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身邊跟隨而來的馬蹄聲卻不知不覺銳減了一半,乞伏國仁回頭,想看看是誰在此時做了逃兵。
並沒有人逃走,他們只是在一輪箭雨的打擊下倒地不起。或是直接斃命,或被同伴前驅的戰馬踩的骨斷筋折。
轉瞬的功夫,兩軍已不足十步。
“鐘榮!”
部族存亡似乎不那麼重要了,只此一夜他卻對面前之人已恨入骨髓,乞伏國仁雙目赤紅,暴喝著持刀向對面的銀甲統帥沖去。
但迎接他的不是鐘榮,而是一名手持兩柄鎏金八稜錘的騎將,對方全身鐵甲裝備精良,掄起的錘頭在雨夜之中依舊帶著呼嘯的破風聲。
“鏜!”……
八稜錘與直刃相擊,巨力的力量從手掌傳遞至整個身體震的乞伏國仁佩刀差點脫手,還未等他穩住身上翻騰的氣血對方的另外一錘再度掄砸過來。
勢大力沉的一擊將乞伏國仁砸的向後方倒飛出去,口中猛然噴出一大口鮮血。
倒地時,兩股騎兵猛然相撞。
部落騎兵被秦國鐵騎撞的人仰馬翻,雙錘騎將在人群中繼續沖殺,如虎入羊群,所過之處非死即傷。
還有那個他恨之入骨的銀甲都督,秦國鐵騎緊隨他之後,毫無保留的給予那些還敢拿起武器反抗的族兵們一個無比利落的死亡。
雙錘騎將已再度奔至近前,手中錘柄高高揚起。
勝負已分!乞伏部的結局可想而知。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乞伏國仁沒有躲避那狠狠落下的錘頭。
只是偏過頭,他終于看清楚了還在率眾沖殺的那身銀甲,是一個年輕而又陌生的臉龐,頭頂的盔櫻因揮刀而甩動,展露出一對冷徹肺腑的雙瞳。
屠霸一錘落下,對著前方大喝出聲︰“乞伏國仁已死!”
這雄渾濃厚的聲音猶如一記重錘,毫不留情的敲擊在還在馬背上欲拼死一搏的部落族兵身上。
有人棄械投降,也有人咬牙切齒繼續催動戰馬想要為自己的酋長報仇。
但結果都一樣,前沖的族兵很快就在裝備精良的鐵蹄之下一個個殞命當場。那些下馬丟掉武器投降之人同樣不能幸免,等待他們的是繼續沖來並未封刀的騎兵。
鐘榮既然想安定銀川平原,當然要給最不安分的乞伏部狠狠一擊,讓部族中的男丁再也沒有勇氣起來反抗。
不知過了多久,哀嚎與求饒之聲逐漸平息,前方出現的是整個乞伏部最大的幾座帳篷其中燈火通明,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誰的住處。
鐘榮翻身下馬,朝屹立在石台上最大的一座帳篷走去。
停在半階上,他回頭張望。
不論是選鋒營還是婁煩與白羊騎兵,他們跟隨自己經歷了一路的奔勞與沖殺在此時皆已精疲力盡,下馬之後有人索性就在原地取下馬背上的干糧與清水大嚼飽飲起來,也有人還留有力氣與附近的兩三同伴低聲討論著此戰的封賞。
能感覺到他們雖然各有其事,但那一雙雙眼楮里帶著的卻是幾欲噴薄而出的渴望。
鐘榮知道他們想要什麼,在一番廝殺之後,最需要的莫過于一張溫暖的床榻,至于床上何物?已不言而喻!
張了張嘴,鐘榮卻沒有立刻兌現他的承諾。
“兄弟們都辛苦了,且先休息片刻,本都督自有安排!”
言罷,他頭也不回掀開帳篷鑽了進去。
破六韓拔離與屠霸等人同樣進入帳內,室中燃起的篝火給身上因為雨水侵染而變冰涼無比的甲冑提升了些許溫度。
坐在篝火旁邊,鐵鍋中間的木柴時而發出 里啪啦的聲音,邊上用鐵簽串好的幾串肉食早已烤成了焦炭。
鐘榮把佩刀放下,解開革帶將身上的鱗甲褪掉,隨手扔到不遠處的桌案上。
“都督,乞伏部已敗,俺們是不是?”金可術搓了搓手,操著一口並不流利的關中話,眼中同樣帶著渴望。
從長安至河州,途中行軍自不用說,到金城郡後諸多事務繁雜無比,許多人連個去女閭的功夫也沒有。現在乞伏部已定,他們自然該以勝利者的姿態予取予奪。
鐘榮環顧一圈,除了沈釋,在座的眾人或多或少都有這樣的意圖。包括破六韓拔離也不例外,只有臉皮子薄的屠霸稍微矜持一些,只低著頭用一根木棍去撥弄鐵鍋燃燒的火星子。
沈釋當然能猜到他們想做什麼,自古食色性也,凡人終其一生,也不過是為求高官厚祿妻妾滿堂。
那些歷史上的能說出名諱的英杰梟雄同樣如此,若非他身體天生殘缺,或許也該是其中之一。
正因如此,沈釋用單手撐住自己的身體,出言勸阻鐘榮︰“都督,乞伏部人口眾多,我們沿途所殺也不過十之一二,不可不防啊!”他並未說的太過直接。
“怕個鳥!”
白羊騎兵的偏將康元瞥了一眼用獨臂支撐身體的沈釋,不屑的啐了一口。
“這些人要是敢在今晚跳出來,正好給爺爺我磨刀!”
沈釋知道康元是因為自己身體殘缺而瞧不上自己,他也不多作解釋,索性偏過頭去不再發言。
鐘榮片刻躊躇,正如當初在太原,要開閘放水,水淹中都時的猶豫。
“誰在那邊?”
听聞用簾子閣著的內室里有細微的響動,屠霸赫然起身,拿了柄八稜錘防身,一只手掀開簾子。
“啊!!!”里面傳來女人的驚呼。
“應該是乞伏國仁的妻妾。”屠霸揪著個只穿著絲綢紗衣的女子出來。
紗衣掩蓋不了女子白皙婀娜的身體,見她被室中盔甲帶血的眾人嚇的瑟瑟發抖,這一來更激發了眾人內心的欲望,有人甚至頻繁的吞咽著唾沫。
鐘榮從女子身上收回目光,站起身來。
“傳令!”
“金可術率婁煩騎兵駐守部落西側,康元帶白羊部守衛東面,選鋒營坐鎮中軍!”
“所有士兵皆分兩崗,輪番休息。”
“今夜一直到明日午時,但凡有出帳篷之部落民眾,不管彼輩是糾集人手準備逃跑,還是拉屎撒尿。不分老幼,一概格殺!”
鐘榮話里的意思他們當然明白。
聞言,眾人精神大震,紛紛領命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