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大半日,一村子老老少少,風中淨是抽泣聲。
“要不再去下游,幫著找找?”
有靈氣的小女娃,死無葬身之地,崔仙兒禁不住拭淚,對著烤火的丈夫李大震說道。
“成的,要不我起碼往下游看看?”
李大震幾人也不忍心,商議著怎麼去下游找找。
“走吧……”
自己的閨女找不著了,眼神里充滿了自責和痛苦,崔七七她爹閉眼,狠心下了這個決定。
在草原里,阿達的本事大伙都知道,狼王都找不到,說明真的沒法子了。
他自己也在河里泡過,幾個大男人,水里泡了一會兒,都覺得冰冷刺骨。
若非被李捕頭他們拽住,及時上岸,他也得折在里頭,其他人都不忍心,都陪著他們崔家找,沒人敢吱聲提不找的事。
但不能再自欺欺人,這大半日過去,哪還能活著,還有一大家子要撐住。
崔七七是他長女,因為干旱跟戰亂,離了鄉,卻不曾想養身在河里。
以後再也沒有七七見著他歡喜地喊聲爹爹,再也沒有如此貼心的閨女了……
下輩子再去謝罪,這罪人就讓他來當吧,只願他的七七能再投個好胎,不要再跟著他這麼沒用的爹。
“老二!怎麼能不找了。”
崔大嬸听到這麼發話,詫異又憤怒地叱責崔七七她爹。
“找什麼找,早死了!二房男人說話關你大房什麼事,要我說就不該下水,老三媳婦兒說的對,一女娃也是白折騰,弄得大伙兒都濕著,多耽誤事,這時間工夫,大家伙早過河了。”
崔老太見兒子放棄,喜聞樂見,她就看不慣崔七七,從她出生後,老黃牛的大房二房,都有了自己的心思。
若不是她攛掇,三房肯定擰成一股繩,哪會分家!
她跟老頭子兩個人,定是享三個兒子好好孝順,體體面面地坐車,哪會像老黃牛般,又做家事,後面又推東西。
“娘!別說了,那也是我閨女!”
崔七七她爹雙目赤紅,他拉過柏哥兒,發狠說道︰
“以後,無論生幾個,都要給你妹妹過繼一個兒子,我可憐的七七,早……早夭,不能沒了供奉,成了孤魂野鬼。”
“爹,我記著了。”
柏哥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誰都無法接受前一晚還在蹦 的妹妹,現在連尸首都不見。
“鐵柱!”
馬招娣拉著兒子跪了過去︰
“是我沒管教好兒子,七七救了他的命,以後我們鐵柱也過繼一個兒子給七七,我們出錢養著,但只喊他佷,他是七七的孩子。”
崔七七她爹躲開不願承受這跪拜,也不願答應這事,看著罪魁禍首,他怨,更怨自己。
“好了,走吧……”
崔村長拍板啟程,村子里又死了一人,有所準備,卻還是心中難過。
但他知道,作為村里的領頭,他必須堅強,喊著船家過來。
“咱們村子就是普通農家,若非遭了難,也不願背井離鄉,現下大伙兒都不好受,人多,你們也能掙上一些,價錢上行個方便可好?”
“哎,老哥也不易,成的吧,一人五文吧,抱在懷里的孩子就不算人頭了。”
渡河的船家也見著這事兒,不忍心再與這伙遭難的人過多計較。
渡船緩緩靠岸,船夫們大都是四五十多歲的漢子,臉上帶著風霜,大聲喊著︰“大伙小心,別擠!”
村民們小心翼翼地走上船,船上岸上的都相互扶著一把,行李也扛上車,船身在洶涌的河水上搖搖晃晃。
“先讓青壯上船,盡量每艘船上都帶著老人、婦人和孩子,有什麼事也能穩著。”
崔村長也不願多說分配大伙兒上船,都緊緊抓著自己的行李,臉上帶著緊張和不安。
船夫拿起竹篙,用力撐船,船緩緩地向對岸駛去。
“大家坐穩,別亂動!”
船夫大聲喊著,聲音在河面上回蕩。
崔七七就這麼掉河里,河水洶涌,波濤滾滾,船身不時被浪花拍打,發出嘩嘩的聲響。
平順村的村民們一手扶著行李,另一手緊緊抓著船舷,這麼近距離地貼近河面,臉上滿是緊張和不安。
經過一番艱難的渡河,第一批村民帶著行李終于安全到達對岸。
他們紛紛下船,不敢耽擱,扛著行李就站在岸邊,看著還在河對岸等待的鄉親們。
“大家快些,第二批快上船!下一批的都收拾好東西,拾騰出來能過河的分量。”
船家沒一會兒就又撐回對岸,崔村長大聲喊著,指揮著第二批村民上船。
第二批村民也小心翼翼地走上船,船夫再次拿起竹篙,用力撐船。
船在洶涌的河水上緩緩前行,村民們緊緊抓著船舷,臉上帶著緊張和不安。
“這河可真險啊,要是掉下去可就完了。”
“听說淹死的人都會找替死鬼,你說……會不會?”
崔氏一個嬸子小聲地說,忌諱地不敢提七七的名字,生怕她多帶走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