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血隼雙目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手中緊握著寒光閃閃的彎刀,邁著大步,如同一頭發狂的蠻牛般朝著那漢人猛沖過去。
同時,他心中隱隱泛起一絲怪異之感。
只見賀蘭鐵依舊穩穩地端坐在那里,神色淡然地注視著他,眼神中仿佛透著一種看待死人般的冷漠。
而那漢人臉上雖依舊掛著笑眯眯的神情,可眼中閃爍的光芒卻如利刃般銳利,令賀蘭血隼脖子上的寒毛瞬間倒豎起來,仿佛自己正被一條冰冷的毒蛇死死盯著。
然而,此刻的賀蘭血隼已然喪失了理智,哪里還顧得上這些。
他幾步便沖到那漢人身前,口中怒吼著,手中彎刀裹挾著呼呼風聲,帶著千鈞之力,惡狠狠地朝著漢人的腦袋狠狠劈了下去。
在賀蘭鐵的軍營之中,賀蘭血隼固然不敢公然對賀蘭鐵怎樣,但對于這個漢人幕僚,他可絲毫沒有忌憚,敢直接打殺。
畢竟在匈奴貴族的眼中,即便是那些早已被奴化的漢民,也不過是卑賤的草芥。
平日里就算無緣無故將其打殺,最多也就是賠上些許小錢,便可了事。
更何況,剛才這漢人竟敢出言不遜,公然羞辱于他。
那彎刀閃爍著森冷的寒光,朝著漢人的頭頂迅猛劈落。
賀蘭血這是全力出手,可謂勢大力沉,若是劈實了,莫說是腦袋,恐怕連帶著整個身體都會被干脆利落地劈成兩半。
然而,那漢人卻仿佛對這勢必取他性命的致命一擊視若無睹。
就在彎刀即將觸及他頭頂的之際,只見他身形陡然一動,出手快如閃電,一只手如鐵鉗般精準地握住了賀蘭血隼持刀的手腕。
賀蘭血隼只覺一股磅礡而剛猛的大力,如洶涌的潮水般順著手臂襲來,自己的胳膊就好似被一把鋼鐵鑄就的大鉗緊緊夾住,竟絲毫動彈不得。
他心中大驚,下意識地大吼一聲,拼盡全身力氣試圖掙脫,然而無論他如何發力,那看似縴細的手掌卻仿佛有著千鈞之力,牢牢地禁錮住他,令他的掙扎徒勞無功。
與此同時,營帳之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騷亂聲。
賀蘭血隼麾下的親兵們听到營帳內動靜異常,紛紛意識到情況不妙,試圖強行沖進營帳救援自家將軍。
然而,早有防備的衛士們從四面八方一擁而上,迅速將他們團團圍住。
親兵們雖拼死反抗,無奈對方人數眾多且訓練有素,終究寡不敵眾,不一會兒就被衛士們死死地壓制在地上,動彈不得。
同時,一小隊衛士沖進了營帳。
賀蘭血隼見狀,頓時心膽俱裂。
到了此刻,他若是還不明白這是賀蘭鐵有意設局算計自己,那他這顆大好頭顱可真是被驢給踢了。
“大膽!” 他怒目圓睜,聲嘶力竭地大吼一聲,揮動著沒有握刀的那只胳膊,那如缽盂般大小的拳頭裹挾著一股蠻勁,惡狠狠地朝著那漢人的臉砸了過去。
那漢人見狀,只是冷哼一聲,握著賀蘭血隼手腕的手看似隨意地輕輕一甩。
賀蘭血隼只感覺一股大力順著胳膊傳來,自己的身體竟如騰雲駕霧一般,不受控制地飛了出去,直直地朝著那小隊衛士撞去。
漢人在這一甩之中,使用了深厚的內勁。
只听 “砰” 的一聲悶響,賀蘭血隼重重地摔在地上,手中的彎刀脫手而飛,整個人仿佛奔行的公牛沖撞了一般,渾身疼痛難忍,一時間竟掙扎著都爬不起來。
衛士們見此情形,一擁而上,迅速將賀蘭血隼牢牢擒拿住。
“賀蘭鐵,你這是要造反嗎?就不怕大帥誅的親族嗎!” 賀蘭血隼躺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嘶聲大吼,眼中滿是憤怒與不甘。
賀蘭鐵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被制住的賀蘭血隼,眼中沒有絲毫憐憫之色,語氣冰冷得如同寒冬臘月的冰霜,冷冷地說道︰“阿兄,你身為一軍將領,卻如此輕敵冒進,致使一萬精銳損失過半,更在戰場上畏敵逃遁,如此敗績,你難辭其咎,必須承擔應有的責任。”
賀蘭血隼拼命掙扎著,漲紅了臉,怒吼道︰“你不過是個靠著父親寵信的奴隸之子,如今竟敢對我這般說話!
這一戰失利,純粹是意外,你分明是眼紅部族對我的器重,休要借此來羞辱我!”
賀蘭鐵面色陡然一寒,猶如冰刀般的目光射向賀蘭血隼,冷哼道︰“意外?哼,這分明是你自恃勇猛,全然不顧敵情,便盲目發起進攻所導致的惡果。
若不嚴明軍法,何以服眾?又怎能讓將士們心甘情願地為我效命?”
言罷,他毫不猶豫地轉頭對著衛士們下令︰“將賀蘭血隼及其親兵、部將,全部押出去,悉數斬首!”
衛士們整齊而洪亮地轟然應喏,如同一群訓練有素的獵犬,拖著賀蘭血隼往外走去。
賀蘭血隼听聞此言,頓時雙目瞪得通紅,如同一頭發狂的野獸般瘋狂地掙扎起來,“賀蘭鐵,你今日殺我,日後必遭報應!阿不遲大帥定不會放過你!我的父親不會放過你!部族也絕不會放過你!”
賀蘭鐵對此充耳不聞,神色冷峻地繼續下令︰“那三千潰敗的騎兵,全部貶為僕從軍。至于那些西域潰卒,即刻斬立決,以正軍法!”
隨著賀蘭鐵的命令下達,他麾下的軍法隊迅速行動起來。
整個匈奴軍營內,在經歷了短暫的騷亂之後,賀蘭血隼麾下的敗兵們全部被如老鷹抓小雞般抓了起來。
緊接著,賀蘭血隼的親兵與部將們被押到一處空曠之地,隨著一道道寒光閃過,他們的頭顱紛紛落地,滾燙的鮮血如泉涌般噴出,瞬間將雪地染得一片殷紅,場面血腥而殘酷。
那一千西域潰卒也被五花大綁著,在一陣鬼哭狼嚎中,被劊子手手起刀落,人頭落地,血腥之氣彌漫在整個軍營之中。
賀蘭鐵命人將賀蘭血隼等人的頭顱砍下,高高懸掛于軍營最為顯眼之處,以儆效尤。
看著那一顆顆懸掛在高處、還在流淌著鮮血的頭顱,軍營中的軍官和士兵們無不膽戰心驚,心中對賀蘭鐵的敬畏又增添了幾分。
……
賀蘭血隼被拖出營帳之後,那漢人沉默了好一會兒,緩緩對賀蘭鐵說道︰“將軍,賀蘭血隼畢竟與你軍階同級,你在未得到主帥將令的情況下,就擅自將他斬殺,此舉是否妥當?
而且,他終究是你的族兄,他的父親在部族中手握重權,你難道就不怕他父親對你的家人不利嗎?”
“家人?” 賀蘭鐵的眸子里瞬間閃過一抹痛苦之色,他緩緩伸出手,抓起案桌上的酒壺,將面前的空碗斟滿,而後一仰頭,一飲而盡,仿佛想要借這烈酒來澆滅心中的痛苦。
“母親離世之後,我便已沒有家人了。如今,我唯一的使命,便是達成母親的遺願。” 賀蘭鐵一邊說著,一邊又給那漢人斟滿了一碗酒,遞了過去。
他身上流淌著匈奴人的血液,然而在談及阿不遲和匈奴人時,語氣中卻沒有絲毫的恭敬,仿佛他們只是鄰居家無關緊要的阿貓阿狗。
那漢人輕輕將酒碗擱在案桌之上,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說道︰“抱歉,自從發生了那樁事情之後,胡某已對天發誓,此生再不飲酒。”
賀蘭鐵微微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端起這碗酒,又是一飲而盡,隨後繼續說道︰“賀蘭血隼一直是我爭奪部落首領之位最有力的競爭者,今日這絕佳的機會,實在是上天對我的恩賜。
阿不遲軍法嚴明,像賀蘭血隼這般的敗軍之將,按照他的脾性,必然會將其斬殺以明軍法。
我雖未收到他的軍令便殺了賀蘭血隼,他心中的確會有所不喜。不過,他素有梟雄之志,所圖謀的乃是大業,不會因為一個敗軍之將而輕易處罰我。
相反,我在部落中的地位因賀蘭血隼之死而上升,他只會更加重視我。當然,倘若我像賀蘭血隼一樣愚蠢至極且自尋死路,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取我性命。”
賀蘭鐵稍作停頓,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匈奴人向來只尊崇武力與實力,在他們眼中,拳頭大便是道理。
如今我統領兩萬大軍,賀蘭血隼一死,我便是部族中唯一手握重兵,且還能時刻跟隨在阿不遲身邊的人了。
族里那些老謀深算的家伙只要腦子還清醒,就自然會知道該如何行事。”
那漢人無奈地苦笑了一下,感慨道︰“某一直以為,我們漢人最擅長勾心斗角,沒想到匈奴這邊,勾心斗角的手段也絲毫不遜色啊。”
賀蘭鐵手指輕輕敲擊著案桌,問道︰“先生,對于那位登臨將軍,你有何看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