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圖逐荒!
蒼嵐大陸,柯爾那枷荒漠。時值正午,烈陽炙烤著每一寸土地,似乎在驅趕著生命的闖入。
一只疲憊的駝隊,正在荒漠腹地休整。駝隊眾人七零八落的歪了一地,卻有意無意間分成了三波。
一波四人,兩男兩女,三大一小,小的是個矮胖少年,四人身著長袍,三白一藍,長袍及地,蒙頭遮面。
一波十余人,粗布勁裝,皆是精壯漢子。
余下一波三人,十五歲的秦六與他的“雇主”,一位瘦小枯干的山羊胡老頭,以及老頭的孫女,一個大眼少女。
據大眼少女說,老頭是藍袍人家族的啥客卿。
“啥卿不卿的?”秦六不懂,“干活給錢就中!”
此時秦六光腳盤膝坐在地上,一手揉著腳,一手握著水囊,愣愣的望著遠方,視線在蒸騰的空氣中扭曲著,向遠方延伸,偶有橫陳在沙上的動物尸骸,和肆虐其上的精力旺盛的腐蠅,證明著這一方世界還活著。
秦六抿了一小口水,心里盤算著,“山羊胡老頭,雇他當小廝,搬搬扛扛,或者牽著駱駝,每天兩枚銀幣,不算少。”
“關鍵是還包吃食!已經走了一月有余了,算了一下,這回不虧!”
“不過要是給駝隊,引路或找個水源啥的,那……那銀錢得另算!”
“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不知這一波又一波人,為啥像患了失心瘋似的,要往這里扎?一群棒槌!”
這兩年,秦六一直在入漠駝隊里討生活。他跟過的幾支駝隊,全部都在半路的某個地方,就給結了銀錢,打發他獨自返程。
最為古怪的是,這一波波駝隊都是有進無出!連幾個相熟的人。也自此沒了音信。
現在這個駝隊倒還沒有開始結賬攆人,但秦六估摸著也快了,或許還得跟著再走一段路吧。
現在這駝隊領頭的主家,那個藍袍姐姐,說這里是啥小世界碎片?秦六不懂。
不過那姐姐,好像是師傅一貫樂意多偷瞄兩眼的那類小娘,胸前鼓鼓囊囊的。
其實每當瞟見師傅偷看小娘,他老人家一臉賊兮兮的表情,秦六是很無語的,又不敢表現出來,每每此時都憋的很辛苦。
秦六想到此處,不禁嘿嘿笑出聲來。
秦六正樂呵時,一個戲虐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姓秦的,窮樂呵啥呢?想起扒寡婦牆頭的腌 事兒啦?嘖嘖……”秦六翻了個白眼,沒言語。
說話的是白袍矮胖少年。這個約麼和他同齡的白袍少年,據說是蒼嵐大陸東部,東嵐州李家的,大家族子弟。
秦六不知道有多“大”?不知有沒有他家所住的那個荒山大?
這廝一臉的尖酸刻薄,不像是個好相與的。
“久福,不得無禮”藍袍女愛憐地揉了揉李姓少年的頭,平淡的說。
“九福?嘿嘿,這名真喜慶,和家里山下劉屠戶家的大黃狗,重名!”秦六心里想著。感覺平衡了一點點。不再理會,繼續發呆。
秦六記得臨下山時師傅交代了一些這山外世界的事兒,這蒼嵐大陸有四州一地。
分別是東部東嵐州,南部南青州,西部西雲州,北部北寒州。一地是位于大陸中部,與四州接壤,這一地叫柯爾那枷,古部落語的意思是“神之遺物”。
當時,听的秦六心潮澎湃,感覺整個大陸都將屬于他!下了山,才知道世界大是大,和他沒半個銅幣的關系。沒錢,還是得挨餓!
秦六打記事起,就跟著師傅老秦頭,窩在荒漠邊兒的大山里。
據老秦頭說,秦六是他在下山路上撿的,因為當天是六月初六,便取名秦六。
後來秦六逐漸懂事了點,便覺得這個名字忒俗了,又無力反抗,叫的久了,也就接受了。
秦六恍惚記得,某天老秦頭喝多了,扯著他的小手,嘮了半宿兒。
大概的意思是老秦頭說自己師傅的師傅的師傅,總之往上很多代的某個師傅,是個有大能耐的人,留下來了啥“頂厲害”的東西。
當時,說的秦六直打瞌睡。自那以後,秦六手上只是多了兩本賊新的“秘技”,一本刀譜,一本遁術。
秦六瞧著那兩本,也不像啥老物件,字歪歪扭扭的,寒磣得緊!哪有什麼高深莫測的勁兒?
秘技有了,按理說師傅應當傳道、授業、解惑,諄諄教誨,嘔心瀝血,傾囊相授,但此時秦六眼巴巴的看著師傅,他老人家躺在石屋前的搖椅上,悠悠然扇著木扇,摳著鼻孔,似乎沒啥表示,秦六便嘟囔了一句是不是,得……得教教我?
當時,老秦頭斜了秦六一眼,“六啊,老話說得好,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那啥……你師傅我,當年也是這麼過來的”。
秦六有些蒙,眼目前,似乎浮現了一個畫面幾十年後,自己一事無成,像功夫希拉平常的師傅一樣,搖著扇子躺在椅子上。悠哉游哉,任他月落日升,冬去春來,只等哪天老天爺不高興了,便把自己“收了”了事。
“咳咳”師傅干咳了兩聲。
“六啊,那啥,刀法嘛,自然就是要快,無快不破!那個遁術嘛,我覺得也是快!打不過,必須逃的快啊!”
無奈歸無奈,秦六自那以後。無事時,晨起至晌午,秦六便會山上山下,沿石階奔跑個不停。
下山練穩,上山練快。開始時,半天光景,只能跑一趟,已是氣喘如牛,累得像條死狗。
每每此時,多半是仰面癱在地上,兩眼望天兒。天總是很高,很高,很高。
山間的野草綠了又黃,黃了再綠,秦六不記得跑破了多少雙鞋子,只曉得許久許久的後來,終于不費鞋子了。
在山上石階下方,半臂左右深處,有塊岩石中空,這個空心岩石中,有一株生有九葉的碧綠異草,下方常年盤臥著一條通體潔白的小蛇。
每日,日出之時,九葉異草的某個葉子,就會凝出一滴乳白液體,下方小蛇便眼巴巴的張著小嘴,等待液體自然墜落進口中,而後閉眼,享受那一美妙時刻。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從未間斷。但某日這種美好被‘通’的一聲所打破。
原本剛要張開小嘴,等待美味液滴的掉落,卻猝不及防被震落的液滴,灑了一頭。
心疼又憤燜的小蛇,鑽出地面想看個究竟。視野中一個人類孩子正在石階上奔跑,小蛇超那瘦小的背影一通亂舞,宣泄著自己的憤怒。
以後的很長一段日子小蛇被迫接受了,時不時地液滴‘澆頭’。突然從某個日子開始,那種通通的奔跑聲,逐漸減輕直到消失。
“通通”聲消失的那些日子,小蛇莫名的有些“不習慣”了。
某個清晨,小蛇鑽到地面,想探個究竟。正在此時一個人影閃過,迅疾如電,卻了無聲息,正是那個人類孩子。
這些年秦六一直沒有注意,有一只小蛇在“關注”著自己。
遁術中的速度,這些年已有小成。
至于練刀,老秦頭沒讓秦六先練刀譜,只是找出一段尺長的縫制麻衣的細線。
扔到空中,讓秦六用柴刀劈砍。兩年後細線在空中被劈為兩段。五年後,細線在空中被秦六劈砍後,落地時已然斷成八段!
柴刀依舊,秦六卻已經不是當初“身無長處”的少年郎了。
那年秦六十二,也正是那年,師傅才坦白的,其實刀法與遁術,他也不會!里面的東西,他琢磨了幾十年,也沒學明白。
‘啪’一個石子打在背上,把秦六拉回了現實。
“小六子,你是修士嗎?”大眼少女蹦到秦六身前,眨著大眼楮,歪著頭問道。
秦六抬頭仰脖糾正到“是,秦!……六!”。近而補充問道“啥是修士?”
“小六子,我現在又不想和你說話了!”大眼少女哼哼著轉身,又回到了山羊胡老頭身邊。
對于這個大眼少女,秦六知道她有個好听的名字叫‘煙花’,夏煙花!
“嗷……嗚……”一陣悠長的狼嚎聲,驚醒了休整的隊伍。循聲遠眺,視線中,先是幾個小黑點兒在急速靠近,而後是幾十個,再後來是幾百個,呈半月形圍攏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