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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已過大半,一年一度的冒險季進入尾聲,摩洛克王國東陲諸小鎮重又恢復往日的寧靜。
在外人看來,盡管年輪轉動,這里的一切似乎照舊。然而,對小鎮居民來說,這一年發生的諸多變化不可謂不大。
在基格鎮鬧得沸沸揚揚的爭魚事件發生後,勒馬托商會不久後就派來了新的管事。新管事名叫霍桑,年約三十,長得漂亮健壯,衣著很簡樸,與他同行的那名年輕女子形成鮮明反差。女子打扮華麗,看上去卻病懨懨的,拿掌勺大娘們的話來說,這小臉比精致麥粉還要白,這身子比雨後金盞花還要嬌弱。
奇怪反差加上對兩人親密關系的猜測,以及商會和男爵之間的矛盾,叫邊鄙小鎮的居民們引為飯後談資。
不過,這消息卻在米什金男爵府那里石沉大海,不禁讓愛看樂子的人大呼失望。
管事霍桑好像特地要滿足好事居民們的心願似的,第二天早晨就大大方方地前往男爵府拜會,一路上不忘和他們打招呼。
當然,結果不出意外,新管事吃了個閉門羹。
第三天,霍桑照舊拜會男爵府。結果還是不見。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霍桑依舊不得拜會,但是從他的臉上看不出沮喪或者生氣的樣子,他依然有禮貌地同居民們打招呼,甚至和幾個淘氣小童交上了朋友。
小鎮居民文化不高,講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覺得新管事比起泰德要好得多。
于是,風向慢慢起了變化,居民們開始站到霍桑那邊,說男爵府不禮貌沒肚量。
第十天,男爵府終于開門,接待了這位勒馬托商會的新管事。
談了什麼沒人知道,只知道半個月後,男爵搬走去了特雷斯,府中一切事務交由薩維總管打理。
漁業方面,由霍桑負責全面管理,薩維作為男爵代表執行監督。兩人之間還成了朋友。
總之,這位新管事先後同男爵府、魚販和漁民修復了關系,和居民們打成一片,小鎮由此刷新了一番面貌。
米拉鎮這邊呢,大嘴鳥旅館被收購了,皮匠、木匠、鎖匠和面包師在不知道收購價的情況下,一口咬定價格很公道,因為哈里斯家的兩口子在離開小鎮前,一架都沒打過。
後來旅館改建,把飯館和酒店專門獨立擴建了出來,看上去要大干一番,引得居民一陣緊張觀望,尤其是廚子老詹米和酒倌史蒂夫,整天憂心忡忡。
這時,一名年輕人出現,自稱是隔壁基格鎮勒馬托商會的管事,前來商談合作事宜。
再後來,當居民獲悉兩人獲取股份並保留新飯館和酒店職位後滿意離開後,緊張氣氛消弭無形。後面幾個月里,哈勒爾商會注意到同行沒有進軍魔材業務的動作時,也采取了默認態度。由此,小鎮接納了新商會。
在這樣的背景下,扎昆和杰森,星夜兼程,在一個早晨趕到了小鎮米拉。
時隔一年重返舊地,此時的扎昆愈發成熟穩重了,已經蓄了一部八字胡須,人也消瘦了些。杰森則比從前更壯更黑了。
兩人有意低調行事,但職業者眉宇間散發的精悍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加之雙手空空從相反方向而來,使得尚未離開,身背大包小包的外來冒險者們的頻頻側目。
“頭兒,我們好像太扎眼了。”同冒險者隊伍擦身而過後,杰森側過頭小聲對他的組長說。
“正好拿他們當掩護。這應該是最後一批冒險者了,再有一兩天,等他們銷好貨,地界上清淨了反而不好辦事。”扎昆小聲說,不露痕跡地調整了前進方向,“事不宜遲,先探查事發地東北區。”
“知道我們此行目的嗎?”
“知道,頭兒。宣稱來探路踩點。其余無可奉告。語氣要和善,態度要堅決。”
“很好,躲不開的搭訕,就這樣回復。”
扎昆仍然記得小鎮布局,大部分重要建築在偏西南位置,東北區為建鎮之初所建,房屋老舊,半數居民已經搬至小鎮其他區域。
兩人用上各種技巧和話術,有時為了避開零星冒險者的搭茬和個別游手好閑之人的死纏爛打,或使用手段或用金錢開路,花了整一個上午的功夫,三進三出,才盤點清楚了這片區域。
這里有糧食鋪1間,雜貨鋪1間,針線布匹店1間,鞋匠鋪1間,以及民房42間,其中疑似無人居住的25間。這46處地點,是魔盜可以獲取水源的,而那25處,一定是關竅所在。
扎昆思忖著,同杰森開展行動。兩人憑借出眾身手,甩開閑雜人等的視線,悄無聲息地潛入一間又一間民舍排查。
時光流逝,一處又一處可疑地點被排除。直到日頭偏西,他們來到最後一處可疑地點。
這是一棟小小的木屋,右邊有個小庭院,庭院中間的大黃楊亭亭如蓋,地上滿是落葉似乎無人打掃。院子邊上有一方水井。
“水井!”杰森驚呼。
扎昆眼楮一亮,確認無人後,進入小屋。杰森後腳進來,把門輕輕合上。
屋內陳飾簡陋,上面積了一層薄灰,不過依稀看得出原先色澤。顯然,房主人在此居住了很長時間,並且離開了有一段時日。
兩人一寸寸查驗著,不放過角角落落。
窗框引起了扎昆注意,他湊近一看,發現其顏色同其他家具有所偏差,應該是更換過的。通過窗戶,剛好能把整條街收入眼中。
忽然,一點微不可查的暗褐鑽入他的視線。扎昆先是一愣,接著仿佛猜想到了什麼,心砰砰直跳。
“把藥水給我。”他啞著嗓子說。
“嗯?哦,哦。”
扎昆捻起那點暗褐投入藥水里搖晃,原本橘黃的藥水變成了淺藍色。
“是血狼毒。”杰森這時明白過來了,那東西是凝固的血液。
魔盜李維來過這里!
諸多疑問如雪片飛向扎昆心頭,之前誰住在這里,他同魔盜打過交道嗎,現在是死是活,如果活著去了哪里,魔盜死也不放手的完好生雞蛋又是怎麼一回事,一路往東奔逃的原因……
他不敢細想下去了。
杰森眼瞅著組長神情變換,從驚訝到喜悅,再從凝重到煩惱,把問話憋回嗓子里,不敢出聲打擾。
“現在我們有了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扎昆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杰森說,“你想听哪個?”
“壞,壞消息。”杰森喉頭動了一下,小心翼翼道。
“魔盜死前很有可能同屋主有接觸,而屋主目前不知所蹤。”
“那,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我們知道了這個壞消息。”
“啊?!”
“走吧,天要黑了。我們先找個地方住下,再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