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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對……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們也不會貿然去了。”我有些悻悻。
其實追究起來，靳予城要去解救的那個人他應該恨得牙根發癢才對。就是因為他，靳瑩才會發瘋，他才會與紀夏分手，本該是天之嬌女的紀夏才會淪落到今天的地步……可現在，好像什麼都不重要了。為了紀夏，靳予城甚至願意去救仇人。
“小夏也挺難的。很多事說不上到底誰對誰錯。”許律嘆著聲，突然說，“如果予城不去，她自己一個人，恐怕更加凶多吉少。”
我又僵了一下。
許律不再作聲。車速陡然提升起來，引擎轟鳴聲震得耳朵發麻。車一直迎著陽光，路邊不時有枝葉繁茂的大樹飛速掠過，他的鏡片也時明時暗，鏡片下那雙眼卻始終看不真切。
一個多小時後，我們到了機場。
時間是五點半，飛機離起飛還有兩個多小時，沒有晚點。許律陪我坐在候機廳。我沒有馬上安檢。
休息區的椅子硬邦邦的，我守著我和靳予城兩個人的行李，故作輕松地觀察行色匆匆、來來往往的旅客，掩飾自己的焦躁。許律買了兩瓶水，坐在我旁邊，時不時看一眼手表，或者檢查下手機。
靳予城沒有消息，我也不敢打電話。腦子里無數次浮現著電影里才見過的那種場面︰帶著紋身的黑幫成員，血腥暴力的拳打腳踢，或者是聲勢浩大的槍林彈雨，但過後又覺得太可笑了，他既然讓我在這里等，肯定不會有事。一手交錢一手交人，事辦完了自然會來找我。
可後來一直也沒有音訊。那真是我一生中最為漫長的兩個小時。
許律倒是打過幾遍電話，給紀夏和靳予城都撥了，但沒人接听。
機場廣播最後一遍提醒時，我站了起來︰“我去改明天上午的航班。許醫生，能不能幫我在附近找家酒店？”
他答應了。
一開好房，我就給靳予城發了條消息，告訴他我還在這里，在等著他。過了一會兒再看，依然沒有回音。
我不著急，該看到的時候他自然會看到。
安頓好天色已經全黑。許律離開了一會兒，回來時手里拿著個漢堡，我才意識到沒吃晚飯。
他把吃的遞給我，我接過來，他沒馬上轉身，就那樣站在門口，若有所思。
“謝謝你，許醫生。希望下次還有機會見面。”我一手扶在門把上，說這話，其實是告訴他，可以回去了的意思。
許律含糊地“唔”一聲，我慢慢帶上隔在我和他之間的那扇門，只剩一道縫隙時，一個生硬的力道卻忽然將門擋了回來。
門縫里的那道光似乎是驟然之間重新變得敞亮，許律閃身進來，輕微的“ ”一聲，門在他身後紋絲不動地合上了。
“秦宛，我陪你……”
頓了一會兒，又加了句解釋︰“你一個人在這兒，我不放心。”
我實在想不通他有什麼好不放心的。是怕我等不來靳予城胡思亂想？還是怕這里治安不好會有壞人闖進來？
我捏著依然溫熱的漢堡，木頭一樣杵在過道里，能感覺面包都快被捏扁了。很多話在嗓子眼里，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許律坦然走到一個矮櫃子前，打開櫃門鼓搗了一陣。轉過身時，我看到他手里拎著瓶紅酒和兩只玻璃高腳杯。
“想不想喝點兒，順便聊聊？我可以等你睡著了再走。”
我默了一會只能說︰“好。”
這是間套房，有一個客廳，臥室在另一扇門里。其實之前本想著將就一晚上而已，開個標準間就行了，是許律說反正刷予城的卡，太委屈我怕他會不高興。
現在想想，大概那時他就已經計劃好要跟我“聊一聊”了吧。單身男女共處一室，如果開門就見床更讓人難堪。
橢圓形的小茶幾旁有沙發，許律解開西服扣子，坐在三人位的那一邊，利落起開紅酒倒滿兩只酒杯。我坐在側面的一個單人椅里。
屋子里能開的燈幾乎全都開了，四周被照得亮亮堂堂。另一邊的落地窗外，是異國他鄉陌生的星空。我捧著漢堡，一口一口咬，心里是種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的怪異感。
許律卻仿佛什麼都感覺不到，自顧自跟我說了許多。
關于靳瑩，關于靳予城和紀夏之間。
原來那些事發生時，他已經遠走非洲，所以完全不知道靳予城和紀夏分手的真正原因，也不清楚angela是誰的孩子。
“我也是這次回來，才了解到很多細節。”紅酒氣味芬芳，他抿一小口，唇齒間輕輕嘶了一聲。
“幾年前我去肯尼亞之後，沒多久予城也回國了，大約也是想冷靜一下。小夏說，我們都離開後，她一個人曾經很迷茫，也很孤單，所以才嘗試著去接觸靳瑩，想通過她彌補那種愧疚感，只是沒想到，她哥和靳瑩會發生那些事，還偷偷把她帶走藏了起來……”
“後來，予城千方百計找回她之後，就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和小夏斷絕關系，撤回在她父親公司的一切投資和項目，還利用靳氏的威信不讓任何人伸手援助。就是這些，直接導致了紀家的破產。”
“小夏說，一切發生之前，也想過要道歉，要挽回他，甚至願意用下半輩子去補償自己哥哥犯下的錯。沒想到予城鐵了心不回頭，甚至任她在雪地里站了一夜連面都不肯見。也是那次回來之後，紀伯父出事，紀家徹底敗落了。”
窗外有夜班飛機飛掠而過，呼嘯聲中許律的話音很沉重。
我抿抿干涸的唇，嗓子里像在冒煙。我不知道許律為什麼一定要告訴我這些，只知道，離所有那些迷霧重重的所謂真相越接近，我就越煩躁，心里像一鍋攪渾的湯沒法平靜。
面前那杯酒誘惑著我，我端起杯子一飲而盡，放下時，許律又適時倒滿。
“我也是前段時間才從紀夏口中听說這些的……予城把妹妹藏得太嚴實了，竟然連平時關系最近的人都一點也沒察覺。不過也是，他一直是個感情內斂的人，相比于跟人分享感受或者傾訴，總是寧願自己一個人處理所有問題。如果當時能有人在他身邊勸勸他，說不定他不會做出那麼沖動的事。我相信，他現在……也一定是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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