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死?”
美赫死死盯著她,又重復了一遍,神情有一瞬的扭曲,肩膀的槍傷疼痛難忍,滿眼的不可置信,忽地變得恐懼和憎恨,“你竟然沒死!”
沈滿知眼底閃過濃厚的戾氣,攤開了身份,她沒再壓聲線,柔軟的女聲語氣帶著鄙夷和一貫囂張的挑釁。
“很意外麼,你不會覺得自己已經厲害到萬無一失了吧?不過是學了點蠱術,就覺得自己能殺人于無形了?就憑你,也配和我玩這種把戲?”
沈滿知的話和行為逐漸擊潰美赫的心里防線,她瞳孔渙散了片刻,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
從未失手過的催眠師,在那場致幻里,布下的局無人生還,就算眼前這人沒陷入幻境,也應該被……被殺了才對!
她倏地看向沈滿知,滿是惡意的眼底竟閃過一絲冷笑,“是你殺了他們!是你!不然,你以為你怎麼活下來的……唔!”
話還沒落,大腿又中了一槍。
沈滿知低垂的眼像是染紅了血,盛滿了化不開的悲傷,又轉瞬即逝,只剩下暴戾和麻木的冷漠。
她眼皮微掀,聲音猶如要拉人入地獄的低吟,“美赫,沒人告訴過你,血債血償這個詞麼?”
這次槍口直抵額頭,燙得美赫有片刻地窒息,她語氣軟了幾分,眼角泛起水光,“我知道你想要什麼……”
忍受著快暈過去的劇痛,美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和她談判,“你是來救段秋嶼的對不對?”
段秋嶼?
沈滿知微微挑眉,這應該就是臥底在這兒的名字了。
于是槍口往下壓了幾分。
“他在哪兒?”
“你放我走,我告訴你他在哪兒!”
沈滿知嘴角微勾,美赫還沒來得及分析她那笑里是什麼意思,受傷的大腿處就被膝蓋狠狠一頂。
“啊!”
美赫恍惚間以為自己快痛死過去,含在嘴里的話脫口而出,“在隔壁!他在隔壁樓里!”
沈滿知瞥向樓頂鐵門出口的位置,槍口從美赫額頭移開,舉過頭頂,可膝蓋還死死頂在傷口處。
美赫眼眸震驚失措,反折在身後的手迅速抽出灑向面前的人。
“砰!”
美赫心跳到嗓子眼,然而死亡的氣息並沒有傳來,她看著眼前的人因突如其來的迷藥往後仰去,身後樓道口沖出來的第一個人應聲倒地。
趁著沈滿知身形不穩,美赫咬著牙用僅剩的一條好腿狠狠地朝她踹去。
他們所處的這棟樓,和隔壁爆炸的樓,間隔不過兩米,中間還有相連的樓板,欄桿殘缺了一半,美赫這一腳直接將沈滿知踢向身後毫無可退的樓頂邊緣。
身後的人接踵而至,她動彈不得,只半躺在原地踹氣,死死地盯著那邊緣,此刻連聲音都嘶啞起來,“給我留活口!”
沈滿知倒下去時,攀住了橫在兩棟樓之間殘缺一半的樓板上,樓頂的人已經到了邊緣,黑壓壓的槍口朝著她的方向。
她沒分神,直接吊著隔壁樓窗台挑檐,雙腿猛地沖上去踢碎玻璃,將自己整個人蕩了進去。
“進去了!”
有人臉色微變,朝身後的女人喊道,“她鑽進隔壁樓里了!”
美赫身邊擁護著幾個人,身上兩處槍傷還在流血無比疼痛,她咒罵一聲,“廢物!”
又想起來,這話是那那女人罵她的!
美赫胸口起伏,傷口需要盡快處理,不然她得疼死過去,最後看了一眼隔壁樓,“便宜你了。”
不然落到她手里,定要這瘋女人千倍萬倍還回來!
“走!”
她發了話,有人便在面前蹲下將她背起來往樓道口走。
其余的人神色慌亂,逃也似地跟在女人身後迅速離開了樓頂。
爆炸後坍塌的樓房,透著一股濃重的硝煙味兒,原本簡易的裝修此刻都變成一片灰白色,腳踩的地面都覆蓋著厚厚一層灰色粉塵。
沈滿知翻進樓里,倚在房間等了片刻。
美赫一直藏在身後的手,她從一開始就注意到了,如果不是為了套話,她根本不想周旋那麼久。
臥底在這棟樓里,爆炸後為什麼不跑?
要麼有人守著,要麼被綁著。
隔壁樓美赫的人也並沒有追過來,于是她從三樓往下找,平鋪面積大,房間很多,她剛要往樓下走,就听到一陣“滴滴滴”的聲音。
有點模糊,有點慢,但很規律。
沈滿知停頓了幾秒之後,神色陡然變冷。
計時器!
在這種情況下出現的,只可能是炸彈的倒計時。
她緊繃的神經忽然慌亂了片刻。
突然明白美赫的人為什麼不順著樓板跳過來抓她了。
因為快沒時間了!
她往下的腳步突然加快,小樓一共三層,三樓沒人,最可能在二樓。
幾個跨步下去,那“滴、滴、滴”的聲音便愈發明顯,沈滿知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一聲,兩聲,重重疊疊,到處都是!
樓道角落里放著一個,房間門口放著一個,就連天花板上也掛著一個,鮮紅的倒計時非常醒目,像是催命符一般無情倒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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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迅速掃了一圈,十分鐘,八分鐘,十二分鐘,七分鐘!
時間不一樣?
就在這時,一個房間內傳出重物倒地的聲音,沈滿知權衡片刻立馬朝那邊跑去,身後卷起一片灰塵。
房間里,渾身是傷痕的男人被捆綁在椅子上,嘴也被封住,被人狠狠地連帶椅子一起踢到在地,那人踩在他身上狠狠罵了一句,蹲下身奪過他手里的玻璃片,“找死!”
外面響起腳步聲,他以為是同伴來催他下樓,眼看著那玻璃片就要劃向男人的臉,一道銀光閃過,柳葉飛鏢直直地往他頭上插去。
沈滿知很少下這麼狠的手,除非她控制不住自己,或者命在旦夕。
段秋嶼眼底閃過震驚,猛地看向門口出現的人。
那人還沒死透,滿臉猙獰地想要拔出腦袋上的飛鏢,又被沈滿知一腳踢倒,從腰間拔出匕首狠狠地刺向男人腹部。
熱血噴射在臉上,那人的雙眼瞪得快要將眼珠冒出來,絲毫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這樣死去,最後吐出血來斷了氣。
沈滿知卻有片刻地凝固。
見血的快感,太誘惑了。
她很難控制得住,就像一頭野獸,只會越來越瘋狂。
段秋嶼也被她如此利落又狠辣的行為驚到了,反應過來,這人是來救他的,嘴里發出嗚嗚聲。
沈滿知回神,將他身上的束縛解開,又撕開他嘴上的膠帶。
段秋嶼身體離開椅子倒在地上,搖著頭對她道,布滿血絲的眼底憐憫又絕望地看著她,“快跑,有炸彈!”
沈滿知眼眸微抬,看到他椅子後綁著的彈藥。
倒計時,一分鐘。
像是死神的低吟。
與此同時,樓下傳來一陣腳步聲。
“樓下的人撤走了,”段秋嶼這段時間早已被折磨得滿身是傷痕,已經沒有力氣再跑出去,卻不想她一起陪葬,“你快跑啊!從窗口翻出去……”
美赫將他作為誘餌放在這里引誘前來營救的人,殊不知,一樓埋伏著他們的人,二樓則布滿了無法拆除的炸彈。
進來就是死局。
無人能逃。
段秋嶼看著眼前這人麻木冷漠的神情,那血還順著她側臉往下滴落,顯得陰沉又危險,整個人像是從某個深淵里清醒過來。
這變化不過幾秒。
沈滿知單膝跪地,拉住段秋嶼的雙臂,就將人背了起來。
“你!”
眼前的人明明看著瘦弱矮小,就算他這些天因折磨清瘦了許多,但這個人怎麼可能這麼輕松地背起他?
更何況,她就算背著自己跑出去,也根本來不及,只會拖累她一起死!
“來不及的,不要管我……”
“閉嘴!”
沈滿知聲音有些啞,沒刻意壓聲線,段秋嶼明顯听出了她的女聲。
震驚之余,還沒來得及消化,又見這人背著他直接往窗口跑!
怎麼,要一起跳下去?
沈滿知在第一次進樓中幻之後退到樓底,便迅速排查了這棟樓的周圍環境,如果沒記錯,這個方位的樓下是一片芭蕉林。
只是爆炸後,樓里的一些斷壁殘垣掉落在地面上,除了灰撲撲的沙塵,還有很多有稜有角摔壞的物體。
兩層樓高,不過六七米,沈滿知背著人往下跳時沒有絲毫猶豫,整個人面朝著下面的芭蕉林摔去。
幸運的話,能撿個全尸。
沈滿知如是想著,身子卻被身上的人強行轉了個面。
段秋嶼手臂橫在她腰上,下降的過程中被茂密的芭蕉葉緩沖了一段,他背脊先著地,穩穩接住了沈滿知。
還沒等片刻喘息,沈滿知翻身又將他背起往遠處走了幾步。
這人怎麼這麼大勁兒的?
段秋嶼咳嗽著,喉嚨里冒出一股熱血,接連不斷的轟鳴爆炸聲在身後猛地響起,巨大的沖擊將附近的兩人推了出去,狠狠地撞開幾米遠。
這次,三層樓房終于徹底坍塌,像積木一般層層攤開覆蓋了周圍幾米的距離才停下,破碎的殘渣四處飛濺,也完完全全掩蓋住了死里逃生的兩人。
爆炸聲後是死一般的寂靜。
現在,倒真成了一片廢墟。
明月高掛,仿佛正漠然地凝視這片轟然倒塌的“玩具”,到處都散發著一股死寂的味道。
朦朧的月色故意鑽進殘缺磚瓦的狹縫里,跳躍到那奄奄一息的人臉上。
沈滿知緩緩睜開眼,看到那輪明月,卻感覺五髒六腑都被壓迫得無法動彈。
腦海里一片重影,五顏六色像是暈開的霓虹燈,把所有的人和事揉成一團迅速過濾著,極度混亂,引起頭疼像要爆炸一般。
在這般寂靜之中,唯獨心跳聲越發明顯,“砰、砰、砰”,像是瀕死之前最後的活躍。
不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了。
只是這次,突然覺得有些可惜。
她好像,沒辦法去山腳下接秦宴風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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