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跪求
次日——
囚車車輪攆在道路上吱呀作響,吱吱呀呀的吵得叫人心煩。
大抵是一聲聲謾罵傳入阿沐的耳中,但都充耳不聞。
司佑錦坐在馬上,押著阿沐游街。
阿沐看著司佑錦的背影,開口喊道“鎮國將軍能否快些走?我趕著時間去見我的公主啊!”
司佑錦只是照著原本的速度前行。
阿沐輕笑,看了一眼兩旁指著自己罵罵咧咧的人。
“將軍,此去,我等你啊。”
阿沐見司佑錦不搭理自己,接著又說了這句。
笑 容燦爛又帶著一些挑釁,絲毫沒有要奔赴死亡的恐懼之色。
阿沐在司佑錦的身後喊出了這句話,一旁的張晝還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雙腿輕夾馬肚,追上前去問,“將軍,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司佑錦沒有回答。
張晝也不好再問。
一番游街下來,許多人都跟著來到了菜市口。
阿沐被壓到了台上跪著,所有人都在指著阿沐謾罵。
司佑錦坐在了監斬官的位置上,靜靜的等待著時辰。
阿沐笑著看向司佑錦,“今日是佩 死的第幾日了?”
“昨個是第五日,今是第六日了啊。”
阿沐笑的得意,“你還來得及嗎?”
司佑錦依舊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等著。
阿沐見司佑錦不言語,看了眼天空。
時間快到了——
台下的人指指點點,污言謾罵,阿沐卻笑,“司佑錦,你也要嘗嘗這滋味呀。”
“鎮國將軍司佑錦!弒母殺友!無情無義,此罪當誅!此乃其一!”
此話一出,原本吵鬧的四周瞬間安靜。
要知道司佑錦就在台上,他們說這種話都是背地里說的……
阿沐看著瞬間噤聲了的人群們,阿沐不由得諷刺的笑了。
“其二!司佑錦隱瞞身份欺君罔上!犯欺君之罪!”
“小將軍,你說是不是?”
阿沐跪在地上,看向司佑錦。
司佑錦沒有否認,此時時辰也到了。
“鬼虎,我在下面等你。”
阿沐笑著對司佑錦說,笑的陰森。
話剛說完,阿沐便被劊子手結束了性命。
一時間沒有人歡呼,因為他們都在為剛剛阿沐所說的話愣神。
坐在高台上監斬位置的司佑錦審判了阿沐。
台下的看客亦在審判著他們的判官。
死者的控訴,最叫人相信。
他們得此力量庇護,又畏懼這股力量。
他可以用通天的本事鏟除邪惡,但也得接受鎮壓。
換句話說,他可以活著,他得活著,但她得被關。
而阿沐這話,無異于讓有心之人去查,查這欺君之罪,壓住司佑錦。
更何況,司佑錦殺了他們的瑞王。
司佑錦站起身,什麼都沒說,準備離開。
也就是這個時候,台下一個人問道“大哥哥!你為什麼要殺另一個大哥哥!他平常不是與你最為要好了嗎!”
他身後的婦人一把捂住孩子的嘴,而後連忙跪下。
“將軍,稚子無知,還請您高抬貴手,不要與他一般計較。”
婦人的頭一下又一下的磕在地面上。
司佑錦不忍,欲蹲下身子想要扶一把,卻不曾想那個孩子擋在了司佑錦的身前。
一臉決絕,他緊張到吞了口口水,一副小狼崽要保護好自己母親的模樣。
司佑錦微微一怔,那個婦人也再次將孩子往身邊拉,還不斷的做勢要磕頭的模樣。
司佑錦沒說什麼,而是直了直身子,轉身離開。
司佑錦回到將軍府門口,回頭望著瑞王府的門楣。
微微挪動了腳步,欲去。
只一步,便停下了。
轉身走到了將軍府的門楣下,看著那匾額。
垂眸沉思良久。
那日朱百秀的貼身宮女找到了自己。
“將軍,奴婢是貴妃娘娘的貼身侍婢,純兒。”
司佑錦看向純兒,“何事?貴妃娘娘是有何嗎?”
“將軍,我們娘娘讓我來告訴您,傳聞嶺雪山神女廟中的神女有七日回魂的本領。”
再回想昨日——
阿沐被抓前,說的那些話……
“七日回魂,就是在人死後的七日內,若是能找到嶺雪山的神女廟,那麼人說不定就能活。”
“而齊佩 身上還有蠱毒護著齊佩 的心脈,只要你能找到神女廟,他就能活呢。”
蠱毒會護著他的心脈嘛?
可是那一日,沈老前輩都……
想到這司佑錦嘆了口氣,進了將軍府。
是夜——
司佑錦換了身女裝,從瑞王府側門進了王府。
看著廳堂里的棺材,司佑錦蹙起了眉頭。
六日了……
紅衣似火,在燭火的映襯下,站在靈堂之內顯得格外的扎眼。
而且頭上戴了齊佩 那日送的金簪。
此時寧從暗中出來看著司佑錦,“瑾璇,你終歸還是來了。”
看著司佑錦現如今的打扮寧微微蹙眉,他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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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佑錦沒說什麼,二話不說掀開了棺材。
在看到齊佩 的那一剎那,司佑錦愣住了。
棺材里的人沒有一絲一毫腐化的跡象,就像是睡著了……
司佑錦抬手想要去摸一摸齊佩 的臉頰。
每靠近一分,手便顫抖一分。
無盡的委屈一瞬間涌上心頭,叫瑾璇紅了眼眶,掉了眼淚。
可棺材里的人卻不能給她去淚水了。
寧看著司佑錦的模樣,開口解釋“因為他體內蠱毒的緣故,所以,尸身未腐。”
司佑錦微微垂眸,眼淚落下,抬手擦掉,吸了吸鼻子,沒說什麼。
彎腰將棺材中的齊佩 扶起,而後利落的背起了齊佩 。
寧一愣,連忙上前想要阻攔,“你這是做什麼?”
“寧師傅,我想要佩 活。”司佑錦聲音有些沙啞。
還不能寧多問一句就見司佑錦已經背著齊佩 邁開步子出去了。
王府內所有人都沒有攔著司佑錦,只是看著司佑錦將齊佩 背走。
後門那早已經備好了的馬車,司佑錦將齊佩 塞進馬車,駕車便走。
寧匆匆追了出來,“喂,帶上我啊!”
可司佑錦此時早已經駕著馬車往前走了。
好在寧輕功一絕,輕松上了車。
“你這是要去哪?”寧坐在馬車上問司佑錦。
司佑錦不語,只是一味的加快了速度趕路。
到了嶺雪山腳下,司佑錦停下了車,現如今馬車已經上不去了。
漫天飛雪,寒風瑟瑟,司佑錦走得急,衣衫也並未穿的很厚。
寧也覺得有一絲寒冷。
抬頭往上望,那不見盡頭的石階,石階上附著一層薄薄的霜雪。
司佑錦皺了皺眉心里暗暗盤算著。
如今是第六日夜里,按照自己的腳程算,肯定能在第七日日出前趕上去。
想到這,背著齊佩 二話不說就要往上走,還沒踏上階梯就已經被兩個人攔住。
那兩位容貌姣好的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司佑錦。
冰畫面無表情的看著司佑錦,“來者何人?”
司佑錦先是一愣,立馬反應過來,開口,“二位,勞煩通報神女,迷引宗千面殿瑾璇求見。”
那冰畫和冰顏相互對視一眼,都注意到了司佑錦背著的齊佩 ,“你這是?”
“要救人?”
司佑錦一听這話,立馬點頭,“神女神通,特來請神女出手相救。”
“他是誰?”那女子問。
司佑錦背著齊佩 ,認真的回答“吾之所愛。”
听到這個回答,兩個人聞言,相互對視一眼,再次看向司佑錦的時候挑眉輕笑。
“神女就在山上……”
話還不等說完,司佑錦便著急上去。
卻不曾想,再次被攔住。
寧微微皺起眉頭。
“這是……”司佑錦不解。
“求人得有求人的態度,嶺雪山的規矩你不懂嗎?”冰顏問道。
此話一出,寧原本皺著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一分。
司佑錦懵懂的搖了搖頭。
冰畫此時開口說道,“石階一共三千六百五十階,我們走上去。”
“至于您,您能上去,那就能見到我們神女了。”
“但是,得十步一叩。”
說著冰顏和冰畫同時讓開了路,露出了背後上山的石階。
石階上更是有雪附著,寒風呼嘯,漫天飛雪。
司佑錦微微側頭看了一眼背上的齊佩 ,看向寧,“師傅,幫忙去馬車里拿個披風。”
寧匆匆的去了,自己身上披了一個,手里拿著一個。
司佑錦將披風為齊佩 披上,戴上帽子,再次背起了齊佩 。
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跪下叩首,起身往上走。
寧想攔,卻不知該如何攔。
冰顏貼心的遞給了寧一把傘,寧沒有接,冰顏也沒說什麼,只是撐開了傘。
就這樣,司佑錦頂著風雪,背著齊佩 ,一步一步往上爬。
十步一叩。
一開始司佑錦的腳步很快,可到半山腰,風雪愈發的大了。
司佑錦一手護著齊佩 ,一手抓著樓梯扶手,依舊十步一叩。
先不說司佑錦現在衣裳算不上單薄,但也不厚實。
寧穿的比司佑錦厚實,甚至還披了加了鵝絨的斗篷都覺得很冷。
司佑錦凍的雙腿打顫,但依舊不斷的往上爬。
額前此時也已經磕紅了一片,微微有些破皮。
司佑錦依舊不停歇,不斷的往上走,夜里本就寒涼,更何況還是雪山。
齊佩 的身上已然有一層積雪。
十步一叩,十步又一叩。
鋪上雪的石階上,沾了一抹扎眼的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魚肚微微泛白,司佑錦已經背著齊佩 快爬到山頂了。
可今日,沒有太陽。
司佑錦額頭早已經磕破,臉上和睫毛上皆是寒霜。
抓著欄桿的手也已經出現了凍傷。
司佑錦死死的抓著欄桿,站起了身,爬盡了這三千六五十級階梯。
司佑錦看著面前的神女廟,喘著粗氣,寧想要上前去扶一把司佑錦,可卻被冰顏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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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佑錦背著齊佩 ,踉踉蹌蹌的走到了神女廟門口。
喘著粗氣,只覺得眼前發暈,“司……”
“瑾璇!瑾璇求見神女!還請救救我夫!”
說著司佑錦無力的跪在地上,俯身磕頭。
腦袋再次磕在地上。
司佑錦抬頭,雪粘在司佑錦的身上寒風四起,吹起司佑錦的發梢。
這極寒的雪山上,哈出的熱氣都能很快的在臉上化做一層薄薄的霜。
這寒冷的雪山啊,叫人冷的打顫。
寧看著四周的環境皺起了眉頭。
此時一個墨發女子走了出來,一身藍衣,冰顏、冰畫見到她都立馬跪下行禮。
她的墨發用一根青玉簪盤在腦後。
司佑錦一身紅衣跪在雪地之中格外的顯眼。
冰凌兒垂眸看了一眼司佑錦,頭冠墜著的水晶吊墜微微晃動。
寧在看見冰凌兒的那一瞬間便立馬小心翼翼的後退,想要離開。
卻不曾想,冰凌兒早就注意到了。
“寧大人,好久不見。”冰凌兒溫柔的沖著寧笑了笑。
寧笑的尷尬,皺了皺眉,“凌兒姑娘,好久不見。”
“原來您就是神女,還請你……出手相幫,救救我的徒兒。”
說著寧拱手作揖。
冰凌兒挑眉,“我嶺雪山有自己的規矩,要我救人,可以啊。”
冰凌兒走到了雪山頂的峭壁邊上,指了指下面的一株雪蓮。
“把那個摘上來。”
寧看著深不見底的深淵,雪山頂上的寒風呼嘯,光是這風吹都叫人覺得臉上有些疼。
寧頓時皺著眉頭開口,“冰凌兒,別開這樣的玩笑。”
冰凌兒挑眉,“寧大人,她求她的夫婿,與你何干?我要那雪蓮,有何不可?”
冰凌兒遞給冰顏一個眼神,冰顏上前走到司佑錦身邊,將隨身攜帶的匕首遞給了司佑錦。
冰畫則是去拿了一根麻繩遞給了司佑錦,還示意司佑錦就這樣去吧。
寧眉頭緊蹙,“我去替她摘來。”
“不行哦。”
“為什麼不行?!”寧明顯急了。
冰凌兒輕笑,“因為我不樂意讓你去啊。”
司佑錦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匕首和麻繩,沒有絲毫猶豫便接下來了。
將齊佩 放好,“師傅,幫忙照顧一下他。”
司佑錦站起身就要去。
寧一把拉住了司佑錦的手腕,“瑾璇,別鬧,不許去,萬丈深淵加上冰壁不是鬧著玩的。”
“而且你還……”身上有傷。
先不說那些陳年的舊傷,光是和育荒荒伍打斗時手臂上受的傷都沒好全。
更何況剛剛還……十步一叩,司佑錦衣裳還並不厚實。
這要是憑借著一把匕首就下去摘雪蓮,不得出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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