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讓他面色大變,腿腳發軟,踉蹌後退幾步,癱軟下去。
卻連椅子都沒能坐穩,一同翻倒在地。
定國公也是一驚,連忙去拉他。
五皇子猛地抓住定國公的手,捏的緊緊的,抬起頭,一雙眸子猩紅的可怕,一開口,便是顫抖到不成調︰“外祖,我們上當了,他們是故意的,父皇肯定知道了,他肯定知道了!”
這話讓定國公也心頭大震,但到底比五皇子沉得住氣︰“一點經不得事,想什麼樣子,若就這般膽子,當初就不該肖想那個位置!”
他是真的氣急,遇到事就這般,能成什麼大事?
五皇子死死咬著牙,努力逼退眼底涌上的濕熱,聲音卻已經虛軟︰“不是的,外祖,調換火雷彈的事那般隱秘,他們甚至都沒發覺一般,定然是早就知曉,顧淺淺是給父皇辦事的,這一切都是父皇安排的,父皇他,知道了……”
若是之前父皇只知道自己偷換了火雷彈,想要讓大哥不能戰勝歸來,可今日捷報回京,捷報上定然會寫清楚戰況。
父皇肯定已經知道,他換了火雷彈,是供給了邕國,定然也知道,他與邕國勾結,迫害大皇子……
這是謀逆,叛國……
定國公眼底如蘊著濃墨一般黑的可怕,流轉著幾分狠辣。
“通敵叛國,謀逆大罪,誅連九族……”
短短幾字,讓五皇子心髒猛地一緊,之後竟是冷笑了出來︰“九族,若是誅我九族,父皇豈不是也算在里面。”
定國公沉眸︰“殿下慎言。”
五皇子甩開他的手,站起身,眼底的恐懼被陰鷙取代,狠厲決絕︰“事到如今,還慎什麼言!我不說,他就能放過我了嗎?”
帝王之家,講什麼父子情深,簡直可笑,若真是有父子情,父皇怎麼會見不到他的一點好,一直等著祁玄錦回京,這麼多年,也絲毫沒有立儲的意思,是完全沒有想過他。
“既然父皇不念父子情,我又何必守著忠孝仁義,外祖,與其等著被降罪,我們何不先下手為強!”
看著五皇子眼底的狠絕,定國公面色卻是平靜,片刻後嘆了口氣︰“到底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這大祁的江山,當初是我們方家和先帝爺一同打下的,如今他祁文帝是忘了這江山是怎麼坐穩的了,想一腳踹開我們方家,真當我定國公府是吃素的了!”
定國公面色沉沉,說出的話更是狠絕。
“此事若是決定,不宜再拖,降罪的旨意最遲明日就會下來,若是快,怕是今日就會到……”定國公蒼老的眼底蘊藏凶光。
五皇子卻是恍惚了一陣,雖說早就有了各種準備,等著這一天,可他做的最多的,還是努力在父皇面前表現,爭取讓父皇看重他,覺得他堪當大任,能擔任大祁儲君之位。
雖說他不是皇後嫡出,但自古以來立賢不立長的例子也不是沒有。
可偏偏,父皇看不到他。
是皇帝一步步將他逼到如此境地的!
他不想做謀反的逆賊,都是他們逼的!
若是自己不動手,他那個父皇,定然不會放過他!
通敵叛國,哪一任皇帝都不會允許始這樣的人活著,哪怕是親生兒子。
或者,就算不殺了他,後果他也能想到,定然是比死還不如的,既然如此,他還何不賭一把?
“雖說行動倉促,但我們籌謀這麼多年,他們定然是來不及反應的,等不及明日了,今晚就行動!”
……
顧淺淺看著將將黃昏就已經被黑雲壓的透不出絲毫光亮的天,翻滾的深黑雲層壓的很低,似是壓在人胸口上,讓人喘不上氣。
這極端的天氣帶動著所有人的不安,街上攤販行人忙不迭的收拾東西往家趕,怕晚上一步就會被狂風暴雨侵襲。
狂風大作,將寂靜無人街道旁的草筐吹向路中央,翻滾著卡在某個餛飩攤的桌腳下……
波雲詭譎的雲浪映在顧淺淺的眼底,她緩緩收回視線,交代身邊的阿松︰“再帶人檢查一下院子周圍,鎖好門,今夜听到任何動靜都不要開門,告訴府中所有人,今夜都不許出門,不許燃燈,听到什麼都不得大喊大叫。”
阿松也知道今夜或許不太平,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總覺得,可能有大事發生。
將一切交代好,院子里除了巡邏的幾人其余人都已經在屋子里了,她目光轉向正在和下面人交代什麼的禎凡,將他叫過來。
“宋時硯他……”顧淺淺眉心微蹙,雖然他臨走前和自己說了很多,但她還是不能安心︰“他身邊有沒有人跟著?”
說到這個,禎凡面色也難得的有些凝重,搖了搖頭︰“那個地方我們的人進不去,不過主子所在的地方應該是現在京城最安全的地方,姑娘不用擔心主子,就算有意外發生,主子也能保護好自己的。”
話落,他看了一眼暗中也藏了不少人的院子,繼續道︰“這里姑娘也放心,我們會守好,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受傷。”
主子離開前下了死令,就算他們全交代在這里,也不能讓顧姑娘和葉嬸子她們受一點傷害。
顧淺淺也給他們準備了一些火雷彈,不過這只是防患于未然,畢竟今夜真的有什麼動靜,也全部會聚集在皇宮,不至于分散人手來這里。
顧淺淺稍稍放心,轉身進了屋,今夜所有人都聚集在一間屋子里,怕有什麼事保護起來太分散了。
葉秀雲坐立難安,不停的往外看,眼底的擔憂都要溢出來了。
顧淺淺知道她的擔心,拉住她的手,讓她坐下︰“平昌侯府如今算是五皇子的勢力,爹在那里會很安全。”
葉秀雲面上擠出笑容,拍了拍顧淺淺手︰“娘不擔心。”
話是這麼說,但畢竟見不到人,不知道外面局勢,說不擔心根本不可能。
屋子里氣氛凝重,所有人都無聲沉默,這緊張的氣息連巧姐兒都察覺到了,此刻也安安靜靜的坐在葉老太懷里,揪著她的衣服,眼楮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卻乖巧的一聲不知。
雖然什麼都不懂,但也知道大人們似乎有很重要的事,她要乖乖的。
……
此刻,皇宮里卻是已經燃起了燈火,皇上看著面前碗中赤紅如霞,紅艷瑰麗的血燕,明明是名貴珍饈,可此刻看著卻如鋪滿猩紅血色,令人肝膽生寒。
不管是今日快馬加鞭送來的邊境消息,還是這一碗方貴妃命人送來血燕,都讓他的心一寸一寸涼透。
“陛下若是覺得草民的話不可信,可讓人抓只活物來試試,雖說不是見血封喉的劇毒,但若是老鼠那般體型小的,發作也是很快的。”
听著這些話,皇上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眼,扶著椅子的手卻愈發用力,青筋畢露。
“好,好的很,真是好得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