維娜被說的啞口無言，而卡澤爾並沒有停下︰“......你知道嗎？維娜，你能想到他們離開時的樣子嗎？”
“我能想象......”
“不。你不能。沒有哭泣，沒有哀求，沒有咒罵。那老頭甚至最後一刻還在和我開玩笑，嘲笑商場里曾經的那家高盧餐廳的主廚。”
“他們攥著那個小小的包，包里裝著他們全部的希望。就這麼顫顫巍巍地，互相攙扶著走了出去。要是運氣不好，說不定路上就會被外面游蕩的瘋子給搶個底朝天。”
“昨天，我夢到了他們。”
維娜試圖安慰道︰“你對這一切沒有責任，卡鐸爾，你只是——”
“你以為我會夢見他們慘死的狀況嗎？礦石病，饑餓，或是戰火焚燒他們？呵。我......我夢見戰爭結束，諾伯特區回到了倫蒂尼姆，我們在重建家園。”
“我看見秩序被重建，城牆修復完整，我們住進了亮堂的房子。然後，在歡慶的人群中，我看見......那個老頭。”
“他還在。他活下來了，有時活下來的則換成了他的妻子。他或者她用那雙眼楮死死盯著我，就在漫天禮花的縫隙里。”
“我從不害怕他們死去。那意味著我做出了一個殘忍的選擇，逼迫他人犧牲了，或許救了另一些。但如果這一切結束之後，仇恨依舊流淌在和平的聖杜娜河畔呢？他永遠注視著我，詢問著我——”
“我該怎麼回答？我該怎麼離開這場戰爭？”
“我很抱——”
“不要道歉！維娜，你不夠格。你手握著神話里才有的劍，告訴我們，格拉斯哥幫的前領袖是個國王，那些年輕人曾經追捧的暴徒是騎士，是王權的擁躉與封臣——”
“——然後你說，你回來，你該幫助我們，你可以拯救我們，我們應該團結在你的身邊。真好笑，不是嗎？在每個人經歷了這一切後——”
“在格拉斯哥幫從一個在街頭幫人看場子的幫派變成戰爭下苟且偷生的小偷、強盜和殺人犯後，你們回來了。你們變成了國王，騎士，和道德聖人。”
“我真應該歡迎你，‘推進之王’。這里沒有你的格拉斯哥幫。你什麼都不是，你對現在的格拉斯哥幫來說，什麼都不是。”
“但我們必須合作！只有這樣我們才能阻止......才能從戰爭里活下來。”
“......你很聰明。維娜，我們不想阻止什麼，你沒有理由讓我們為你的崇高信仰犧牲。你們，貴族們在與薩卡茲打仗，爭奪著我這輩子都未曾想過的東西。”
“而我們是手無寸鐵的平民，只是一點點戰爭的漣漪就把我們推到了這里。是啊，為了活下去。我會先按捺下掐死你的沖動。”
“你們可以留在這里，去推動你們的偉大計劃，拯救這個街區或者拯救這個國家。或者辦完你們的事，然後和你們這次靜悄悄地到來一樣，再次靜悄悄地離開這里。”
“我對這些都沒意見，‘殿下’，我難道有資格提出質疑嗎？”
“不......我只是屬于格拉斯哥幫，屬于你們的維娜。”
“......那就走著瞧吧，維娜。”
……
“唔......”一個薩卡茲老人無奈看向那些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難民。
“我一開始就告訴您了，考伯特先生，只是把物資裝在車上扔出去不是個好主意。”一個菲林在他身邊說道。
“這確實和我想的不一樣，珀茜瓦爾。我原以為......這多少能幫上幾個人。他們每個人可以偷偷地拿上一兩件豆子罐頭，大家都可以撐到下一次補給發放。”
“我應該更公開的——”考伯特不由得嘆了口氣。
珀西瓦爾說道︰“結果都一樣，考伯特先生，或許還會更慘。就算之前大家還會對您假裝客氣一下，眼下的情況您也該把自己藏起來。”
“您擁有了能拯救一些人性命的物資，這是好事，但您猜，在他們眼中，您更像是個聖人，還是更像是個魔鬼？”
“哈哈，更何況，我本來就是個薩卡茲。這些人說的是真的嗎？一位阿斯蘭王儲？大公爵們听從她的命令即將進攻這里？”考伯特問道。
“哼，您可不是個會相信那些傳說故事的街頭混混，我們都知道國王是怎麼死的。”珀西瓦爾諷刺道。
“無論他們是誰，他們都幫了我們大忙，我們該......”考伯特的話還沒說完，伊內絲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和他們聊聊，對吧？”
戴菲恩急忙說道︰“伊內絲小姐！我們應該用些更溫和的方式......”
伊內絲淡淡的說道︰“如果是夜啟明在這，你猜他會怎麼說話，先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是剛才的......”珀西瓦爾听到了熟悉的名字，立刻認出了這群人是誰，但霜星和夜啟明都提醒過她，讓她裝作不認識。
“相信我們，我們並無惡意。”戴菲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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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只是想與二位交流一下。”博士姍姍來遲，而阿米婭寸步不離夜啟明，就差把她害怕夜啟明再變成夜恆那樣寫在臉上了，所以並沒有來這里
珀西瓦爾皺著眉頭說道︰“......你覺得我會信嗎，一個用兜帽藏住臉的家伙，還有一個薩卡茲雇佣兵，聲稱你們和阿斯蘭王是一伙的？”
“哼，這片大地上什麼都可能發生。我自己也很意外，居然有一天會被加上個這樣的身份。”伊內絲說道。
“......你們想干什麼？”
“你們是日落街酒店的人，對吧？看來兩位掌握了些特別的渠道。”
“有一位好心的薩卡茲雇佣兵給我們送了些物資，不算多，但我想著......”考伯特解釋道。
“別著急解釋，老先生，我們可以慢慢聊。”伊內絲說道。
“對于二位，我們也有些很吸引人的提案。”博士說道。
“好吧，只要你們真的打算幫諾伯特區的人一把，是誰都無所謂。”珀西瓦爾本想看看夜啟明是個什麼想法，但她突然想起來夜啟明說過，如果見到這個兜帽人千萬不要隨便亂看，以防被認出來。
很快，眾人跟著珀西瓦爾進入了酒店。
“這家酒店居然還能進入......從外面的情況來看，我以為這里已經毀了。”戴菲恩有些驚訝。
“我可以向你抱怨五個小時要把外面裝扮成一片廢墟有多不容易。我們只是不想惹上麻煩，考伯特先生不是個擅長打架的人。”珀西瓦爾說道。
“希望你們不要責怪我，我只是想......盡量維護這家酒店的體面。這里曾是個了不起的地方，我在這里工作了一輩子啦，我不忍心自己曾經的心血也變成一片灰燼。”考伯特說道。
“我很理解，考伯特先生，我也記得這里曾經的樣子。炫目的水晶吊燈，熱情的門童和侍應，還有那些華麗的套房。我還記得，掛在門口的那些漂亮飾旗。”戴菲恩不由得回憶起來。
“飾旗......看來，您也曾是我們酒店一位尊貴的客人。”考伯特已經在酒店待了很久了，自然知道都有些什麼人會讓酒店掛起飾旗。
“......很多年前。這些事我們可以以後再談，听二位說，有一位薩卡茲雇佣兵在給你們提供食物？”
“是的，是一個自稱明椒的姑娘，我猜，她做這些應該也很不容易。”
“明椒？”伊內絲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
“你知道這位叫明椒的雇佣兵嗎，伊內絲？”博士問道。
“......我看過夜啟明前段時間在海布里區行動的簡報，其中提到了這位雇佣兵。”
“我想起來了，是她放走了凱瑟琳。夜啟明篡改）”
“曼弗雷德逮捕了她，我還以為她已經死了。”
“這麼說，這真的是一位好心的薩卡茲？”戴菲恩說道。
“不，這意味著，投放食物這件事本身很可能是在曼弗雷德的計劃之內。軍事委員會需要諾伯特區的人繼續活著，起碼暫時活著。他們在等待什麼？”
“我們現在沒時間關心薩卡茲的計劃，羅德島的兩位。我知道這家酒店擁有一座通訊站，我需要借用它。”戴菲恩說道。
珀西瓦爾沉默了一會，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你想干什麼？”
“聯絡大公爵，讓他們支援這里。”
“所以，你們那位“殿下”的故事果然是假的。你們給了諾伯特區的市民們一個虛假的承諾。”
“我們正努力把它變為現實！只要我們發出廣播，大公爵們就不會坐視不管，我可以保證。”
“你這麼相信那些貴族們的道德？”
“我只是相信他們的野心。”
“廣播了之後呢？這里的頻段無法加密，薩卡茲一樣能收到你的廣播。”
“維娜小姐告訴我，她會和格拉斯哥幫的人組織一次針對封鎖牆的突圍行動，只要突圍成功，封鎖區之外就有能通向地塊外的暗道。她們當年用過一次。而我們只需要堅持到大公爵發動進攻。”
“這次‘堅持’，會是多久？”
“四個小時以內。”
“離開地塊之後呢？這里可是戰場。”
“......到時候再說。我們沒辦法事事考慮周全。只要能離開這里，之後的事情總能......”
“打斷一下，這家酒店有收留別的客人嗎？”伊內絲發現了一絲不對。
“啊？沒有，當然沒有......”考伯特說道，“這些日子，只有我和珀茜瓦爾藏在這里。”
“影子......在膨脹？”戴菲恩看向一處陰影。
“躲好，跟我來。”伊內絲拽著戴菲恩走開。
“啊？可是——”戴菲恩還沒反應過來，“伊內絲小姐，別拉著我！”
“戴菲恩•溫德米爾，如果你想活命的話，跟我來！”伊內絲說道。
“鎭？你，你是怎麼......”
“兩位，你們也請離開這里。”博士對著考伯特和珀西瓦爾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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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這是怎麼了？”考伯特也有些沒反應過來。
“考伯特先生，照他們說的做。”珀西瓦爾反應很快。
“dr.念生，你......”伊內絲問道。
“不用擔心，我們和他仍在合作。並且夜啟明早就已經在這里了。”博士說道，“你更應該和戴菲恩小姐好好談一談，這關乎羅德島未來的立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先生，要找張椅子嗎？”博士說道。
“不用了，我喜歡站著。更何況，那位都還沒坐著。”灰禮帽看向一處陰影。
“有趣，雖然我並沒認真藏著，但能看出來的也並不多。”夜啟明從陰影中走出，順道拽了把椅子過來坐著。
“如果那件事之後我們一點長進都沒有，我看我們灰禮帽還是全部被‘辭退’好了。哦，抱歉，忘記正事了。”
“羅德島的博士，你給我惹了個大麻煩。亞歷山德莉娜殿下的身份......在維多利亞很敏感，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我以為，對于這件事，我們是有默契的。”
“明明你只需要讓夜啟明先生殺死那個人，同樣可以做到這種地步。不過，唉，這件事我們可以暫時先放一邊......”
灰禮帽繼續說道︰“能向我介紹一下剛剛離開的那位匆匆忙忙的藍發小姐嗎，羅德島的博士？我想認識認識。也許我能和她跳支舞。”
……
阿米婭十分擔憂的看向外面︰“夜啟明......他，我能確認他和以前不一樣，但是他為什麼......也許......我應該跟著去的。”
“不用擔心，阿米婭，夜啟明雖然那個樣子，但不會讓博士出事，更何況，只是借用他們的通訊站而已。”
“我知道，這里的病人也確實更需要我。我只是擔心夜啟明會......”
“不，你知道我剛才撞開夜啟明的時候用了幾分力嗎？”
“不清楚，但，我想我知道你想說的是什麼了，如果他真的有那個想法，也不會被你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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