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受了馬科長一系列的盤問後,崔大可帶著笑容走出了廠長辦公室。
沒有證據就想來抓他,真是在做夢,真以為他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年輕,被嚇一嚇就會全部交代麼。
不過馬科長的問詢,卻是讓他警惕了起來。
機修廠不像是公社那邊那麼寬松,到了軋鋼廠對投機倒把肯定會抓的更嚴,以後投機倒把的事情,能不做還是盡量不做的好。
他不知道的是,馬科長已經盯上了他,根據得到的消息,崔大可就是在做投機倒把的事情,在他和廠長面前還裝的那麼無辜,無疑是在當面挑釁。
就算是不能抓到他投機倒把的證據,也要讓他吃點苦頭!
崔大可回到後廚的時候,後廚這邊倒是挺平靜,大家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情。
雖說崔大可是食堂股長,實際上劉明敢這個何大清的徒弟,才是安排大家工作的人。
崔大可需要做的,就是在廠領導有需要的時候,弄一些花樣出來討領導的歡心。
看到一切井然有序,崔大可就去一旁的躺椅上坐著了,說起了這還是何大清留下來的。
他的這副做派,後廚眾人早就看不爽了,但無奈崔大可會鑽營,又是廠長面前的紅人,哪怕是楊曉東這個刺頭,都不敢這個時候去他觸的霉頭。
不過崔大可沒有躺多久,就有一個車間里的寡婦找了過來。
寡婦掀開後廚的門簾,看到躺在躺椅上的崔大可,笑眯眯的沖他招了招手。
崔大可看見來人,有些不太高興的起身,瞪了後廚眾人一眼,見他們紛紛低頭做事後,才走出了後廚。
“翠萍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我不是和你說,有事兒別在廠里找我麼。”
“我這不是有好事兒麼,喜糖你先拿著,我弟弟剛領了證,下個月娶媳婦兒,想要辦個幾桌。
大可你不是和何師傅住一個院子麼,幫我問問何師傅唄,席面的東西還都得托你來買,我就想著早點和你說。”
孫翠萍掏出兩顆硬糖塞到了崔大可的手里,以前她缺東西都是托崔大可幫忙的,雖然要多花點兒錢,但東西他是真能弄到。
為了弟弟這次結婚辦酒,她也是咬了咬牙,帶了二十塊錢過來,就為了不讓弟弟丟了面子。
“何師傅那邊我能幫你問問,行不行明天就能和你說,不過東西我這邊是真沒辦法幫你尋摸。
就今兒早上,我剛到廠里就被喊道廠長辦公室了,讓馬科長和審犯人似的好一通審。
這事兒我肯定是不敢再做了,你還是趕緊找別人去吧。”
崔大可一臉無奈,仿佛一切都是因為馬科長一般。
“啊?!這,這可怎麼辦,馬科長怎麼會知道,哪個殺千刀的去打的小報告。”
孫翠萍一下就罵開了,她就是知道崔大可能弄到東西,才這時候找過來的。
現在崔大可這邊不成了,時間別提多緊張了,而且想要買的東西肯定買不全。
“翠萍,我也是沒辦法,馬科長都盯上我了,要是我再帶什麼東西,說不定得進農場改造,你還是趕緊找別的路子去吧。”
崔大可見她罵了一會兒又看了過來,不等她開口直接說道。
孫翠萍見狀沒有胡攪蠻纏,而是說了幾句客氣和安慰的話後,急匆匆的走了。
這邊看樣子是不可能了,她得趕快找其他路子才行。
崔大可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嘴角揚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有了孫翠萍的宣傳,那些想經常讓他幫忙帶東西的人要不了多久就會知道這個消息,很快就能和這些人切斷關系了。
事情也和他料想的一樣,中午之後陸陸續續有人過來找他,問他這件事的真假。
在得到了他肯定的答復後,不少人都是憋著氣捏著拳頭回去的。
接下來只要等著就好,這些人會幫他把舉報的那個人找出來的。
一直到下班,崔大可的心情都挺不錯,一切都在朝著他想要的方向發展著。
不過他這邊是好過了,秦淮茹那邊這一天卻是特別難熬。
她的身子本就還沒養好,走到軋鋼廠的時候,臉就已經是一片煞白了。
結果還沒進車間,就接收到了不少人異樣的目光。
雖然心中疑惑,但她多多少少已經習慣了這些人這麼看她,也就沒怎麼往心里去。
誰曾想一進車間,車間里的人就全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她。
她忍著不適,找到陳丁香表報道,對方也是一副冷漠的樣子,絲毫沒有要告訴她發生了什麼的意思。
雖說工作還是正常的進行,但那種異樣的目光無時無刻不落在她的身上,讓她完全無法投入到工作中去。
很多時候凌梅芳做完說完了,她才回過神來,氣的凌梅芳讓她去一邊休息去了。
結果這一休息,周圍異樣的目光,以及工人們的竊竊私語更多了幾分,讓她覺得渾身難受。
但工人們顯然都在避著她,說話聲也刻意壓低了,她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都找不到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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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坐立難安的狀態,只是一上午時間就差點逼瘋她。
結果到了吃飯時間,食堂里的工人依舊是這副樣子,只是他們不像一車間的工人那樣有那麼多顧忌,說閑話完全不避著秦淮茹,甚至有些人還是特意說給秦淮茹听的。
這頓飯秦淮茹雖然吃的味同嚼蠟,但總算從其他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談中,知道了為什麼大家都會這麼看著她。
這些人都以為她是故意弄掉孩子的,懷孕也是為了回到一車間。
這樣不懷好意的揣測,讓她覺得格外的委屈。
之前她是有想過要用意外打掉這個孩子,但現在發生的一切確確實實都是意外,她是受到傷害的那個。
明明廠里都給出賠償了,為什麼這些人還會這麼看她。
不少人看到了邊吃飯邊掉眼淚的秦淮茹,不過卻沒有人去同情她。
因為秦淮茹鬧出來的眾多事情,她在廠里的知名度,都要比各個車間的車間主任高了,她做的那些破事兒也被人熟知。
沒有人會來同情這樣一個人,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罷了。
……
半個月後。
崔大可讓秦淮茹一大早去菜場的買了好菜,他下班回來的時候,還帶了兩個下酒菜,更是再次出門去打了兩瓶散白回來。
機修廠這邊投機倒把的事情算是徹底翻篇兒了,只是抓住了兩個不知死活頂風作案的倒霉蛋兒。
有了收獲的馬科長估計是煩了,已經好幾天沒有盯著他了。
而秦淮茹這邊的身體也基本養好了,只不過這段時間秦淮茹變得越來越不願意說話。
對此崔大可並不覺得有什麼,反而樂得清靜。
一切都安穩了,他自然是準備和何大清坐下來好好聊聊,爭取從機修廠調到軋鋼廠的機會。
“我讓你去請何大清,你去了沒有?”
崔大可放下手上的東西,帶著些不耐煩的說道。
剛才他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何大清已經回來了,結果他都買酒回來了,何大清都沒有過來,他懷疑秦淮茹根本沒有去請人。
“我不敢過去,他一直都不待見我,我去了肯定會壞了你的事。”
秦淮茹低著頭,訥訥的回道。
被眾人排擠的這些日子,讓她明白了,一個人覺得自己是錯的,那說再多都沒用,她做什麼都是錯的。
如今在崔大可這里也是一樣,孩子掉了之後,崔大可早就對她不瞞了,而且沒有修補關系的可能。
既然如此那就各自安好,等她考核過了,正式當上一級工,一切就有盼頭了。
這段時間她發現了,易中海以前根本沒有認真教過她,怪不得最簡單的工件她都做不好。
現在的師傅雖然不待見她,但該教的什麼都沒落下,這讓她看到了另一個努力的方向。
只要能考上二級工,她就有和崔大可離婚的底氣。
這輩子還這麼長,她不可能一直和崔大可這麼過下去,哪怕是為了孩子。
“一點用都沒有,趕快把菜做好,我去把人請過來。”
崔大可斜睨了她一眼,嫌棄的罵了一句,隨後便出門找何大清去了。
走到何大清家門口,他才發現何大清已經開始做飯了,這讓他心頭一緊,在心里直罵秦淮茹廢物。
“家里的事情擺平了?”
何大清看到崔大可過來,不咸不淡的說道。
他都不用猜就知道崔大可在打什麼主意,無非就是想進軋鋼廠罷了。
正好他這邊也不希望崔大可繼續在院子里住著,想來他是會答應的。
“讓何師傅你看笑話了,都是秦淮茹不懂事才鬧出這麼多事情來。”
崔大可訕訕一笑,緊接著說道
“我這不是給您賠罪來了麼,家里備好了酒菜,希望何師傅能賞臉。”
“你先回去等著,我這邊忙好就過來,我家可不止我一張嘴。”
何大清挑眉看了他一眼,架子十足的說道。
對待崔大可這種人,就是要讓他知道差距,擺架子非但不會讓他起反心,反而能讓他更加恭順。
“誒,是我考慮不周,何師傅您慢慢來,我先回家準備準備,您千萬記得過來。”
崔大可摸了摸後腦勺,憨厚的笑著退出了屋子,一直到回家之前臉上都掛著笑。
不過一回家他就收了笑容,看了一眼棒梗這三個孩子,對秦淮茹說道
“你去灶台那邊先讓孩子把飯吃了,一會兒我和何大清談事情,你要麼出去要麼別讓孩子鬧。”
秦淮茹做菜的動作一滯,隨後順從的輕聲應道
“嗯,我一會兒去院里。”
她沒想到崔大可會趕她和孩子出去,但總算是沒做的太絕,讓她先和孩子吃了飯。
但哪怕是這樣,秦淮茹依舊打定了要和崔大可離婚的決心,只等她能夠一個人拉扯大孩子了,一天都不會多,立刻就和崔大可離了。
崔大可見她這麼听話,滿意的點了點頭。
任她再怎麼能折騰,到了他這里,都得乖乖听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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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是秦淮茹這種鄉下嫁到城里的寡婦,就是城里的黃花大閨女,到了他手上一樣!
兩人雖各懷心思,卻意外的找到了平衡點,場面看著倒算是和諧。
不過崔大可這一等就等了快一個小時,從到院里的人陸陸續續下班回屋等到了飯菜香從各個屋子飄過來,餓的他差點等不住。
就在他以為何大清不會過來,明天還要再請一次的時候,何大清帶著笑推門走了進來。
何大清一進屋,二話不說就坐上了主位,連客套話都省了去。
“何師傅,忙到現在餓了吧,我們先吃飯,別的我們一會兒再聊。”
崔大可將酒打開,恭恭敬敬的給何大清倒上了酒,絲毫看不出剛才對秦淮茹說話的時候那種頤指氣使的模樣。
“先吃點菜墊墊肚子,你以後喝酒也要注意,不然等老了有你難受的時候。”
何大清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肉菜,敷衍的關心了一句。
不過喝了一口酒後,他就有些餓嫌棄的皺了皺眉頭。
這崔大可請他喝酒求他辦事就用這破散白,他可真好意思。
看到他皺眉頭的崔大可,一下就明白了,假笑著說道
“何師傅,最近好酒不好尋摸,您湊合著喝,我尋摸到好酒再給您送過去。”
他這話半真半假,尋摸不到是真的,但不是最近好酒不好尋摸,實在是這段時間馬科長盯的太緊,他根本就不敢明目張膽的去尋摸。
不過一開始,他也沒打算用好酒請何大清就是了,好酒可不便宜。
“嗯,最近你在機修廠里混得不錯啊,我在軋鋼廠都听到你的事了。”
何大清耷拉著眼皮子,輕描淡寫的說道。
崔大可這點心思他還能不知道麼,不過只是酒水而已,不是什麼大事兒,他也不缺這一口,就沒有抓著不放。
“我就是小打小鬧,多虧廠長看得起我,才讓我當個股長,入不了何師傅您的眼。”
崔大可訕訕一笑,他不知道何大清是隨口一說,還是在幫徒弟打抱不平。
畢竟要是沒有他的小手段,食堂股長指定得落在劉明敢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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