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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余暉把天空映得通紅。那個人從她身邊走過時,她的心跳聲砰砰地鼓動著,幾乎要跳出胸腔。火紅的夕陽下,安言的影子緩緩在地面上拖曳著,她轉過頭,飛快地追上去。
她追上了安言,卻又越過安言從他身邊跑過,一刻也不停歇。她藏在一堵牆背後,撫上胸口喘氣。
林暖,你太沒用了。你所有現在因他而起的失序,他全然不知。
安言重新出現在大眾視野,開始上學的第一天起,就收到了各式各樣的注目。探究、羨慕、好奇、不屑還有害怕。這些目光和小時候並無二致,只是程度更加劇烈了些。但他們大多都匆匆一瞥,不敢停留。
安言對此很滿意。這樣很好,誰都別來靠近我,抱著這樣想法的安言冷漠抗拒,性格一塌糊涂。所以,當林暖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的心里只有一個字︰煩。
林暖張開雙手,攔在他面前。可最後,她一個字都沒有說,因為安言只從容調整了一個角度,就離開了。他甚至沒有看她一眼。那冷漠,讓林暖心驚。
林暖愣在原地,她知道自己是大膽了點,但安言的眼楮竟沒有一絲波動。好似突然竄出來的是原本就圍繞在那里的空氣。林暖執拗起來。
每一天,林暖都去見安言,跟在他身後像一個不會說話的影子。每一天,林暖都會突然被安言甩下。但情況還是一天天持續著。
林暖有時候想,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呢?但是到後來,林暖開始覺得,她不需要安言任何回應,只要能每天看到他就特別美好了。林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自己。
這天,林暖偷偷溜出家門的時候被陸離逮了個正著。
“最近,你天天都干什麼去了?”
“不干什麼。陸離你讓開,你好像我哥。”林暖左腳跨一步。
“我不是你哥。”陸離也跟著向左跨一步。
“我知道,你這麼認真干嘛。”林暖又往右挪,她听不出陸離的弦外之音。陸離不說話,也往右邊去攔住她。
“哎呀,你怎麼那麼煩,我都多大了,不能總天天跟在你屁股後面吧。”林暖靈敏地一閃,慌亂竄走。她跑出很遠後,才回頭看一眼,陸離還依舊站在那里。
林暖顧不上他,她要去追逐安言。在與安言這場無形的較量中,她很快就要贏了。因為她跟著他的距離越來越遠,被甩下的時間也越拉越長。
就在這天林暖拋下陸離去追安言的晚上,安言終于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看向林暖。
“你只能跟到這里。”安言認真地看著距離他幾米之外的林暖的臉龐說。
“啊?”安言跟她說話了!竟然說話了!林暖沉浸在震驚和喜悅之中,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你可以跟著我,但只能跟到這里。”
“好!”林暖一口答應,壓根沒去深究這句話的深意。
得到林暖的承諾,安言轉身就走。林暖站立原地很長時間才反應過來,她現在所站立的地方是玖東橋,走過玖東橋之後就到了東區。林暖甩甩頭暫時不去想太多。她只知道安言答應她可以跟著他了。
這個承諾,對于安言來說沒有太大意義,因為無論他允不允許,林暖都是要跟著的。他說出這句話,只是為了明確林暖的界限,其他的沒有一點不同。但對于林暖來說,意義可就不同了。她從此以後可以光明正大、理所當然地跟著安言,不用再有所顧忌。
所以說,男生和女生的思維天生就有差異。想法不同,行動就自然不同。
林暖跟著安言,不再像以前那樣,只跟在他好幾米遠的身後。她一臉開懷,跟著跟著就跳到了他身側。安言收回腳,稍微讓開了距離。林暖注意到了裝作沒看到,她開始自顧自地聊天和說話。
“安言,我跟你說,我小時候有一件事可逗了。”
林暖非常聰明,她從有趣的點滴小事入手,拉近與安言距離的同時,盡可能展現自己的善意。
對林暖的這種行為,安言隱忍不發的後果就是對林暖一次又一次的縱容。這樣下去,林暖突破安言的心防只是時間問題。安言會由抗拒到沉默再到習慣。因為他也是人,是人就逃不開復雜的七情六欲。
林暖嘰嘰喳喳手舞足蹈地說笑時,安言幾乎不說話,也幾乎不做出任何反應。但仔細看就會發現,安言會在不經意間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每當這個時候,林暖就突然噤聲,然後安言就會垂下他的臉輕抿住他的唇。
長久以來不放過安言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林暖對這個小表情實在不能再熟悉。安言害羞了,但林暖沒有去點破,她繼續說笑著。
不需要多少光陰流逝,流言蜚語總是傳得飛快。
“林暖。”陸離再次在林府門口攔住林暖。
“怎麼啦?”林暖一驚。一是陸離很少念她的全名,二是她很久沒見他了。
“離安言遠一點吧,否則你是在害他。”陸離陳述著事實。
林暖很想開口反駁,可她是林暖,她很少任性且敏銳,她一下子就察覺到了陸離話里的深意。
“我知道了。”林暖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
把陸離送走,林暖回到房間。雖然答應了陸離,可她一直坐立難安。她在屋里反反復復地來回走動,心神不寧。下午六點鐘時,林暖再也忍不了了。她還是沖了出去,火急火燎地像火燒了眉毛。
太陽下山了,夕陽的余暉也即將燃盡,她全力以赴地奔跑著,不顧一切。對不起,是我錯了,安言,請你一定要等我,千萬要等我。拜托了!
她大口大口喘著氣跑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安言正站在封閉的校門前,形單影只。他望向逐漸灰暗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安言!”心髒鼓動得她耳膜都要破了,林暖簡直想放聲高歌。
“對不起,對不起,安言,我錯了,我遲到了。”林暖跑過去,高高地舉起雙手求饒,一幅心慌又想撒嬌的模樣。
“今天放學晚了。”安言言簡意賅地解釋。
“那我們……回家吧?”只要不是安言說的,就不必去听。林暖歪著頭笑,俏皮可愛。
安言看著林暖像個戰勝的小公雞那樣昂首挺胸得意洋洋,心里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他甚至有點懊惱,他為什麼要在學校門口局促不安,走出去再走回來。
不過,安言很快就釋懷了,這樣小心翼翼又張揚明媚的溫暖,誰都抗拒不了。
跨上玖東橋的時候,天色已晚。林暖乖乖地停下,準備目送安言離去。但這次,安言倒是不著急了。他站在橋頭上問︰“你的名字。”
這麼長時間,自己竟然都沒讓安言知道她的名字?林暖簡直想捂臉。
“阿暖。”林暖很快說道。
“你……是林氏的林暖?”安言微微蹙眉。
“阿暖,你要叫我阿暖。”
“好,阿暖。”安言說。那便是阿暖,人如其名。
之後兩人漸漸熟識起來,但林暖明智地從來不過問安言的事。那些她以前很想要知道的,現在她還在糾結和奇怪的,她通通閉口不提。林暖私心地霸佔著安言的生活,她很清醒,這樣的日子能多一天是一天。
他們幾乎天天見面,最經常做的事就是在玖東橋下的一棵大樹旁坐下,聊天或者發呆。他們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遇見林玄風的。
安言剛見林玄風時,林玄風不苟言笑。他沉著張臉,渾身散發出可怕的壞人氣場。林玄風是來挑釁的,他的視線在兩人之間掃過,最後定格在安言的臉上。
“你就是‘神之子’安言?”
“是。”安言站起身來,側擋在林暖身前。
“我是林玄風,和我打一場。”
“為什麼?”安言不冷不熱地問他。
“那就別怪我。”林玄風咬了咬後槽牙,無論如何他都要打這一場。
銳利的風直朝安言逼仄過去,安言站在原地沒有動,左胳膊上劃出一道血痕。
“安言!”林暖驚呼。在林玄風開口說話前,她就站在了一旁。
“站在那里,不要動。”林暖點點頭,她明白這是安言的事,她不能插手。
林玄風直視著安言,他沒有看到安言出手,但他分明听到水流動的聲音。在哪里?林玄風忽地轉向背後,河岸里的水正快速涌上來。是他大意了,他迅速朝安言的方向迂回前進。
風用肉眼是看不到的。但它若被作為武器,那殺氣一定是可以感覺到的。安言閉上眼楮,細細地嗅了一口,空氣里,風的味道再清楚不過。
安言收手,水鋪天蓋地地壓下來。水席卷著風壓下來,壓得氣流亂竄。林玄風想再重新控制風,這時已來不及了。
林玄風停了下來,只此一點,他就知道自己太自大了。他看著離他不過幾米遠的安言,緊閉著雙眸,風將他的碎發刮起又落下。
水流撲下來,打在林玄風的腳下,岸邊茂密盎然的小草沾染上了水珠。
林玄風捏了捏拳頭,他絕不會就此罷手。他重新操控起風襲向安言。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天沉下來,黑得徹底。在這場毫無懸念的決斗中,林玄風筋疲力竭。最後,他抖著雙腿掙扎著站起來二話不說,一點一點融進無盡的暗色里。
安言深深地望著他的背影,林玄風這個人……太沉重。
“阿暖,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你才是,趕緊回去。”林暖連忙搖搖頭,似乎很怕安言再堅持,轉眼間就沿著小路一路跑遠了沒有回頭。
林暖心生澎湃,跑得滿臉通紅。她承認她被兩人的戰斗震撼到了,她其實自始至終都渴望著安言的強大,只是不經意間淪陷在他的溫柔里。她不由得從內心升起來對未來的希望。
許久過後,當林暖不經意間提起林玄風,對安言說起林玄風原來竟是革命軍時,安言回復她說︰“你是說師兄嗎?我知道的呀。”
“師兄?”
林玄風什麼時候成為了安言的師兄?林暖意外過後頓時有一種委屈、不滿和鋪天蓋地的無力感。果然都是男孩子,林玄風這麼快就可以讓安言接納他。
可安言為什麼不告訴我呢?也對,他為什麼要告訴我呢?這一切,都讓林暖陷入無力中。他們的關系在突破陌生人,變成朋友後忽然變得不溫不火起來。
林暖百思不得其解,可她也閉口不提。
直到後來有一天,安言約林暖在玖東橋下見面。他牽著她的胳膊跨過界線,兩人第一次進入到了東區。
林暖將目光投到被安言握著的手腕上,驚喜的不可思議。她不敢動,任由安言拉著她的手腕進入東區,她小心細致地感受著,安言的手隔著她的衣袖傳來的陣陣暖意。
在東區朦朧的夜色下,安言把左手食指輕點在嘴唇中央,兩人小心地抵達安言的住處。安言拿鑰匙開鎖的手指修長好看,眼里的笑意也頗為調皮。
那天晚上,她短暫地進入到安言的世界里,又一路被安言送回家。安言離開很久了,她還站在原地。她手里緊緊攢著的是安言家的鑰匙。
林暖以為這會是兩人關系的突破口,可誰都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第二天傍晚,安言終于離開了學校。兩年了,他再次經歷一個轉移,被派往一個陌生的世界里。
林暖什麼都沒有來的及說,一切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