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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宵帳暖,夕陽西下。
眼瞅著潘夙回府的時刻近在眉睫,隨同的小族子弟不免焦急,幾人推搡再三,終是推出一人。
王暉整了衣冠,深吸幾口氣,輕履步至廂房門前,側耳听了幾息︰金風玉露樓牆樓一體,無論是防護性還是隔音效果,皆是上佳,根本听不到什麼。
“咚咚咚,”輕扣潘夙包廂房門,“潘少,潘少,時辰不早了,您看?”
連喊幾聲,房內卻遲遲無有回應,這下子,一票眾人才隱隱察覺不妙,互相對視一眼,抬掌狠拍房門,卻仍是始終不見動靜。此處的異常、連尤娘都驚動了過來,潘家護衛已是顧不上其他,真氣噴涌、合力破開房門。
偌大的花樓廂房內,金碧琉璃、裝飾得花團錦簇,眾人卻無暇關注,只因,此時此刻、映入在站眾人眼簾的赫然是——
潘夙赤身仰躺在地,胸骨碎裂而亡!
進來伺候的女子也斃命倒地。
暗殺!明目張膽地暗殺!
自真宗遭受行刺後,南宋遷都至今五十余年的杭州京城,竟然又現暗殺之舉!
死的還偏偏是韓國公潘家幼子!
一時之間,滿堂嘩然!花樓上下,草木皆驚。
有多謀深思者,急欲歸府尋人商議;有膽小怕事者,慌忙想要脫身;有身份貴重者,按兵不動——偌大的金風玉露樓,里面的想出去,外面的想進來,管事的想控制現場,無關的想匆忙脫身︰怎一個亂字了得!
花樓命案,瞬時驚動全城,刑部、六扇門、城衛軍,近乎同時趕至。
“見過諸位大人!”花樓四周自有軍衛封鎖一應出口,唯恐凶手還混跡在樓中。
“常大人、蕭大人,請。”童盛作為此次案件的負責人,同刑部左尚書、鷹揚衛副統領一並進入案發現場。
“請。”
若是一般凶案,自是由刑部干事勘察,若是涉及武林人士,當由六扇門捕頭出手,偏生潘夙身無官職卻家室顯赫,又在京城之中、密室之內被刺殺,怎能不引起各方重視?
早有已到的刑部老手和謀事捕頭,將整個案發現場勘查一遍,侍立一旁,等己方上官問話。
“說說吧。”童盛為人雖低調客氣,該出聲時也絕不含糊。
“是,”出列的是一位謀事捕頭,先朝刑部干事點頭致意,方才開口︰“據幾位陪同者的口供,遇害人潘夙是獨自一人進入的房間;我等也從花樓管事處確定,在遇害人進入房間之前,已知的進入房間者唯有念奴姑娘。”
“這念奴姑娘如今何在?”
“潘家僕人破門而入時,被發現和衣躺在床內、是被人打昏過去,”捕頭頓了一下,又道,“卑職等來時,念奴姑娘已被花樓之人接走,說是靜養,並未看到襲擊者特征,身子……也沒有被侵、犯、過。”
“你等可有見到念奴姑娘本人?”刑部左尚書忍不住捻須問道。
六扇門捕頭與刑部干事對視一眼,一向干練的京杭謀事捕頭,不知怎地一斷一續低聲說道
︰“並未,尤娘大人派人傳話給卑職……稱念奴姑娘受驚不小,若有什麼事……諸位大人可隨時……傳召尤娘大人。”
此言一出,場面明顯為之一靜,似乎這花樓負責人尤娘所言準確無誤、無需核實。
“驗尸結果怎麼樣?”童盛出言,將眾人思路拉回正題。
“遇害人潘夙是被一道大力雄渾掌力生生斃命。” 潘夙尸身早被潘家派人來領走,但也留有相應的驗尸記錄。
“案發現場可留有痕跡?”童盛再問。
“該房間是念奴姑娘的特定包房,整個房間自內封鎖,除了潘家家僕破門而入造成的破壞,唯獨窗沿上留下了疑似高手離開時的痕跡。”謀事捕頭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有鑒于此,卑職同刑部干事推測,該是有人在念奴姑娘之後、潘夙之前,進入房間,打昏念奴姑娘,悄然隱身一旁,待潘夙入室鎖門後,出其不意、自身後一掌將其斃命,最後打開窗戶依仗輕功逃離此地。”
“你肯定凶手不是破窗而入,而是提前進入?”
“是。”
“這麼說來,凶手當是提前知曉潘夙會于今日前來、有明確的行凶目的?”
“是。”
“潘夙何時決定于今日往來花樓?”
“卑職分別詢問潘家家僕、潘夙好友、花樓掌櫃,遇害人乃是三日前決定于今日前來花樓……聚會的。”
“對凶手可有估測?”稍稍沉吟,童盛接著問,倒不曾再去勘察一番,顯然是信任自身下屬的能力。
“是的,關于凶手,卑職等人有三點猜想︰其一,身法高明、來去無蹤,從窗離去,尚有時間關窗、且不被樓外之人發覺,當能滯留于空中;其二,煉體有成、內力雄渾、掌法高超,卑職和曹干事驗尸後發覺,凶手根本不曾顯露任何內家真氣或功法的痕跡,純粹是用強橫的肉身力量,擊斃遇害人;其三,凶手耳目眾多或消息來源廣泛,準確獲知遇害人今日會前來此地的情報,有冷靜的判斷和周密的計劃。”
“直接說!你們猜測的凶手是誰?”
“若風家的……風伊公子,沒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則與關于凶手的推測……大致相符。”司馬德尚乃是司馬家之後,在童盛手下時日不短,自然清楚上官為人,一邊留著汗,一邊敞開了說出推測。
“童大人怎麼看?”常磊身為刑部左尚書,入職刑部二十余載,斷案無數,單單听得六扇門捕頭之言,已明了案情經過。
“賊人凶戾,行凶目的明確,此案……是個大案了啊。”童盛似感嘆地說,“能知曉潘夙今日行蹤的,潘家不說、花樓自有聖上排查,那就只剩下這幾家子弟有可能泄露了……”
“莫非因為嫌犯是童神捕的賢佷,才顧左右而言他?”上了花樓始終不發一言的鷹揚衛副統領蕭敖突兀道。
鷹揚衛,大宋京杭六大城衛軍之一,對應了鎮守各道的六大野戰軍,是承擔著守衛京杭、隨帝出征重責的軍隊,每一衛隊只兩千人、卻精銳悍勇,共有一位統領和一
位副統領。
蕭敖,蕭家嫡系,與風伊父親等同輩,亦是一位先天宗師級武者,家傳絕學《混元一氣功》已至大成。
老實人般笑笑,童盛低聲道︰“僅僅為了昔日之事?聖上已下旨賜婚,潘家也懲戒了自家後輩,莫說風伊就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睚眥必報之人,就算他有這種想法,你以為風家會有人給他傳遞消息、助他行凶?”
“本官雖無明確證據,也認為此案不會如此簡單,風伊為凶手的可能性極低,但既有嫌疑、則需排查。”常磊哪里不知道蕭敖是因為風家不同意蕭家的聯姻而不快,但秉持聖意的常磊,自然要維持當下京城的安穩。“真說起來,這個風家子還真是一時無兩,先後拒絕了先帝、蕭家等多家聯姻,也不知這玉家女跟了他,是福是禍。”
“在下只是奉命維持場面,無權分析案情,當然是听兩位的。”蕭敖哂笑道。
接著,三人譴手下處理現場,打算一同前往風府。
臨走時,花樓的負責人尤娘也向幾人詢問了案情分析,並保障在樓中進行仔細排查,童盛三人也客氣地道了別。
至于說為何沒有官兵敢于查封這金風雨樓樓,反而小心翼翼,就不得不提其背後的一段佳話。
真宗昔日為太子時微服花樓,結識了一名風格迥異、武藝絕倫、高潔若蓮、琴詩無雙的奇玄女子,同著允文允武的真宗高談闊論,從當時的天下大勢、說到人體武學的極限奧義,被真宗驚為天人!
一夜長談後,兩人同生好感,卻有別于地位身份,難以廝守,真宗別離時歌曰︰
昔我來兮,清風徐徐,今我將去,楊柳依依。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窮天落日,我思何祭?
花樓中偶遇的女子語笑嫣然,從容和之︰
縴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真宗听聞,神情劇震,返身而歸,自此韜光養晦、蟄伏習武,近二十年不墜、至今仍無子嗣。
而在真宗榮登大寶後,那座京杭城中的花樓,也易手更名為“金風玉露樓”,期待中的女子卻再未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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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案件的分析,有心人自然第一時間得去了消息,在近乎完全封閉的金風玉露樓二樓包廂,無視宋廷、潘家等威勢而又有作案動機,結合猜測與線索,疑凶直指身兼“神風腿”和“金剛掌”的風伊!
消息傳開,京中鼎沸,王公震驚,諸家蹙眉︰
是誰這般明目張膽、正大光明地嫁禍風伊?
真當京中大佬們都是傻的嗎?
那為什麼單單是殺一個無關緊要的少子?
真的僅僅是為了嫁禍于人、挑起動亂?
這一切的背後到底含著什麼深層自的意義?
是來自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凶人是否也是之前所猜測的暗中勢力?
一時間,京中風頭更緊,眾人皆有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