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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子 接到信鴿的傳報,慌慌張張跑去書房告訴陸無淵,道︰“潭主,紅依姑娘來歌潭了。”
“好,我知道了。”陸無淵眉眼一彎,一動不動。
甦子 看著陸無淵不動聲色,又道︰“潭主,虎躍門說,紅依姑娘是只身一人,她不讓我們的人護送她來……”
陸無淵打斷他的話,抬頭笑道︰“好了,子 ,我知道了。”
紅依身著華麗芙蓉流甦裙,輕悄悄的來到歌潭岸邊。冬日的流水,猶如一個嫻靜的女子輕撫豎琴,和著低低的吟唱之聲。
紅依俯身喝了些水,在湖面上盯著自己殘缺的臉頰。華美的織衣,璀璨的珍珠,顯得她身段嬌美,肌膚剔透。她想起了臨走時,赫連泊在山下扔給她一個包袱,道︰“這些衣服和銀兩,都是老閣主為你趕路準備的。”紅依接過打開一看,竟然還有自己的短劍。她捧著水洗了洗臉,拉下一縷頭發遮掩著傷疤,才伸手打開了火靈瓶。
陸無淵在她身後輕步走來,道︰“不用了,我就在這里。”
紅依一驚,笑道︰“歌潭主,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陸無淵道︰“我本來還想去不老泉找找看,後來听到路上的馬蹄聲,便知你來了這里。”
紅依滿臉的笑意,又莫名其妙的雙眼淚花,她也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感受,只是再也控制不住,跑過去撲在陸無淵的身前。
陸無淵詫異了片刻,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頭,道︰“看來你在迤邐山沒受什麼苦,都吃胖了!”
紅依點點頭,道︰“歌潭主,我找到我爹了。”她抬起頭笑嘻嘻的看著陸無淵,本來自己知道身世時也沒多少驚喜,可是有他在身邊,仿佛快樂一下子就變大了,可以滔滔不絕說三天三夜。她美滋滋的黏著他,卻發覺他的眼神深邃難懂,似乎正在思考什麼復雜的事情,不由的臉上一怔。
陸無淵的眉梢漸漸揚起,低頭問紅依︰“莫非,你爹爹也在迤邐山?”
紅依愣了愣,笑道︰“是啊,我爹爹就是迤邐山的老閣主,赫連昊。”
陸無淵也笑了笑,道︰“那你娘呢?”
紅依皺著眉道︰“我娘,她已經不在了。她是為了我,才死的。”紅依說著緊緊的貼在陸無淵的胸前,好像一只凍僵了的小鳥,迫不及待汲取著他身體的溫暖。
陸無淵環起雙臂將她抱住,柔聲道︰“逝者已逝,你是佛女,更要看淡生老病死。我們坐下來,把你在迤邐山發生的事情都告訴我。”
紅依松開陸無淵,道︰“歌潭主,我這次來,是想在歌潭采些藥材,然後再帶點歌潭水回去。”
陸無淵頓時不樂,道︰“你還要回去?”
紅依道︰“是啊,我爹爹他現在兩條腿都不能動,我必須想辦法將他治好。還有就是迤邐山的靈女們,其實都是中了美人花毒,我想問問左閣老,有沒有什麼解法?”
陸無淵聞著紅依身體里散發的淡淡花香,望著她面頰,脖頸處的肌膚如玉藕般白嫩,心里一痛,道︰“你是不是也中了美人花毒?”
紅依呆了半天,點點頭道︰“歌潭主,我沒事!”
陸無淵拍著她的肩頭,看著她羞答答的小臉如同涂抹了一層粉嫩的紅妝,嬌美可人,濕濕的睫毛一眨,讓人頓時疼到心里,道︰“這次就呆在歌潭別走了。我一定想辦法幫你解毒。”
紅依搖搖頭,道︰“我身上的毒很淺,倒也,倒也不用擔心。只是我爹他行動不便,這麼多年了,我必須要盡一份孝心。婆婆和麻姑也都等著我回去呢。”
陸無淵嘆氣,心中千頭萬緒,不言不語。
紅依轉身望著碧綠的潭水,道︰“歌潭主,我在玉陽山時,就听說迤邐山曾經一意孤行,公然與眾派為敵,你會不會因此生我的氣啊?”
陸無淵道︰“迤邐山一意孤行,又與你我何干?”
紅依露出甜甜的微笑,路上的擔心與憂愁一下子全散了,多日的寒風露宿,都抵不過他這句話的溫暖。坐下道︰“歌潭主,我在迤邐山認識了一個人。這個人渾身充滿了秘密,說不清楚是善是惡,有時想致我于死地,有時卻又幫我。他雖貴為副閣主,卻常常流露出無奈和孤寂,我每次都想問問他以前發生了什麼事,卻被他滿身的高傲和殺氣給嚇住,便什麼也不敢問了。”
陸無淵坐在紅依身邊,道︰“赫連泊這個人,我也說不清楚。自他掌管迤邐山,這江湖還算風平浪靜。也許,他這個人,確有幾份良知吧。”
紅依打開包袱,將玉壺捧在陸無淵眼前,道︰“我爹爹送你的,一壺陳年好酒。”
陸無淵眼神一撇,拿過道︰“好,我收下了!天色將晚,我們邊走邊說。采藥的事,明日再做安排。”
陸無淵為紅依牽著馬,一起回到右閣的客房。一路上,她先講起五梅園,又講到頌梅書閣,最後說起鳶尾台,把暗室的機關布置都和陸無淵講的清清楚楚。提起麻姑和林婆婆,更是面帶喜悅,像親人一般熟悉隨意。陸無淵細心的听著,待紅依膽戰心驚的和他講起麻姑如何取到五色花時,他也大吃一驚,道︰“原來,這就是萬綠一點紅。”
連日的騎馬奔波,紅依覺得乏乏的,吃了些熱湯,早早就入睡了。
陸無淵表情凝重的坐在房間,桌上放著那壺玉酒,和一瓶五色花汁。
甦子 按照吩咐拿來一只銀碗,一只陶碗,道︰“潭主,我已經將分好的玉酒,還有五色花汁都拿給左閣老了。左閣老說,他連夜便查。另外一份,我已派人連密信一塊送往金鹿堂。”
陸無淵點頭道︰“好。倒酒吧。”
甦子 提起玉壺,小心將酒倒入陶碗之中,酒色盈盈泛綠,帶著幾分美玉的清純,香氣郁烈,果然一壺陳年佳釀。
陸無淵示意將酒再倒入銀碗,甦子 提了口氣,開始倒酒。但見酒入碗底,頃刻烏黑一片,瞬間把甦子 給嚇住了。他扔下玉壺道︰“潭主,這酒里有毒!”
陸無淵將手中的一片樹葉放入陶碗,听著碗中滋滋啦啦,如同油木被燒灼的聲響,淡淡道︰“我早就知道這酒里會有毒。”
甦子 咬著牙道︰“這赫連昊居心叵測,他就不怕紅依姑娘,他自己的女兒會命喪毒酒。”
陸無淵道︰“他算定了紅依不會沾酒,也知道我會懷疑。故而這只是一個警告罷了。”
甦子 怒道︰“真是卑鄙,竟然利用自己的女兒。”
陸無淵抬頭望著鐵牛劍發出幽幽的冷光,道︰“這壺酒,我一定會好好珍藏的。”
深夜,甦子 離開了。陸無淵辦理完要做的事情,獨自坐在書桌前發呆。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提筆寫到︰紅塵路,青霜苦瓦難憶舊。半卷溫柔殘留,多少遺憾腦後,滄桑十載猛回頭。怎休?怎休?一壺玉酒幾盞愁!
清晨,紅依來敲陸無淵的房門,恰巧踫到甦子 拿著幾封書信走來。甦子 面帶倦色,行禮道︰“紅依掌門!”
紅依笑了笑,道︰“甦大哥,別來無恙。”
甦子 立即改了口,道︰“紅依姑娘去了趟迤邐山,整個人都變了不少。”
紅依一愣,呵呵笑道︰“甦大哥說,我哪里變了?”
甦子 道︰“不僅人變得美艷標致,就連做事情也越發的……”
就在甦子 說話之時,陸無淵在書房吱呀一聲打開了房門。甦子 看到陸無淵的眼色,立即把後來的話吞回了肚子里。跑過去道︰“潭主,你怎麼一夜都在書房啊?”
陸無淵道︰“你不也是嗎?查到沒有?”
甦子 搖搖頭,道︰“潭主,今早又收到來信了。”
陸無淵眼神一撇,只見信封上寫到︰“迤邐山赫連昊敬陸潭主親啟。”便知甦子 這把無名火,全由迤邐山而起。道︰“送信的人呢?”
甦子 看了看紅依,低聲道︰“跟上次一樣!”
紅依看著他二人談話,听得糊里糊涂,心想歌潭內部派務之事,自己還是回避為好,就扭過身子站在一旁。過了一會兒,甦子 匆匆離開了。
陸無淵見紅依拿著一個錦盒背對著他,走過來道︰“怎麼起這麼早?我帶你去吧。”
紅依抬起頭疑惑道︰“我去看了,老夫人不在房間里。”
陸無淵嘆氣道︰“我娘她不在這兒住了,我帶你去看她。”
紅依也不知該說什麼,只好跟著陸無淵來到了百花蠶園。蠶園周圍圈扎著籬笆,還搭建了養蠶用的木架。庭院里干干淨淨,落著幾片新飄的殘葉。紅依聞到一股佛堂香火的味道,心頭不禁一驚。
接著听到上官天娥在屋內誦經,陸無淵看了看紅依,兩人不約而同呆立在門外。
接著听到上官天娥喃喃道︰“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弟子有罪,特來磕頭誦經。天娥年少時只知養蠶織布,嫁人後只會縫補做飯。學問不通,智慧不明,才害了陸家遭此大劫。先賢常說,人生有先苦而後甜,或先甜而後苦,我上官天娥本是一個平庸女子,得菩薩寬懷垂憐,遇到陸哥這樣的好人,衣食無憂,恩愛交心。無奈弟子本屬福薄之人,丈夫慘死,兒子發瘋,小女兒也遭雹雨而亡。只剩下唯一的無淵孩兒,還要幾番受賊人暗算,性命蓨關,險難重重。這一切一切,皆因天娥不修善因,不得洪福。天娥願從此吃齋念佛,抄寫經書。每過十天就來佛前誦經七日。春養蠶,夏種谷,秋采集,冬織布。天娥願歷盡一切筋骨之勞,腸胃之饑,夏暑冬寒,絕不放棄。求菩薩保佑我陸家自此平平安安,多吉多福!”
陸無淵听得淚光閃閃,紅依拉著他離開了百花蠶園。問道︰“老夫人這樣子多久了?”
陸無淵道︰“自從我大哥瘋了之後,她就不願再住在後殿了。我只好派人把這里收拾了一下。離這里不遠還有一處菜園,和兩間草屋,里面放著一架老舊的織機。”
紅依打開手上的錦盒,道︰“我本來從迤邐山給她帶了好幾副手鐲和金釵,看來她是不會要了。她如今把所有事情都歸咎到自己身上,只怕是過不去心里的砍。”
陸無淵皺眉道︰“她這般年紀,又沒有一絲內功,身體根本吃不消,上一次在這里跪了三天三夜,整條腿都腫了,連床都下不了。我是怎麼也勸不動她,總不能拿潭主的身份去下命令。”
紅依將錦盒交給陸無淵,道︰“老夫人她苦楚太深,難以排解,如此拜佛不僅沒有讓她放下苦悲,反而愈念愈深,傷害了自己。歌潭主,你放心吧,我今天一定把她帶回去。”
陸無淵的眼楮里露出幾分安慰,道︰“好,你送的東西她向來喜歡,我先替她收著。”
紅依想了想,又去了百花蠶園。陸無淵送她到柵欄門前,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