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父親當真跑去對皇帝提及此事，怕是我們全家都要大難臨頭了！”
沈金這時才幡然醒悟，臉色驟變︰“沒想到我們給皇帝送禮，竟然差點弄出滅族的災難！這是什麼道理？他雖貴為皇上，但也未免太殘忍了吧？”
“噓！”
沈蓉趕緊阻止︰“金兒，說話要當心，小心隔牆有耳！”
沈萬三隨即神情嚴肅地點點頭，並真心實意地道謝求教︰“女婿啊，我不過是個普通商賈，對朝堂之事所知無幾。
若不是有你提醒，我們沈家今天可就危險了。
女婿，還有別的需要提防的地方嗎？”
葉軒掃了一眼這些對自己現狀完全沒有危機意識的一家人，心底嘆息一聲後說道︰
“咱們宅子里實在是太鋪張奢華了。”
“以後吃穿用度各個方面都盡量簡省一些。”
“咱們如今身處京畿重地，就在皇權的眼皮底下，最好低調做人，避免過于引人注目。
記住那句古話‘財不露白’。”
“留在京城時需謹守低調原則，等以後回甦州老家，遠在千里之外，皇帝的手再長也夠不到那邊，怎麼炫富都由你們。
但現在，在京城一定要收斂。”
要不是看在這老頭是他岳父的份上，這般奢靡的生活早就讓他瞧著刺眼了。
沈萬三卻還一臉疑惑︰“低調？”
“我們這還不算低調嗎？”
“以前在甦州老家，我們都比現在更張揚揮霍呢。”
葉軒听到這兒，實在無言以對。
側耳傾听，這哪里是普通的話語，分明是富家之人的腔調。
難怪朱元璋對沈家如此垂涎三尺。
他心中那股貪婪之念真是旺盛。
這時，葉軒語重心長地叮囑道︰“那麼就再收斂些鋒芒吧，所有的舉止都要向平常的黎民百姓靠攏。”
沈萬三听完後深感教誨。
街頭巷尾，一駕樸素無華的馬車飛速駛往皇宮方向。
車廂內的沈萬三端坐著，外頭街道上的嘈雜聲不斷涌入耳朵——有行人的吆喝、孩童的嬉笑、馬蹄的得得聲以及車輪在石板上滾動的咕嚕聲。
甚至不時還夾雜著趕車人甩鞭催促的聲音。
偶爾有風吹來，輕輕掀開車廂邊的簾布一角，將外面繁華街景的一絲輪廓映入眼簾。
此刻，沈萬三內心卻毫無閑情逸致欣賞這風光，滿心只有忐忑不安。
自葉軒那一番話之後，他立刻轉變了之前招搖的生活方式︰府邸中奢華昂貴的東西悉數收藏至倉庫封存，衣食住行都力求靠近普通人家的水準。
他心中暗禱︰希望此去覲見聖上能夠順順利利，沒有波瀾。
畢竟，他已經不想再像過去那樣被朱元璋視作待宰肥羊。
就在這樣的思慮當中，“吁——”
，馬車漸漸停穩，車夫喊了一聲，從駕駛座上下來攙扶︰“老爺，到了皇宮。”
沈萬三撩起簾幔步下馬車。
此時宮門之前已經有宦官和衛兵佇立以待。
瞧見這位商界巨賈前來，當即引他入門。
“跟我走。”
這些引路的宦官態度高傲，眼神俯瞰猶如審視塵土般低微的人。
盡管沈萬三腰纏萬貫，但在這權力場里終究不過任人揉捏的一塊面團，尤其是當皇室推行重農抑商政策時，連宦官們都毫不掩飾地表露出對他們這種商人的鄙夷之情。
但沈萬三全不在意這些冷眼，只是謹言慎行畢恭畢敬地跟隨其後進入宮殿深處。
一路之上，那位帶領宦官不忘冷冷提醒︰“這里是皇宮重地，並非你平日所在之處，不要到處張望，若有所疏忽便會有性命之虞。”
沈萬三連連應允不敢有任何異議。
“多謝公公提點，小人一定牢記于心。”
隨後大殿之中，在一片莊嚴肅穆之下，沈萬三由宦官引領走到指定位置。
“稟報皇上，沈萬三已經帶至殿前。”
高踞龍椅上的朱元璋身著華貴朝服正翻閱奏折，听到聲音抬起眼皮冷漠掃射了一眼，語氣淡漠。
“草民沈萬三叩拜皇上。”
沈萬三隨即屈膝下跪深深伏首。
百姓與官員爭斗豈能勝利？何況眼前的可是統領整個官僚系統的天子，得罪他就等于自尋死路。
朱元璋上下打量匍匐于下的沈萬三幾許︰那身穿素色衣裳之人模樣低調，不似平日所聞的驕奢模樣。
根據密探消息反饋，最近一段時間沈萬三行為異常謹慎而謙遜，這種改變正是始于葉軒帶著女兒回家省親之時。
倒也令人費解……
“免禮。”
朱元璋輕飄一語，繼而詢問到核心主題， “你可知朕宣你來此有何事？”
“難道不是為了修建城牆嗎？”
沈萬三小心翼翼回答。
“嗯……也算正確，又或者另有他圖。”
這句話讓對方陷入了短暫懵圈狀態。
到底算不算呢？
模糊表述使得局面更加微妙不明起來。
接下來問題直指要害︰
“你的海上貿易現在發展如何？”
驟听之下沈萬三驚慌失措立即再度跪倒。
“請陛下開恩寬恕，小的知錯了！”
“你先前那些膽大包天的行為，全因一時糊涂所致。
今後定會嚴格遵守朝廷規制，陛下吩咐向左，絕不敢往右。
至于那海上營生，絕對不會再染指。”
他是憑借海上帝國起家的巨賈。
自朱元璋頒布海禁令後，他只能暗中操持這項買賣。
卻未料想最終依舊被朱元璋察覺。
沈萬三面色慘白，心下惶恐不安。
朱元璋以殘暴聞名天下，殺伐果斷從不猶豫，何曾留過情面？
沈萬三靈機一動，當即跪倒在地懇求寬恕。
朱元璋冷眼望著這個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人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之前你都在干什麼？”
“現在才懂得害怕？怕是來不及了吧！”
沈萬三渾身戰栗如風中的落葉，原本以為不過是為修建京師城牆掏點銀子便能了事，哪知這背後竟是朱元璋精心謀劃的一場算計。
完了，真的完了！
如此隱秘的手筆，終究未能逃出朱元璋的眼楮。
“陛下饒命啊……”
沈萬三連連磕頭乞憐，“小人願意承擔半個京城城牆的建造費用，還請陛下開恩放過小人家室！”
他本打算拿出一小部分錢財助朱元璋修建城牆，畢竟那是朱元璋開口求自己幫忙的事，本是他選擇施恩于皇上的良機。
可未曾想對方掌握了足以將他置于死地的秘密。
局勢急轉直下，從原本朱元璋討要變成了自己低聲下氣央求朱元璋同意建半壁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