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卻撿起腰帶繩子,幫忙打了兩個繩結,扯了扯,遞給了神情恍惚的中年人︰
“一個結不穩妥,雙結守望相助,你幫我,我扯你,這就能承受住你,不會散開啦!”
男子神情木然,口中喃喃道︰“罷了,罷了,活著也沒意思了。”
“張某多謝師傅,但我已是獨木枯枝,再無牽掛。”
青衫中年人抹了抹眼淚,坐在地上抬頭致謝︰
“原本這銀子是想給幫我入土的好人,仔細想想身後事已了,入不入土無所謂,拿著銀子也沒用,不若給您帶著娃娃回去吧。”
“哎!好的咧,七七呀,咱們走。”
老和尚笑眯眯地拍著崔七七腦袋,起身要帶她走。
“這不可!怎能輕生,這銀子可是您的。”
崔七七懷里的銀錠子如燙手山芋一般,嚇得她趕緊想塞回去,卻被老和尚攔住︰“哎喲,七七呀,人生皆苦,莫要阻撓張兄早登極樂咧。”
崔七七勸阻不成,然後不願離開,老和尚繼續大開口,嫌棄著自己的破爛僧袍︰“說既然了無牽掛,那身上的衣裳還是不錯咧,不若給貧僧暖和暖和。”
青衫中年人語塞,但也還是把自己的外衫脫掉,寒風陣陣,透過樹葉寥剩無幾的枯葉,忍著寒風,把長衫棉衣遞給了老和尚︰
“給您,快走罷。”
老和尚還垂涎萬分,想扒拉著他的外褲︰“瞧著褲子也很暖和,也扒了吧?反正再冷,你後面也感受不到了。”
“不可不可,只著寢衣已是有辱斯文,怎能赤身裸體。”
青衫中年人連忙捂住,掙扎著,被這老和尚弄得都有些絕望氣憤。
“師傅您怎麼能這樣啊!”
崔七七震驚萬分,看著老和尚這無賴樣,見死不救也就算了,還想在活著的時候就扒拉別人的衣裳。
“哎,不扒了,不扒了,走吧走吧,不打擾施主干正事咯。”
崔七七被拖著剛走沒多遠,原本只是猶豫往樹上上吊的中年人,現已經干脆利落絕望地把脖子掛上去了。
誰知,老和尚又好像不甘心,又扭頭回去抱住青衫人的小腿向下拔︰
“還有鞋子呢!鞋子也是好的。”
崔七七想跟上前,卻看到那人已經上吊了,高高掛在空中似還在掙扎,她嚇得閉上眼楮,不敢看。
青衫中年人呼吸不暢,看著底下老和尚在一直扒他鞋子,扯著脖子反抗他的無理行為︰“你!你!”
“施主您慢慢走,貧僧也借您鞋子好穿。”
老和尚用力拔著鞋子,誰知把上面上吊的腰帶繩子也給扯斷了。
“噗通——”“哎喲!”
兩人倒在了地上,青衫中年人趕緊拾起已經斷裂地,扯得四散的繩索,又被老和尚三番五次地阻攔了死意,他仰天哀嚎︰
“蒼天啊!好人不平啊。”
崔七七听到這人還活著,趕緊睜眼,誰知他說罷,就往一旁的河里跳。
“張伯伯,您快上來吧!”
急的她趕緊過去,唰唰河里墜,誰知水也就到他腰間,坐了個屁股蹲。
“你想找閨女,又豈知你閨女也在翹首以盼等著她爹救她歸家?”
老和尚幽幽說道︰“倘若施主一死了之,那您閨女才是真的孤零零被人欺,那是注定沒得盼頭咯……”
听完老和尚這番話,青衫中年人愣在原地。
“大師您也不想他死,所以才一直拖延的吧?”
崔七七看著老和尚站在岸邊,直接用魚竿一揮,把那中年人勾了拉上來,青衫中年人直接被老和尚拉上了岸︰“快上岸罷,這就是命不該今日絕。”
“這下可倒好,你倆都從河里被我撈起來的。”
“多謝師傅和小佷女,哈秋——”
被二人攙扶上岸的中年人連忙道謝。
可不是,這魚竿真不錯,這麼大的倆人都能拉上來,也沒斷。
一起上來烤火,那人看著崔七七穿著的衣服陷入回憶,男子抹了抹眼淚︰
“我閨女之前也穿這樣的衣裳,小粉底,袖口邊織的緊緊的小碎花,小臉兒紅撲撲,還天天喊我爹……”
“活著不易,瞧施主衣著也體面,亦有可愛的閨女,應當幸福美滿,未遭災禍才是。”
老和尚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了一下他情緒,問道︰
“施主為何要尋短見?有什麼想不開的事,說來听听,說不定我能幫你。”
青衫中年人哭訴道︰“大師,我活不下去了!”
“這是為何?”崔七七問道。
青衫人抹了抹眼淚,哽咽道︰
“大師,鄙人是張潮涌,是錢塘縣的教書先生。我閨女她娘命薄,剛生下她就撒手人寰,日子也平平淡淡過著。”
“六年前,父親去世,母親病重,我實在沒辦法,只好把七歲的親生女兒,典給胡員外家做丫環。可沒多久,母親也病逝了,只想著贖回閨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