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福寧好福氣!
魏成檐辦案的速度飛快。
楊舒、趙氏四人所作所為罄竹難書,當數罪並罰。
情節最重的趙節和楊舒被判了個斬立決。
因得年關將近,刑期往後順延三十日,趙節暫時收押在按察使司監牢,楊舒仍舊在押解回扶的途中。
趙循目無法紀逃脫在外,當以擇重處罰,只待羈押歸案後絞殺。
只有趙衡,落了個永生監禁的好下場。
判決書一下,苑福寧心里的大石頭就算是落了地。
她又去了護城河邊。
河面凍得結實,甚至能跑馬車,她呆坐了半晌,燒了好些紙,算是告慰了俞長君的在天之靈。
轉眼就是臘月二十八。
僕役選了幾個春聯送到容毓面前,問他貼哪個好。
容毓正和林春聊天呢。
一一掃過去。
都是些春來如意的吉祥話。
林春道“今年是咱們出來單過的第一個年頭,得熱熱鬧鬧的過才好。”
容毓“誰寫的?”
林春“是扶州書院的院首。”
容毓微微搖頭,“這字不如苑姑娘。”
他點了最右邊的那副。
“這個是誰寫的?”
木冬眯著眼楮瞧了瞧,說道,“這是韓子應托苑姑娘送來的,他自己寫的對子。”
小兒的字到底帶些稚氣,但容毓很喜歡。
“把這個掛上,剩下的你們拿去分了。”
林春問道,“四爺,春鳳樓被掛在夕月的戶名上,她人一死這樓就充了公,香兒沒了以後,更是直接停業了。”
“那是個銷金窟,要不要買下來?”
容毓“玲瓏不是中了凌寒俏嗎,她可死了?”
林春搖頭。
“活蹦亂跳的,那日傳說她得了急病渾身亂抓,不過是過敏之癥而已。”
容毓手指慢慢點著桌面。
玲瓏肚子里還懷著趙家的子嗣,明處有趙流月,暗處有趙循,這兩人還在盯著。
趙循嘛
還是趁早抓住了才心安。
容毓“你幫我辦一件事,暗暗的將玲瓏從春鳳樓里接出來藏好,不要叫趙流月或者趙循找見。”
林春問道“四爺是想,挾天子以令諸侯?”
容毓手指微微停頓,“賭一把,把趙循釣出來。”
趙循能在扶州呆這麼長時間不被官府發現,必定是背後有人幫忙。
容祁本來就是熱鍋上的螞蟻,不可能幫他。
那就只有一個人了。
窗外的天透亮干淨,陽光暖洋洋的照著,他抻了個大大的懶腰。
忽然想起苑敏學那張小臉。
這個小子可是三番五次的邀他去堆雪獅呢。
若是明日能透透的下一場大雪,他就有理由上苑家的門了。
容毓叫住林春,“我之前讓你找季思問的身邊人,可有結果?”
林春“找了季思問從前的乳母,不過她早年南下去西安府討生活,一直沒回來,咱們的人去接了,還得一段日子。”
容毓的心咚咚的敲起了小鼓。
說不準是期待還是畏懼。
晌午時分,他久違的做起夢來,又回到了那個場景。
他還是那個酒樓的少東家。
日日翹首以盼,等著來取春茶
的姑娘。
自那日挨了一拳,足足有半月沒見過她。
這茶若是再不交到人家手里,就是用天山泉水沖泡都少了味道。
他心里急。
越想越急。
索性上門去了。
開門的人是苑夫人,眉毛眼角都飛著淡淡的笑意,她身量很高,偏生臉長得圓潤潤的,一雙眼楮與福寧很相似。
苑夫人“是季家少爺吧。”
他沒說話,苑夫人就朝他眨眨眼,示意千萬別發聲。
她低聲道,“我們福寧確實不該打你,可少爺也不該拉偏架。”
“我家那口子生死未卜,今兒又有人上門吊唁,被福寧罵回去了,這會兒她正生氣呢,你快先家去吧。”
福寧“是誰?”
都不等他回話,福寧從苑夫人身後鑽出來,見著是他,臉上多了許多不解,叉著腰。
“做什麼?”
他將手里的籃子遞過去,“春茶。”
“姑娘為我們家的酒起了名字,這是約定好的謝禮,極品的洞庭碧螺春。”
苑福寧一怔。
想來也是,她定然是忘了。
他害羞的臉都紅了,“姑娘才高八斗,日後還得多仰仗姑娘。”
往後的日子里,他經常在苑福寧的眼前兒晃悠,不是來送個春茶,就是來送個米酒,再不濟就請她嘗嘗新釀好的酒。
足足兩年,軟磨硬泡,隨叫隨到。
但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
那年雪下的特別早,剛進十月,鵝毛似的大雪便給扶州結結實實的蓋了層被子。
弟弟鬧著要堆雪獅。
剛巧,苑家巷口
有個很大的空場。
他索性帶著弟弟到那去。
苑福寧站在門口,看他們兄弟二人玩的滿頭大汗,他一分神被弟弟絆倒趴在地上,再抬起頭,她笑了。
她笑起來真好看啊。
臉頰的嬰兒肥還沒褪掉,嘴角的小梨渦若隱若現,時不時還能露出兩顆潔白的小虎牙。
弟弟一個雪球砸她腳下,“姐姐,快來!”
那會兒的福寧才十幾歲,也是個孩子心性,她連靴子都不想換,露胳膊挽袖子就加入了戰場。
他記得,福寧穿的是件桃紅色的衣裳。
真是極好看。
他剛想說什麼,忽然覺得有人推他。
眼前的開懷大笑的福寧,一邊鬧著的弟弟,整個大雪紛飛的世界都在快速扭曲變形,最後化成一抹煙。
容毓驟然驚醒。
眼前的人是木冬。
容毓心跳的飛快,抓著椅背足足緩了大半晌。
木冬很擔憂,“爺,我吵到你了?”
容毓抓住他的手,“季思問有沒有弟弟?”
木冬不明所以,但還是听話的點頭,“有一個,叫季平兒,死的時候剛剛五六歲。”
容毓往後靠,隨手抓了件衣裳抱在胸前,似乎這樣就能有幾分安全感了。
心底逐漸有個聲音浮上來。
若只是單純因為季思問是他的心病,絕不可能這樣反反復復的夢見。
容毓忽然想起在不咸山,苑福寧問他的那個問題,難不成真的有人會利用另一個軀殼死而復生?
他想不明白。
木冬看著他,似乎不像生氣了,他才
道,“爺,苑家來人請您去過年呢。”
容毓猛地抬頭,“苑姑娘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