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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佑錦被公公帶到御書房門外,公公進去稟報,可沒再出來,也沒有人召司佑錦進去。
司佑錦就這樣站在御書房門口,後來御膳房的人端著晚膳進去,而後出來。
從夕陽西下到夜幕降臨,司佑錦只是這般站在這等著。
御書房內——
齊工喝了口茶,看著奏折,一旁的公公在旁伺候。
這皇上很早就傳召司小將軍了,怎現在還不讓人進來……
糾結了一會,那福公公才小心翼翼的開口︰“皇上,這司小將軍還在外面候著呢……”
一邊小心翼翼的說一邊不斷的觀察著齊工。
“在外面站了多久了?”
“額,約莫一個時辰了。”福公公估摸著回答。
“讓他進來吧。”
齊工繼續忙著手里的事情。
福公公出門去讓司佑錦進來,司佑錦此時站的腿都有些發酸,但一刻也沒停留跟著進去了。
司佑錦進門,跪下行禮,“臣司佑錦參見皇上,吾皇萬安。”
可齊工根本就沒把跪著的司佑錦當回事,繼續忙著自己的事情。
司佑錦保持著這個姿勢就這樣跪著。
這一跪又是一個時辰。
近侍宮女已經換了三次茶水了,路過的時候都注意到了這個男人。
直直的跪在那,戴著鬼面具,一言不發,一動不動。
不知道的都以為是個木頭人。
齊工也時不時的抬眸看幾眼司佑錦,一身素衣,布料也是尋常的粗布,一身深藍,沒有任何紋路,腰上的腰帶也沒瓖金戴銀,是普通的皮革。
只有臉上的鬼面具做工精細。
“何為君?”齊工放下手中的朱筆合上奏章,開口問。
“您為君。”司佑錦沒有絲毫猶豫的回答。
這個答案一出便是一聲冷笑。
“朕是君,你既知朕才是天子,那你為何代朕做主,放了敵軍?”齊工看著司佑錦,眼里有一絲慍怒。
司佑錦抬頭與齊工對視,說到,“陛下自登基後一直寬和待民,陛下既容得下寶元國民,就定能容的下蓀國國民。陛下是天子,必能納百川容天地,何況是一個小小的蓀國。”
“且,兩方交戰,苦的是百姓,蓀國君王有罪,蓀國百姓何辜?家國天下,都是為了家啊。”司佑錦直言不諱。
齊工盯著司佑錦的眼楮,司佑錦不閃不避,與之相對,如此過了半晌。
齊工的目光一時間變得狠厲,目露凶光,“你就不怕朕殺了你嗎?”
聞言司佑錦嘴角微揚,“若能換得國家安定,百姓安居,區區一個司佑錦,死又何妨?”
齊工冷笑,“好啊。”
“來人,把鴆酒端來。”
話落,福公公便去拿來了一個托盤,上面有著小小的一杯酒,福公公說到,“請吧,小將軍。”
齊工得意的想看司佑錦猶豫,卻不曾想司佑錦毫不猶豫的拿起酒杯一口喝了下去,回了句,“謝皇上,臣領命。”
酒杯被放回托盤上,站在上方的齊工先是一怔,眼里劃過一絲詫異。
笑了。
“司佑錦啊,司佑錦。你啊,倒是真讓朕出乎意料。”
“其他人都下去吧,司佑錦在這和朕聊聊天。”齊工說到。
司佑錦也愣了幾秒,確認自己沒事又接著站在那,等待齊工的下文。
待到所有人都離開了,齊工這才從上面走下來,站在了司佑錦面前,“現在,不需要把我當做皇帝,就當做是個朋友,和朕……啊,和我聊聊天。”
說著坐到了地上,拍了拍自己身邊,司佑錦見狀也坐到了地上。
齊工問︰“你今年多大了?”
“還有一年便是弱冠。”
“幾時上的戰場?”
“舞勺之年。”
“什麼?”听到這齊工都被嚇了一跳。
壓下了自己的吃驚,繼續問到,“那你十二歲之前可有什麼童年趣事,同我說說。”
“沒有。”
又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回答。
齊工不知道該問什麼了。
自己的皇子,哪怕是最優秀的五皇子齊佩 十二歲也只是學了個皮毛,被人寵著慣著。
可他呢,卻在邊關沙場經歷腥風血雨。
“真的就一點都沒有?那你都在作甚?”齊工問。
司佑錦抬眸看著齊工,露出了個笑容。齊工看著司佑錦嘴角揚起的弧度有些許期待,這個不普通的孩子,童年是怎樣的。
“皇上,我若所學的未達到父親滿意,是會沒飯吃,要挨杖責跪祠堂的。”司佑錦淡淡的開口。“十二歲前,我在努力的不受責罰。”
語氣很平淡,好似一切都是家常便飯。
齊工看著面前這孩子,想著他剛看見的嘴角的弧度。
原以為他是想到了什麼趣事,卻不曾想……這抹笑居然是他對童年的諷刺。
“你都曾學了什麼?“
“琴棋書畫,十八武藝,五行八卦,詩詞歌賦,經史子集,兵書陣法,禮義廉恥,為人處世。”
面對這個回答,齊工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學著繼承護國大將軍滿門的榮耀,學著守護母親與阿姊的幸福。學做利刃,替皇上平定天下。”司佑錦看向遠方閉著的門。
“你就不為自己想想?”
“皇上,臣從一落地,從叫司佑錦開始,便已經做不回自己了。”
齊工皺了皺眉,“那朕替你想,如今你也已經到了可婚配的年齡,朕把元善公主許配給你,如何?這丫頭雖比你年長一歲,但……”
“謝皇上美意,但是不行。”司佑錦聞言打斷了齊工的話,跪在地上。
齊工看著司佑錦跪在地上,問,“你可是有了心儀的女子?”
“並無。”
“那你為何說不行,別和朕說你配不上那一套。”齊工有些不悅。
司佑錦跪在地上,低著頭,沉默著,齊工就這樣看著司佑錦。
司佑錦遲遲不肯開口,齊工看司佑錦沉默不語,開口到,“你倒是給朕一個理由啊!”
“回皇上,臣乃女兒身。”
“什麼?”一句話就是一個雷,齊工站起身,看著跪在地上的司佑錦。
司佑錦直接動手解開了自己的腰帶,脫下了外袍,松開了衣結。
映入齊工眼簾的是那白色布裹了一層又一層的胸膛。
女子無疑。
但是除了這個,齊工還注意到了另外一些東西,司佑錦的身上有很明顯的疤痕,還有一條疤痕從白布下一直蔓延到小腹上端。
這條疤痕就像是一條巨蟒,盤在這個女子腰身上。
看起來那麼的可怖,還有肩頭鎖骨下方,有個小凹陷。她身上的疤痕大大小小深淺不一。
哪個女子能接受這樣的身體。
“把衣服穿上吧。別著涼了。”齊工不忍再看下去。
轉過身,深吸了一口氣。
司佑錦把衣裳穿好,齊工這才問到,“你身上腹部那一道斜著的刀傷,是如何弄的?”
系腰帶的手頓了頓,開口說道,“回皇上,與敵軍第一任大將軍廝殺時,他拿大刀砍的。那時我軍得從他身邊那撕個口子。我是先鋒。必須完成軍令。”
“那你肩頭鎖骨下方的凹陷呢?”
听見此問,司佑錦手撫上了那個地方,笑了笑,“被倒鉤箭射中,要取出活命,只有臣自己拔了保命。”
齊工轉過身,一臉震驚的看著司佑錦,讓他震驚的不是倒鉤箭,而是他的那句自己拔的。
司佑錦仿佛看出了齊工的震驚之處,露出了一個笑容,雖然齊工看不見司佑錦的臉,但是卻看見司佑錦揚起的嘴角。
只听見司佑錦說到,“臣至今隱瞞是女兒身,所以,只有自己拔了。”
“你為何要隱瞞自己……”
司佑錦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事無巨細的告訴了齊工。
為了繼承護國大將軍的榮耀,就一定要生出兒子,這是何等的荒謬。
更荒謬的是,母親舍得用自己的女兒一生成為自己幸福犧牲品。
齊工看著司佑錦,面前的這個孩子,連弱冠都不到,他還只是個孩子啊。卻要承擔如此之多。
一時間,齊工百感交集。
“朕下旨幫你,讓你恢復女兒身,如何?”
“不……不行,皇上,先不說護國將軍府內會有什麼樣的變化,現如今若有心之人利用此事大做文章,說護國將軍府欺君,皇上又該如何?”司佑錦嘆了口氣。
齊工緊鎖眉頭,只見司佑錦跪到地上,“還請皇上替臣保密。”
“司佑錦永遠都將是司佑錦,都是寶元的利刃,至于是男是女,已對寶元而言都一樣。”
不忍地看了一眼跪在那到司佑錦。
司佑錦是男是女對寶元而言是無所謂,可是對這個孩子而言,那便可能是一生的枷鎖啊。
“你不覺得會委屈了自己?”
“臣一開始便說過,只要國家安定,百姓安居,用一個司佑錦換,值。”
齊工嘆了口氣,“罷了罷了,朕允你。”
“朕還想知道,你在剛喝下假毒酒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我自由了。”
僅僅四個字,卻讓齊工心痛不已。
坐回自己的龍椅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那的司佑錦,“站起來,朕給你特許,見朕不跪。賜金牌,可隨時入宮。”
“謝皇上。”
“嗯,退下吧。”
“臣告退。”司佑錦拱手行禮,而後離去。
走了沒幾步,就听見齊工說到,“走吧,向前走,朕等著你,等著你還朕一個真正的司將軍。”
司佑錦回身抱拳,沒有多言,退下了。
出了御書房,福公公還端來了金牌給司佑錦,司佑錦接過,被海公公派人領著送出宮去。
在司佑錦走後,齊工擺駕去了坤寧宮。
本都準備睡下的皇後若珍接到消息,只好起身準備接駕。
旁邊的貼身宮女與若珍說道,“听聞皇上今日召見司小將軍,硬是讓他在門外站了一個時辰,在殿內又跪了一個時辰。皇上怎得來這了,莫不是觸怒了皇上?”
想到這,皇後若珍趕忙囑咐,“快去弄些苦茶,若真皇上盛怒,本宮也好為司佑錦求情。”
“皇後娘娘與司小將軍又不相識,為何要替他求情?”身邊的宮女先讓人去準備,而後一邊整理皇後若珍的衣物一邊問道。
“本宮娘家有個弟弟,也在司家軍中,本宮本想為他安排個差事,可這孩子 ,又是家中獨苗。家中人都慣著他。”
“可這孩子啊,背著我們參了軍,直到他去邊關那日,我們才知曉,召他不肯歸,而司佑錦,幾次三番救他于水火,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
皇後對著鏡子扶了扶頭上的金釵。
“此番那孩子回來,成長了不少,他對我說起司佑錦的時候,我看見他的眼里有光。是那種純粹的敬佩。他還同我說了很多司佑錦的事情。軍中上上下下沒有一人是沒受過他恩情的。”
“你想啊,這樣一個人,能差到去哪呢?”皇後若珍說到。
整理好衣裝等了一會,齊工便來了。
齊工一來,剛一坐下便對若珍說到,“皇後啊,後日宴席上,朕要為司佑錦安排個位置。你把安排好的位置給朕看看。”
皇後身邊的宮女去取來了位置的圖。
齊工拿起圖看著,“坐朕身邊不太好,坐彥德身邊也不行,彥德是太子,怎能和太子同起同坐,元善是女子,得避嫌。那就在佩 身邊添個位置。”
皇後若珍一愣,“為何是佩 ……”
齊工笑道,“彥德雖努力,但佩 天賦高,這些年為國為民干了多少事,彥德是個好太子,但朕一直都覺得佩 更適合。可惜,佩 無心皇位。”
“而司佑錦,年輕有為,戰功赫赫,十二歲上沙場為國征戰,他是寶元最年輕的小將軍。二者皆是年輕有為,深得民心,坐在一起有何不好?”齊工問。
皇後若珍輕笑,“皇上曲解臣妾的意思了,臣妾之所以說為什麼會是佩 ,是因為今日彥德來過,她為司佑錦的姐姐司遇淑求了個位置。那便是——佩 身邊。”
“司家的那孩子從小就喜歡佩 ,臣妾也一直看在眼里,若真能撮合,給佩 做個王妃也好啊。所以就允了。”若珍說到。
“佩 雖無心太子之位,但他的王妃也必須得配得上他才對。”齊工眉頭緊鎖,“佩 未來王妃的位置,不是想坐就能坐的。”
“皇後,你欠考慮了。”
皇後若珍一听立馬離開了座位跪下,“是,是臣妾欠考慮了,臣妾現如今明白了。”
“行了,就將司佑錦到位置和佩 的擺一起吧,朕有些乏了,伺候朕歇了吧。”說著起身往寢殿走去。
皇後起身隨著進去。
苦茶沒用上,倒是自己還被說了一通。
皇後若珍無奈一笑,齊工的意思哪是在說位置,這是在說司遇淑無才無德,配不上齊佩 。
說到齊佩 和齊彥德,他們都是皇後若珍所生,齊佩 與司佑錦同年,齊彥德比齊佩 早一些。
雖然齊佩 小,可他干的事情卻不比齊彥德少,前兩年治水是他前去的,去年抗旱也是他親自處理。
這也是兩件大事,其余小事更是不計其數,在民間更有人稱他為活菩薩,冷面心慈。
若珍並不偏愛誰,而是這些年若珍將司遇淑的欽慕看在眼里,想幫幫她。
齊工見皇後若珍給自己更衣時的模樣,嘆了口氣,“皇後,不是朕絕情,司家的丫頭這些年朕也是看在眼里,不過皇後,佩 不喜歡她,你我心知肚明。你又何必呢?”
“是,臣妾沒想到這一塊。”
“無礙,伺候朕歇息吧。”齊工只覺得有些疲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