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何以報德
沈嬌嬌眼眶微紅，垂眸看著趴在膝頭上的丫鬟，面色愈發沉靜。
她咬緊牙關，沒有哭出來。
別說可欣可瑩不信，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居然真做下這種事情。
孟府嬌養著她，將她養得謙和恭順，她卻不是什麼溫室中的花朵——
義父讓她讀讀書明理，孔孟之書看得不比男兒少，她知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知道‘以德報怨’的下一句是‘何以報德’，怎會心甘情願被孟綰算計？
她絕不忍耐，定要以牙還牙！
可瑩也走了過來，坐到沈嬌嬌身旁，握住她的手。
“小姐何苦？”可瑩雙目含淚，痛惜地看著她，“您高潔如明月，何苦為了這等奸人，將自己拖下水？這樣也太不值了！”
“高潔？”她凝眸望著自幼伴她長大的丫鬟，“我要這份高潔有何用？難不成真要被孟綰欺辱至死嗎？”
看著自家小姐失落的神情，可瑩一時語塞，半晌才反應過來。
“會有更好的辦法的，少爺會懲治二小姐的。”
在可瑩心中，自家小姐皎皎如明月，哪怕是去監牢中懲治那林家庶子，也算得上是光明磊落。
今時今日居然去算計孟綰……
可瑩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我等不到義兄替我出頭，也不願等。”沈嬌嬌輕輕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你何曾見過我去做那攀附大樹的菟絲花了？”
也許先前她真的會等吧。
只是時間一長，義兄一拖再拖，她便沒了興致等下去。
更重要的是，前兩日她分明將孟綰的所作所為給曝了出來，換來的僅僅是禁足半年這樣無關痛癢的懲罰。
既然無人能替她做主，那她便自己替自己做主罷！
“我既做了，就不怕承認。”她反手握住可瑩的手，認真說道︰“近些日子發生了太多事情，我不願再忍，只想讓自己高興些。”
可瑩被她這番坦蕩的說辭給鎮住了，腦子里一片混亂，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時，可欣仰起頭，看向可瑩。
“小姐說得對，一切都是二小姐咎由自取，怪不得咱們小姐。”
哭了一遍，可欣心里暢快不少，當即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替自家小姐說話。
“二小姐金尊玉貴的人兒，嫁誰不能嫁？偏要同小姐搶姑爺！”
“這些小姐也都忍讓了，沒同她計較。她卻不滿足，設局害我們小姐，還要帶姑爺去捉奸。”
“那日若不是少爺及時回府，小姐哪還能像今日這般光鮮？鐵定會被姑爺休棄，遭受世人恥笑！”
听了可欣的話，可瑩也覺得自己想的簡單了。
“你說得對，是我想左了，憑什麼原諒二小姐？就該讓她也嘗嘗這種滋味！”
說著，抬眸看向自家小姐。
“小姐，奴婢方才一時沒能轉過彎來，說話不經腦，只想著您不該自降身份，未曾想過您的痛苦，您別放心上。”
沈嬌嬌搖頭笑了笑，“不怪你，你也是盼著我無憂無慮呢。”
她多少懂一些可瑩的心思。
一旦沾手這些事情，她就再沒辦法脫身。
她與孟綰是一樣的人了。
一樣的骯髒齷齪，一樣的心思狠毒。
但她坦然接受這一切。
既然做了，她就絕不後悔。
見自家小姐能理解自己的想法，可瑩松了口氣，但很快又提起心來。
“小姐叫誰動的手？玉梅嗎？還是傲雪？那些藥您是從何得來的？來源是否干淨？”可瑩問。
可欣也皺起眉頭，“小姐為何不叫我們幫忙？”
“我就猜到你們要問，所以特意叫你們進來說話。”沈嬌嬌說。
她低頭思索著，似是在琢磨要如何說，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才開口。
“動手的人你們不認得，是跟傲雪同一批進府的婢女，那會兒與周姨娘一起被孟綰要去當丫鬟。”
“藥是傲雪給的，你們也知她擅醫，藥物來源你們就放心吧。”
“至于收尾這個就更不用擔心了，我叫內院管事收拾的，到時孟綰就是想賴，也賴不到我身上。”
說著，她將可欣拉了起來，坐在自己的另一側，繼續往下說。
“這事兒不需要你們動手，我就沒跟你們說。再說了，義兄還盯著我呢。”
听見事情跟大少爺有關系，兩個丫鬟顧不上難過，異口同聲發問。
“少爺派人盯著您？”
“大少爺要護下二小姐？”
沈嬌嬌笑了笑，沒有說話。
可欣和可瑩從她的笑容中看出了答案，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難怪您要趁大少爺離家時動手，原來是防著他呀。”可欣心疼地看著她。
大少爺怎麼會這般狠心？
明明她們小姐才是被傷害的人！大少爺憑什麼護著二小姐？！
“是了，我佔盡天時地利。”她亦有些感慨，“既然孟綰沒這份好運道被義兄救下，那也怨不得我。”
“小姐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等孟綰被找到後，我再出面吧。”沈嬌嬌說。
可瑩面露猶豫，“若少爺想護著二小姐，必定會替她隱瞞。”
“無妨，只要元禮相信就行。”
她無所謂地擺了擺手，甚至開始期待後續發展。
孟綰會躲去哪里呢？
陳元禮能不能順利捉奸在床？
“可……”可瑩心思細膩，還要繼續問，被門外傳來的聲音打斷。
“大小姐，夫人請您去主院！”
主僕三人對視一眼，均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忌憚。
孟夫人清醒過來，定會懷疑今日所發生的一切。
考驗才剛開始，容不得半點馬虎。
不說旁的，單論孟綰一個貴小姐，怎麼會跟小廝攪合在一塊呢？而且還是光天化日之下……
沈嬌嬌站起身，低聲吩咐，“可欣多關注大廚房那邊的情況，尤其是劉大昌一家。若他們被人請走，就叫人跟著，自己不要冒險。”
說完看向可瑩，“可瑩隨我去主院。”
可瑩性子穩重，更能應對大場面。
眼下這個時辰被喚去主院，指不定要出什麼ど蛾子呢。
主僕二人匆匆趕去正院，還沒走近，就听見里頭傳來孟夫人的怒吼。
“我養你們這群廢物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