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太巧了。
每一次沖突,都像是有一只無形的手在背後推動。
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刻,將雙方的怒火點燃到極致。
這日黃昏。
收工之後,火暴子罕見的沒有立刻帶人去尋釁,而是派人給鐵面傳了一句話。
“老地方,談談。”
所謂的老地方,是礦區邊緣一座塌陷了一半的礦洞。
平日,很少有人來。
鐵面沉吟片刻,答應了。
他也覺得,有些事情,必須當面說清楚。
月色如水,殘破的礦洞內,氣氛凝重。
“鐵面,最近這些鳥事,真是你干的?”
火暴子率先開口。
雖然,語氣依舊很沖。
但是,比平時少了幾分暴戾,多了幾分審視。
在昏暗的光線下,鐵面那張刀疤臉看起來更加猙獰。
“放屁!老子是想找你們麻煩,但還沒下作到去動那些吃的!至于打人,哼,是你們的人先動的手!”
“你這麼說,難道是我栽贓你不成?”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
雖然,依舊火藥味十足。
卻是,卻從對方的言辭中捕捉到了一絲異樣。
似乎,雙方都認為對方是挑釁者,而自己才是受害者。
“看來,是有人在背後搞鬼。”
鐵面聲音低沉,目光掃過火暴子身後幾個心腹。
火暴子也冷靜了下來,暴躁的性子下,並非沒有腦子。
“媽的,會是誰?”
“在礦區,除了我們兩邊,還有誰有這個膽子和能耐?”
他手下的一個小頭目插嘴道︰“會不會是李三那些監工?想看我們斗起來,他們好漁翁得利?”
鐵面搖了搖頭。
“不像。”
“李三貪婪,但沒這麼深的城府。”
“而且,我們斗得太狠,影響了黑玄晶開采,對他沒好處。”
另一個鐵面的手下則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會不會是其他礦工,想讓我們內斗,兩敗俱傷,他們好上位?”
這個猜測,听起來有些道理。
蕭辰躲在不遠處的一條廢棄岔道,將兩邊頭目的對話听了個大概,嘴角揚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知道,單憑互相猜忌,還不足以讓這兩大勢力徹底火拼。
他需要給火暴子那本就易燃的怒火,再添一把更猛的柴。
次日,在返回礦區的路上,蕭辰故意跟幾個火暴子勢力的小頭目偶遇。
“幾位大哥,今天收獲如何?”
蕭辰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
那幾人,平日里被火暴子呼來喝去,難得有人如此恭敬。
沒忍住,便多說了幾句。
“別提了,鐵面那幫孫子越來越囂張了!我看,他們是想吞了我們西區!”
蕭辰故作驚訝。
“啊?不會吧?鐵面老大看起來不像那種人啊。”
“不過……”
他話鋒一轉,壓低了聲音。
“昨天,我好像听到東區的人說,他們老大覺得我們西區這邊黑玄晶產出更多一點,還說,火暴子大哥勇則勇矣,卻不懂得經營,佔著好地方也是浪費……”
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那幾人的臉色。
見他們果然面露怒容,便適時地閉上了嘴,一副失言的惶恐模樣。
“小子,你听清楚了?”一個小頭目厲聲問道。
蕭辰連連點頭。
“小弟也是無意中听到的,幾位大哥千萬別說是我說的啊!”
這番話,如同燎原的火星,迅速傳到了火暴子的耳中。
“鐵面,這個老陰比,果然憋著壞!”
火暴子本就多疑,听見手下添油加醋的匯報,瞬間怒火中燒。
平日里,鐵面裝得人模狗樣,說什麼規矩道義。
原來,是在覬覦他的地盤!
他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
最近,鐵面的人確實在一些有爭議的礦區邊緣活動頻繁。
以前,以為只是挑釁。
現在看來,分明是在試探和蠶食!
另一邊,鐵面也察覺到火暴子那邊陡然升高的敵意。
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殺氣和貪婪。
仿佛,已經將他視為死敵。
“看來,火暴子是打定主意要吞並我們了。”
鐵面心中一沉。
他本想查出幕後黑手。
但是,火暴子的態度,讓他不得不小心防備。
開始暗中調集人手,加固自己礦洞的防御,巡邏的次數也增加了不少。
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又是一個深夜。
鐵面如往常一般,在自己負責的礦區巡視。
他習慣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思考問題。
最近,火暴子種種異動,讓他心神不寧。
他走到一處較為偏僻的礦道拐角。
這里光線黯淡,只有遠處幾點微弱的油燈光芒。
就在此時,一道黑影如同蟄伏已久的毒蛇,從陰影中暴起。
速度快得驚人,手中寒光一閃,直取鐵面咽喉。
鐵面久經廝殺,反應也是極快。
危急關頭猛然偏頭,同時抬手格擋。
“嗤啦!”
利刃劃破了他手臂的衣物,帶出一道血痕。
“火暴子的人!”
鐵面看清了偷襲者蒙面的打扮,以及那人手中短刃的樣式。
那是火暴子慣用的武器形式。
刃身略彎,刻有火焰紋路。
下一刻,偷襲者再度襲來。
而且,一副以傷換傷的架勢。
鐵面一拳轟出,轟在黑影身上。
下一刻,卻猛然瞪大眼楮,神情大變。
黑影的身體,堅不可摧。
他感覺,像是打在了下品仙器上面,沒有給對方造成任何傷害。
再看黑影,反手握住匕首,一道寒光閃過,瞬間貫穿了鐵面的心髒。
“呃……”
鐵面雙目圓睜,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口透出的刃尖,生機迅速從他體內流逝。
他至死也沒想明白,火暴子為何會如此不顧一切地對他下死手。
黑影迅速退去。
離開前,將一把帶有明顯火焰紋路的短刃,不小心遺落在鐵面的尸體旁。
做完這一切,黑影悄然隱沒于黑暗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