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這句話,慕昭的緊張蕩然無存,神經徹底放松下來。
她彎了彎唇,心底泛起絲絲縷縷的甜蜜,又覺得有點吃虧,他還沒求婚呢,自己居然就主動提了結婚。
可看著還在低笑的男人,心底小小的遺憾也消失了,細算起來先提領證的是他,她只是提到民政局,把話題往這邊扯了扯,他就搶過她的話頭。
“我們什麼時候回北城啊?”慕昭問。
秦嶼池牽著她的手往前走,應了聲︰“現在。”
慕昭︰“……”
倒也不必這麼著急。
她看了眼天空,隱隱泛著暗色,又看了眼手表,快六點了,民政局早就下班了。
慕昭提醒道︰“今晚回去也來不及,民政局早就關門了。”
秦嶼池也看了眼手表,“那就明早走。”
“明天中午吧,”慕昭眨了眨眼,“我不想早起。”
“……”
秦嶼池不滿地哼笑了聲︰“你這態度,一點都不積極。”
慕昭被他這話說的有些心虛,听起來像是她先提到結婚的,人家答應後她又消極怠工。她抬起眼,橘色光線落在他的側臉,輪廓被渲染的柔和,沒有平日里那般冷硬。
慕昭漸漸失了神。
忽然想到結婚,完全是沈思檸的話戳到了她。
其實她和秦嶼池的相處,和一般的夫妻沒有兩樣。
他們在一起生活,只要他不應酬不出差,家里的一切事務都由他打理,她只要負責坐享其成就好。
當年也是這樣,他們倆都不是會把我愛你掛在嘴邊的性格,但對彼此的感情都落到實處,他遷就著她縱容著她,慕昭甚至覺得他是喜歡她對他耍小性子的。
總體來說是平淡而甜蜜的。
所以結婚對于慕昭來說,只是多了層法律關系而已,並沒有結婚就會增加所謂的安全感。
學了那麼多年的法律,尤其是婚姻法那塊,她深知如果伴侶真的不顧念舊情,結婚證根本沒有什麼用處,反而可能會讓別有心機的人倒打一耙。
但慕昭相信秦嶼池。
她信他不會讓她陷入後悔的境地。
不會讓她覺得,愛上他嫁給他是個錯誤。
她又想到沈思檸說的那番話。
獨在異鄉的那五年,雖然過的孤獨,但並不算艱難,因為每次在她遇到困難前,所有的障礙就被提前掃除。為此,慕昭不止一次和江述白炫耀,她的運氣好,遇到的都是善良的人。
在學校里,導師對她頗為照顧,從不為難她。
後來到了律所,合伙人對她也不錯,算不上好,但也沒有因為她是外國人歧視她,一視同仁。
原來,這些都是他在身後為她鋪好的路。
就連慕昭最芥蒂的,他沒在她生病時來看她,也隨著沈思檸的解釋不復存在。
她一直以為他不在。
但他一直都在身後默默守護著她,不出現在她面前,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守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慕昭盯著她寬厚的背影,有個念頭越來越深——
她想和他有一個家。
只屬于他和她的家。
“秦嶼池。”慕昭喊他。
秦嶼池低眸︰“嗯?”
“我們是明天回到北城就去領證嗎?”
“嗯。”
“那等領完證,我就不是你的女朋友了。”
秦嶼池挑了挑眉,听著她頭頭是道分析︰“也就是說,今天是我做你女朋友的最後一天。”
慕昭看鋪墊的差不多了,沖他眨了眨眼︰“我可以提一個卸任要求嗎?”
“……”
秦嶼池停下腳步,盯著她近在咫尺的眉眼。半響,他抬手用力地揉了揉她的腦袋,語氣不快︰“還可不可以,你哪次提要求我說過一個不字,今天怎麼這麼有禮貌?”
慕昭又眨了下眼楮。
“想要什麼?”秦嶼池直白地問。
“我今天和學姐逛了很久的街,現在腳很累,”慕昭盯著他寬厚的背影,有些不好意思,“你能背我嗎?”
“……”秦嶼池有些無語地看著她,“就這個要求?”
慕昭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秦嶼池嗤了下,在她跟前蹲了下來,“上來。”
慕昭唇角彎了彎,往前走兩步,爬上他的背。
算起來秦嶼池抱過她不少次,倒是頭一次背她。慕昭雙手環著他的脖子,看著他的側臉,佯裝不經意地問︰“你以前背過別的女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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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嶼池回答的很干脆︰“沒有。”
慕昭滿意地笑了下,然後又說︰“那以後也不能背,也不能抱別的女生。”
秦嶼池愣了下,沒想到她會直接要求他,專橫的讓他心軟。他從胸腔里悶出聲笑,肩膀輕顫著,連背上的慕昭都能感覺到他的肩膀在顫抖。
被他笑的耳根泛了紅,慕昭忍不住道︰“你別笑,我這是在提前履行妻子的義務。”
秦嶼池還在笑︰“好,都听秦太太的。”
他嗓音低沉磁性,說到“秦太太”個字,語氣自然嫻熟,像是提前練習過無數次,听得慕昭心髒漏跳了半拍。
她眼睫顫了顫,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身上不再有薄荷煙味,但依舊愛穿黑衣黑褲,五官輪廓變的成熟了些,但仔細觀察,其實和初遇時沒多大的變化。
似是被他感染的,慕昭也彎唇笑了起來。
兩人原本就打算散步,來的是一條人煙稀少的古街,秦嶼池背著她,沿著狹窄的老街小巷往回去的路走。
“秦嶼池。”慕昭又喊他的名字。
秦嶼池撇頭看了眼,“怎麼了?”
她的聲音微微低了下來︰“學姐今天和我說,當初是你讓她幫的我,你一直在幫我。”
“……”
古街本就人煙稀少,拐個彎後竟只有他們倆。
天色越來越暗,他的側臉忽明忽暗。秦嶼池背著她,腳步並不快,但一步一步都走的很穩。
良久,他輕笑出聲︰“她嘴巴怎麼這麼大,你們這行不是要求保護客戶的隱私麼,她這樣也不怕被人投訴。”
他沒否認,也沒覺得這件事她有必要知道。
更不願她因為這件事產生任何的愧疚。
慕昭趴在他的肩膀上,直勾勾地盯著他的側臉,聲音很輕,忽然冒出了句︰“謝謝你。”
謝謝你一直守護著我。
——我會保護好你。
他謹守著這個承諾。
從一開始,到現在,延續到未來。
秦嶼池眼眸動了下,看著背上的慕昭,眼眸晦暗。他仰頭親了親她的下巴,“換一個,”頓了下,他笑著提醒她,“換個我想听的。”
夜幕已然降臨,他背著她快要走出巷口,冬夜的冷風佛面,路燈亮起來,周圍來往著零星的路人,但沒人能侵入他們之間。
他盯著她,她也看著他。
四目相對,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慕昭眼睫顫了下,然後湊近親了他,笑著說︰“我愛你。”
第二天,他們訂的機票是十點多的,但慕昭賴在床上不願意起床,一個勁兒地喊困喊累,秦嶼池看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就讓許易把機票改成下午的。
這一行為導致趕到北城的時候,民政局已經關門了。
慕昭訕訕地看著他︰“不能都怪我,你也有錯。”
她沒能起來,一方面是自身原因,另一方面則是他昨晚折騰的厲害,就因為她對他說了“我愛你”,他就逼著她不停地說,害的她嗓子到現在都疼。
秦嶼池淡淡地睨著她。
慕昭摸了摸鼻子,“我們明早再去,我明天一定早起。”
回到家後,慕昭本打算好好哄他,但忽然接到江澈的電話,秉著工作至上的原則,她安撫地親了他一口,拿著手機去書房接電話。
本以為有什麼重大的事,但江澈問的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慕昭有些莫名其妙。這通電話打了將近半小時,最後江澈實在沒話題了,又讓慕昭把最近的工作匯報上來。
等再出來時,慕昭滿頭霧水,打算和秦嶼池吐槽,剛從書房出來正好遇到剛進門的秦嶼池,腳步立刻頓住,有些呆呆怔怔地看著他。
秦嶼池也看到了她,神色如常,淡聲道︰“過來。”
慕昭看著他手里捧著的那一大捧玫瑰花,心口猛地跳了跳,深呼一口氣,努力維持著鎮定︰“你買這麼多玫瑰花做什麼?”
“打折,便宜。”
慕昭︰“……這樣哦。”
秦嶼池不緊不慢地從里面抽出幾支,遞給她,“我看花瓶里的花快枯萎了,你去換上新的。”
慕昭心不在焉的接過花,聯想到江澈剛才的沒話找話,像是在給秦嶼池爭取時間...實在很難不多想啊。
而且,他是務實派,平時買花都是幾支幾支的,花瓶里的花枯萎前他會帶來幾支新的,兩人在一起這麼久,她的花瓶里一直都是新鮮的花。
常開不敗。
突然捧了這麼一大束的花,是要和她求婚嗎?
慕昭腦子有些亂,心不在焉地把枯萎的花取下來,換成新鮮的玫瑰,換完後正準備把干枯的花扔到垃圾桶時,轉身的那刻,慕昭整個人都怔住了。
因為秦嶼池單膝跪在她面前,手里舉著一枚戒指。
他的眼眸漆黑,眼底只倒映著她的身影,藏匿著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和緊張。
緊跟著,慕昭听到他緩緩開口︰“原本我們早就要結婚的,那五年怎麼算都是我欠你的,當初提分手我想過很多,想你如果真的愛上其他人我該怎麼辦,想你如果再也不願意原諒我,我又該怎麼辦。”
“當初是我先放開你的手,就算你沒有等我,我也是活該,也沒臉干涉你的感情,”他的嗓音很低,語速也慢,每個字都像字斟句酌說出來的,“你昨天說謝我,是我該謝你,謝謝你願意等我,謝謝你還願意繼續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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