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張建國坐上車，對司機說道
“去王伯那里。”
“領導，車上還有兩條煙，還有一盆蘭花，我每天都照顧著，已經有花苞了。”
劉河海發動車子，輕聲匯報道。
“這次就送蘭花吧，花總是親手照顧到開的好。”
張建國閉著眼，揉著眉心說道。
“夫人那邊遇到點麻煩，中午的河江來過一趟，好像是街道辦的徐慧珍徐主任，希望夫人和雨水同志擔任事務辦的主任和管理科科長，不過夫人和雨水同志不知道為什麼沒有答應。”
劉河海繼續匯報著，河江是他弟弟，除此之外還有河溪也在夫人那邊保護安全。
兩人都是隸屬于軋鋼廠保衛科，不過也就是掛個名，和他一樣都只听廠長的命令。
“她們應該是覺得這個職位是因為我當上了廠長才拿到的，才會拒絕徐主任的提拔。”
張建國依舊閉著眼楮，想著回去之後要和于莉還有雨水好好說說。
徐慧珍這個人可不會因為身份來提拔人，她們兩個這兩年把各自的能力展現的淋灕盡致，足夠她們坐上這兩個位置了。
有顧慮是對的，但也不能因為誤會耽誤了前途。
劉河海沒有應聲，匯報完便專心開起了車。
當領導的身邊人，最忌諱的便是領導不問就發表自己的意見。
就這樣一路無話，到了王老的院子門口，張建國才在劉河海的提醒下睜開了眼楮。
稍稍醒了醒神，張建國下車後抱著蘭花走進了王老的院子。
院子的守衛都認識他，只是簡單的例行公事後便放了行。
剛進院子，就看到王老一臉煩躁的將報紙丟在了桌子上，看到張建國來了，神色才和緩了一些。
“不是和你說了，來我這里別帶東西麼，我這個院子都快被花塞滿了！”
“今天又有人來煩您老了啊，我這不是看快開花了給您搬來照顧兩天麼，等花開完了我再搬走，不佔地方。”
張建國把花放在了牆邊，走到桌邊把報紙折好放到了報紙架上。
“還是你知道老頭子我喜歡什麼，都一年多了，那些家伙還是老一套，看到他們就煩。
看著他們我飯都吃不下去，你還沒吃飯吧，我讓廚子把菜熱熱，陪老頭子我喝兩杯。”
王老說著，就招呼一聲，廚子很快就過來把桌上的菜給端下去了。
看到廚子離開，王老笑著說道
“說說吧，這次來老頭子我這邊有什麼事，你小子剛當上廠長，可抽不出時間陪老頭子我閑聊。”
“王伯，我們還是吃完飯去您書房聊，事兒不小聊了飯可吃不下。”
張建國笑了笑，沒有急著說正事兒，反而開始和王老說起了家長里短。
王老見他不說，也沒接著問，而是樂呵呵的听著他說那些哄自己開心的話。
一頓飯吃的並不快，兩人邊聊邊吃，酒足飯飽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大半個小時。
在王老的示意下，張建國跟著他一起走進了書房。
一進書房氣氛瞬間就變得嚴肅了起來，王老則是習慣性的點上了煙。
“王伯，今天我們廠的技術部主任許晨，來我辦公室找我說了夜校的事情。
他猜到我建立夜校的其中一個原因，是為了起風的事情做準備。”
張建國沒有賣關子，直截了當的說了這一趟過來的目的。
“許晨？是許正邦的兒子吧，是個不比他爸差的。”
王伯回憶了一下，就想起了許晨這個名字在哪里听過，隨後沉聲說道
“站在他這個位置，都看出來現在的風向了，這陣風離徹底刮起來不遠了。
你們幾個我倒是不擔心，不管哪邊的人都不會動你們，我唯一擔心的是簡言。
風來的快去的快也就罷了，要是久久不散他這個身份是要出事的。”
“祝老那邊有沒有可能讓簡言哥進部隊？”
張建國感慨王老看的長遠，一下就看到了風久久不散造成的後果。
或許也是因為王老的立場夠堅定，才會看的那麼清楚吧。
“沒有人拉一把很難，要想落實還要你去老周那邊跑一趟。
你告訴他，他兒子的事情我會幫忙的。”
王老笑眯眯的說道。
“如果周老爺子想找您喝茶，我該怎麼回他？”
張建國話頭一轉，笑著問道。
這件事雖然看著是讓他用人情換簡言的安穩，但其實內里是讓他買了周老爺子一個好。
有祝老作保，周老爺子拉簡言進部隊，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不過是多一份保障而已。
王老在周興國的事情上幫忙，可就沒那麼簡單了，人情或是許捏少不了要搭出去一些。
“他想來就來，有你們在老頭子我想見誰都行，和他見了面那些人也能消停些。”
王老樂呵呵的說道，眼中是說不出的和藹。
要不是這幾個小子這麼爭氣，他還真沒有說這話的底氣。
他雖然有地位，但終究是老了，又是孤身一人，明里沒人來動他，暗地里就不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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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在不同了，他要是除了意外沒了，這幾個臭小子肯定不會輕輕松松讓事情過去，暗地里也就消停了。
畢竟一個是人死道消，一個則是需要承擔被查出來的後果，想要動手得掂量掂量。
“好，宜早不宜晚，我現在就去周老爺子那邊跑一趟，說不得晚上就能把事情定下來。”
得到了王老的答復，張建國當即起身準備去找周老爺子。
這兩年雖然去那邊去的不怎麼勤快，但走動還是有一些的，現在去也不至于被擋在門外。
“接上國義一起過去，老周和葉老是在走動的。
國義現在也算是有了點成績，得讓老周有個台階，總不能讓他們岳婿兩個總這麼一直僵著。”
“好，我先去接上國義哥。”
張建國應了一聲，就快步出了門。
老一輩的好多都是倔脾氣，葉老爺子也是一樣，要是沒個機會，關系還真能一直僵下去。
上次去國義哥家里看到的那個花瓶不錯，雖然他不懂古董，但一看那個花瓶就知道是老物件，這次的事情辦成了，他得問國義哥要過來。
倒不是這東西有多值錢，而是古董放在國義哥家里不太合適，還是放在空間里好一點。
等風起的時候，這些古董他們幾個家里是一個都不能留的，這一點他也得找個機會提一下才行。
……
很快，張建國就到了張國義家門口，他也沒有進去的打算，只是讓崗哨把人給喊了出來。
張國義也不墨跡，直接上了車，關上車門後笑著說到
“建國，大晚上的過來找我，是有事兒要我幫忙？”
張建國先讓劉河江開車，隨後才說道
“是你要我幫忙，王伯讓我們去周老爺子那邊走一趟，簡言哥那邊需要周老爺子幫忙進部隊避一避。”
“你小子去見王伯了也不和我說一聲，我家那位老爺子雖然和周老有走動，但不會因為這個事情出面的，我過去了可幫不上什麼忙。”
張國義錘了他肩膀一下的，雖然是在說笑，臉上卻帶著幾苦澀。
在他當上廠長之後，老丈人對他的態度雖說好了不少，但走動卻沒比以前多上多少。
要是需要老丈人幫忙，他一時間還真辦不了。
“嗨，你想什麼呢，也就是周老一句話的事情，而能讓你家老爺子出面啊。
王伯就是想著一會兒周老爺子可能會過去拜訪，才讓我喊上你。
你家老爺子可不是不待見你，你不找機會，還真像嫂子一直擠在中間啊？”
因為是在車上，張建國的聲音並不大，其中的原委也說的隱晦。
但張國義哪兒能听不懂，光是簡言的事情，是不可能讓周老爺子拜訪的，里面肯定還有更大的事情。
讓他跟著一起，一是讓他給老爺子帶話，二是借著這事兒，給他一個和老爺子緩和關系的機會。
想到自己的家事還得王伯來操心，他就覺得的有些臊得慌。
旋即說道
“不說這個，上次和你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你們軋鋼廠都這麼多大廚了，把何雨柱調到我們廠來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再說有老何師傅和南易師傅在，你們軋鋼廠以後肯定很難出幾個不錯的廚子。”
“嘿，你看我這記性，都把這事兒給忘了。
這事兒我說了不算，還是要何雨柱和老何師傅的意見，他們父子兩個好不容易共事幾天，突然給人調走可不像話。”
張建國一拍腦袋，仿佛真的把這件事情給忘了一樣。
“你啊，就是不舍得人跟著我走。”
張國義也就是那麼一說，為了轉移話題罷了。
他們廠的也是有大廚的，說要何雨柱就是個玩笑話，真想調人來廠里，他早就許諾好處了不是。
“哈哈哈，確實是舍不得，有三位大廚在，我們軋鋼廠的工人可是多了不少福利，省去了我不少事。”
張建國坦然承認，旋即沉聲說道
“這次去找周老爺子，國義哥你在邊上听著就可以，我也不過是個傳話的罷了。”
雖然對周老爺子的反應有一定的把握，但張建國一點都不敢掉以輕心。
老爺子一路走來，見過了各種事情，他們的計劃在周老爺子那里根本藏不住，一個沒說好，還會讓周老爺子覺得自己是在算計他，到了那個時候再想說上話可就難了。
畢竟他和周老爺子的也就是周興國在的時候留下來的那點香火情，再多便沒有了。
“這是自然，一切以你為主，如非必要我不會出聲。”
張國義鄭重應下，王伯吩咐去做的事情就沒有小事，他必不可能出什麼錯漏。
在兩人的交談中，車子緩緩停在了周老爺子院子門口。
崗哨在例行檢查的同時，還進屋匯報了一番，得到了周老爺子的首肯，才把兩人放了進去。
“建國，幾個月不見，听說你當上軋鋼廠廠長了，也不知道多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
周老爺子精神矍鑠，看著比王伯要硬朗很多，說話的時候總是帶著爽朗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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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經常來看您，看情況不允許啊。
不過興國回來之後，我倒是能經常來看您了。”
張建國無奈笑了笑，周老爺子總是拿無事不登三寶殿來調侃他。
但到底是什麼情況，兩人其實都知道。
他就是不希望自己和周老爺子走的太近，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憑空借了周老爺子的名頭做事。
周老爺子也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才願意一直和他保持來往。
“你小子消息倒是靈通，興國給你寫信了？”
周老爺子示意兩人落座，狀似無意的問道。
“前兩天剛來的信，說是原本很快能回來，結果被事情耽擱了。”
張建國帶著古怪的笑意說道。
“那混小子肯定沒少在信里罵我，等他回來要好好給他立立規矩。”
周老爺子笑罵道，臉上盡是驕傲的笑意。
周興國給了他大大的驚喜，原本以為這混小子這輩子也就是在軋鋼廠里混日子了。
沒想到結了婚之後突然就想建功立業了，倒是讓他在三線闖出了一番成績。
最近和幾個老伙計說起來，把他們羨慕的不行，心里別提多舒坦了。
不過他也知道張建國這個點過來，肯定是有事情，緊跟著說道
“說說吧，有什麼事情，就不要藏著掖著了。”
張建國也不扭捏，直接說道
“是這樣的老爺子的，簡言我和您提起過，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
我這次過來，是希望的您能拉他一把，把他轉到部隊上去。”
“當然記得，是個不錯的年輕人，這事要是你自己的意思，我現在就去打電話。”
周老爺子眼中閃過一抹恍然，雖看著答應了，卻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確實是我的想法，不過也是王伯的意思。”
張建國沒有說王伯會用什麼條件交換，畢竟事情已經擺在明面上了。
知道有王伯的參與，自然也就知道了交換的條件。
這種事情說出來，反倒是有些不好。
兩人這樣一來一往熟絡的交流，著實是讓一旁的張國義看的驚訝無比。
原以為張建國在周老爺子這里，不過是個偶爾說的上話的小輩，卻是沒想到兩人會是這麼一個相處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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