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軋鋼廠副廠長辦公室中。
張建國面前正坐著林芳和許晨兩人，他正給兩人分別倒上一杯好茶，茶幾上還放這一些食堂里剛做出來的茶點。
“林主任、許副主任，這是我在領導那里拿到的茶，你們可要好好嘗嘗。”
“張副廠長客氣了，找我們過來有什麼事情就直接說吧，我還有很多數據沒有整理完，不能在您這里耽擱太長時間。”
林芳沒有去拿杯子，而是非常直白的說道。
許晨已經成長起來了，她過了不了幾個月就會離開軋鋼廠調去研究所，對于廠里這些人並不想過多的接觸。
同時她也是在給許晨上課，讓他知道在軋鋼廠里，不需要參與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技術部只要管好技術就行，別的事情完全不需要參與。
“林主任還是快人快語，那我就直接說了。”
張建國沒想到林主任會是這樣一個態度，明明之前他听到的，都是說林主任是個溫婉知性的性子。
不過想到林主任馬上要調離，許晨又是她放棄了三年前途都要用心教導的後輩，他也就明白是為什麼了。
“是這樣的，我們廠的夜校已經順利開展起來了，對于工人們的幫助非常顯著。
在夜校開始準備的時候，我們就有讓技術部的同志參與其中的想法。
只不過當時我們不確定夜校模式的可行性，所以一直沒來打擾技術部的同志。”
“讓我們技術部參與到夜校之中，是來給夜校當老師麼？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不能答應。 ”
林芳只是猶豫了片刻，便給出了堅定的答復。
他們技術部和車間里可不一樣，很多時候都是在加班中度過的，再去夜校當老師，壞處絕對比好處要多的多。
“當然不是，我是打算讓中專調來的三個教授，從教學老師傅的工作中抽身出來，來教學技術部的同志們。
不過也需要技術部這邊，安排幾個平時工作不那麼緊張的同志，來接任教學工作。”
張建國微微一笑，把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
從請林芳和許晨一起過來的時候，他就知道兩人一開始並不會答應，畢竟建設的工作強度他看在眼里，夜校對技術部的同志來說，並不能算一個好機會。
不過也正是因為知道，他也針對這個情況，進行了專門的調整。
就像他說的一樣，不管再忙的部門，總有幾個人是空在那里的。
這些人或是關系戶，或是其他種種問題，不能從部門里清理出去，讓這些人過去教課，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當然，張建國也是對這些人進行了了解之後，才敢這麼實施，不然還真有可能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的情況。
“你夠跟著教授學習自然是好的，但我們這邊時間緊任務重，怕是沒有時間來夜校學習。”
對于他這個提議，林芳不得不說非常讓人心動，畢竟那可是跟著教授學習的機會。
但哪怕心里已經答應了這個提議，她還是想為技術部的同志再爭取一些便利，畢竟他們確實是太忙了，時間不是想抽就能抽的出來的。
“這個我當然是知道的，也是我為什麼讓幾位教授脫離夜校教學的原因。
既然沒辦法以正常的方式進行教學，那就讓幾位教授進入技術部進行指導。
雖然幾位教授都是專注于學術，但在研究方面的經驗，並不會比技術部的同志少。”
這也是張建國深思熟慮之後拿出的方法，為了說服三位教授，他還給出了不少的好處。
雖然教授的地位高，但他們的收入並不是太多，而張建國或者說軋鋼廠目前最不缺的就是錢財。
當然技術部的底子不錯，通過指導肯定能培養工程師才是這三位教授答應的主要原因。
還有軋鋼廠的夜校，畢竟是領導重視的項目，他們選擇留下不無想在領導面前博取好感的想法。
“既然這樣，我好像沒什麼拒絕的理由，張副廠長，剛才的無理還請多多包涵。”
林芳微微躬身道歉，顯得誠意十足。
她心中更多的是對張建國給出的條件感到不可思議，完全沒想到張建國會為了技術部做到這一步。
那幾位教授她都是認識的，雖然算不上多麼剛正，但也不是那麼好說服的。
能讓他們留在軋鋼廠里對技術部的同志進行指點，張建國肯定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林主任這是做什麼，我們都是為了廠子好，剛才不過是正常的交流意見而已。
許副主任，我們也是老朋友了，我的想法你是知道的，你就沒幫我在林主任這邊說說好話？”
張建國非常理解林芳的想法，畢竟軋鋼廠里楊廠長和李懷德之間斗了非常久的時間，一切防備都是應該的。
想要技術部不摻和進廠內的斗爭之中，怎麼防備都不為過。
當然要不是她身份特殊，背靠著她的老師，說不定技術部早就被牽扯進斗爭之中了，軋鋼廠也沒辦法在兩方的斗爭之中如此蓬勃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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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國兄，不是我不幫你說話，而是我說了林姨也不听我的，你這次是真冤枉我了。”
許晨苦笑搖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不過他這些稱呼一出，瞬間就讓房間里的氣氛松快了下來。
“我為什麼不信你，你心里沒數麼。”
林芳溫婉的笑著，隨後柔聲說道
“張副廠長你的事跡我听說過一些，確實是在做實事，為我們軋鋼廠的發展做出了非常多的努力。
不過畢竟都是听聞，在沒見到你之前，我也沒辦法確定你是什麼想法，為了技術部的未來，只能表現的強勢一些。”
“喊我建國就好，我也厚著臉皮跟著晨兄喊您一聲林姨。”
張建國喝了一口茶，又給許晨散了一根煙，這才繼續說道
“其實我從進廠開始，最敬重的就是林姨您，要不是技術部一直沒有亂過，我們軋鋼廠早就出大問題了。”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壓低了聲音說道
“說句不好听的，之前楊廠長管理下的軋鋼廠，遠沒有如今的軋鋼廠來的好。
雖然在很多工人看來，他是一個克己奉公的好領導，但廠子里那些大大小小的領導干部，有幾個是沒有問題的。”
“老楊這個人，開始還是做的不錯的，就是做著做著就開始搞官僚主義了，各種特權沒少用。
有這麼一個榜樣在，那些跟著他的老人，能有幾個不用手里的權利謀求好處的。”
林芳不由想起當初那個剛接手軋鋼廠，一身正氣意氣風發的中年人，又想到被調離軋鋼廠之前楊廠長各種形式主義的做法，心中亦是滿是感慨。
時間和權力真的會慢慢改變一個人，而且還無影無形。
“是啊，其實一開始楊廠長被調離軋鋼廠的時候，我心中是非常不安的，畢竟這件事情和我多少有一些關系。
如果軋鋼廠因為的楊廠長的離開發展受到限制，我定然是難辭其咎。
不過這個想法，在利隊長抓出的三個敵特都是跟著楊廠長的老人之後，我就徹底打消了。”
張建國雖然是在順著她的話說，但曾經也是真的懷疑過自己的做法，他那時候是完全不知道李懷德的管理能力的。
但是從現在的結果上來看，他做的沒有任何問題，李懷德絕對要比楊廠長更合適坐在廠長的位置。
雖說李懷德私德有虧，但管理能力是楊廠長拍八匹馬都趕不上的。
他手下那些人，能力一個個都非常不錯，而且撈油水也是在李懷德劃定的規則內撈，從來不會撈不該撈的。
不像楊廠長手下那些人，有人品好能力也出眾的不假，但也有不少只想著撈好處以及憑著資歷上位毫無能力的人。
這樣參差不齊的領導導致的後果，就是突出的車間特別突出，拉胯的車間特別拉胯，而且車間之間的矛盾還特別多。
“我對李懷德並沒有成見，雖然他這個人我非常不喜歡，但他的能力是必須要承認的。”
林芳只是笑了笑，其實她也覺得李懷德更合適當這個廠長，只不過她同樣非常不恥李懷德的人品就是了。
“建國，你是副廠長，有些事情看的比我們是要清楚的，不過就沒必要和我們說了。
我們技術部既然參與到了夜校之中，自然也不能只拿好處。”
許晨直接把話題從廠長的問題上拉開了，他不覺得這些事情听了能起到什麼作用。
稍稍停頓了一下，見林姨沒阻止，他才繼續說道
“過年之後，我們技術部會有不少新人報到，人手上會富裕一些，可以用小組輪換的方式讓一部分人參與到夜校的教學之中。
溫故而知新，在完成夜校教學任務的同時，也能讓他們鞏固一下知識，對研究會有一定的幫助。”
“這，真的沒問題嗎，不會影響技術部的正常工作？”
張建國有些遲疑的問道，畢竟技術部這邊新人都是要帶出來的，說是人手富裕其實還不如沒來新人的時候。
“不會有什麼影響，新人剛來技術部，正是他們對書本上的東西記得最牢的時候，也是最有熱情的時候，讓他們去參與教學最合適不過了。”
許晨扶了扶眼楮，眯眼笑了起來，活像是一只偷到了葡萄的狐狸。
“好你個許晨，把新人丟到我們夜校來熟悉工作環境了是吧。”
張建國哪里還听不懂他的意思死，這個許晨真是一點虧都不吃啊。
“誒，這叫合理安排工作，怎麼能叫丟呢。”
許晨說完，再也忍不住，直接笑出了聲。
緊接著張建國和林芳也笑了起來。
技術部參與進夜校的事情，就在三人的談笑聲中確定了下來。
……
與此同時，保衛科會議室內。
“總算是結案了，小王報告就交給你了，我得好好休息會兒。”
江澈把案卷丟到了正埋頭寫報告的小王面前，隨後一屁股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
“都招了？你小子跟著張副廠長學了不少啊，過你手的就沒幾個不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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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隊丟了一根煙給他，樂呵呵的說道。
這幾個月張建國雖然不像之前來的那麼勤，但該教的是一點都沒藏著，他都跟著學了好幾手。
“我這點小把戲，和張叔差遠了，就是沒遇上硬茬子罷了。”
江澈扯了扯嘴角，伸了個懶腰舒服的長出一口氣。
隨後沒話找話的說道
“老王，你說我師父是怎麼想的，我們來軋鋼廠交流都大半年了，怎麼還沒調我們回去得意思，不會讓我們在軋鋼廠這邊常駐了吧？”
“嘿，你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在軋鋼廠不好麼，是吃的比局里差了，還是拿的比局里少了。
咱現在這日子過的，局里不知道多少人眼饞呢，你還抱怨上了。”
王隊就差沒指著江澈的鼻子說了，沒在局里整天被江副和溫局盯著，這小子還不舒服了，賤皮子麼這不是。
“我這不是怕師父把我們給忘了麼，別一會兒在軋鋼廠呆的久了，把我們當成外人了。”
江澈慵懶的看著窗外的太陽，說話也沒怎麼過腦子。
直到說出來之後，他才感覺大事不妙。
果然，不等他找補，王隊就從一旁的檔案袋堆中，抽出了四個檔案袋遞了過來。
“怕江副把我們給忘了是吧，好說好說，這幾個案子原本是我是打算親自帶隊讓小王他們鍛煉鍛煉的，現在就你來帶隊好了。
對了，報告記得自己寫，小王他們這幾個案子處理完，就要回局里了，以後報告都得我們自己寫。”
“不要啊，小五他們不是才調回去麼，怎麼小王他們也要調回去啊，真是一個文職都不給我們留啊！！！”
江澈喊的那叫一個淒慘，讓他帶隊去辦案子倒是沒什麼，反正這些案子不辦，其他案子也是要辦的。
但是報告全讓他來寫，這不是要他命麼。
辦一個案子至少都是三篇報告起步，這還要沒什麼特殊情況，這麼多報告天知道他得寫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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