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玄順著雲奕的目光落在遠處那個盤膝而坐的年輕修士身上。
    “他呀,被外面那些透明人刺激了識海,必須全神貫注將污染清除。”她輕嘆一聲,“否則道心不穩,以後修為難以精進。”
    在雲奕沒有看到的正面,那年輕修士的眉間隱隱有黑氣流轉,正緊閉雙眼,面色凝重,仿佛在與黑氣抗衡著。
    “此人年紀輕輕,修為卻如此不俗,而且根基穩固,絕非一般散修可比。”
    洛清玄若有所思地說道,“我用精神力探查時,竟然感受到一堵堅實的牆壁擋在前面,顯然他身上攜帶著某種法寶。依我看,他多半是術字門的弟子,但具體是哪家的,就不得而知了。”
    雲奕並不關心這位修士的身份,畢竟在靈劍派內,又是寒潭峰峰主的眼皮子底下,對方翻不起什麼浪花來。
    “師叔,如今這個局面下,需要弟子做些什麼?”
    洛清玄聞言一怔,隨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那雙如寒潭般的眸子微微彎起,抬手輕掩嘴角,發間的銀鈴隨著她的動作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孩子”她搖著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卻又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溫柔,“現在可不是你們這些小輩能夠插手的事。就算是峰主親傳弟子,在這種時候,最多也只能自保罷了”
    說到此處,她忽然停頓了一下,目光若有所思地在雲奕身上停留了片刻。
    “說起來,”她的語氣忽然變得饒有興致,“你是第一個找到這里的。告訴我,你們這些小家伙,都做了些什麼準備?”
    雲奕一五一十的將劍域之外的情況都講了一遍,對于阿澤他們的計劃,也多以自己親眼所見的角度敘述。
    洛清玄不是愚笨之人,稍作推測便了解了大概。
    她抬手掐指,嘴唇輕顫,片刻的功夫才揚起下巴,目光穿過金殿大門,投向外面的天空。
    “黑霧似乎真的變稀薄了些…”
    雲奕的眼珠在眼眶里猶豫不決地轉動著,喉結上下滾動了幾次。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似乎有千言萬語要傾吐而出,那些話語像是有生命般在他的喉嚨里翻滾、掙扎,就這樣反復了三四次,他狠狠地咬住下唇。
    “師叔可還記得靈劍派的來歷?”
    洛清玄不知雲奕為何突然問起這個,但她還是本能的回答道。
    “開山祖師于此地大戰吞天獸「饕餮」,將其斬殺後,在葬劍峰坐化…”
    “沒錯,弟子這次山下游歷途中,曾看過一卷年代久遠的古本,我在上面看見了些許描述吞天獸的內容。”
    雲奕點點頭,聲音低沉而堅定,他微微前傾身體,雙手不自覺地握成拳頭,目光灼灼的直視對方的雙眼,看上去十分誠懇。
    “上面寫道吞天之獸,實為先天聖靈之體,生于混沌初開之時,乃天地間至陰至邪之靈物。其性凶殘暴虐,專司陰惡之念,以吞噬生靈精血為樂。”
    “腹有黑霧,名曰「太初噬靈玄冥陰煞」,此霧一出,方圓百里之內,血肉生靈盡皆化為枯骨,畏至陽至剛之氣。”
    洛清玄靜靜地听著,始終注視著雲奕,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但在這位弟子眼中,她只看到了真誠。
    片刻後,她緩緩閉上雙眼,縴長的睫毛在燭光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她的嘴唇微微翕動,像是在默念推演,又或是在傳訊?!
    大殿內一時陷入沉寂,雲奕屏住呼吸,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洛清玄才重新睜開雙眼,又變回最開始那冷冷的模樣。
    “陽火靈氣門中也有長老精修,不曾得見效果,至于正氣劍意,方才你親口所述,寧致遠在黑霧中也落得狼狽,與你所言並不相符!”
    “尋常手段或許能夠庇佑自身,但效果有限,想要真正做到驅散「太初噬靈玄冥陰煞」,必須對「規則」有所感悟才是可行之法喵。”
    雲奕這脫口而出的言論,使得他自己也有些錯愕,于是又趕忙補充道。
    “弟子雖然修為尚淺,此行也算是增長了不少見識,聖人掌握「規則」才成就的聖人境,但並非聖人才可以使用「規則」,弟子曾在西謨見識過超凡境的高僧,借助被他們稱為「聖靈根」的奇特植物,施展了聖人境的手段。”
    “…”
    洛清玄沉默了,她對西謨的了解有限,只知道西謨的和尚十分難纏卻不知緣由,經由雲奕解釋,不由得信了七分。
    見雲奕對此說得頭頭是道,她竟生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來。
    “那依你之見,不達聖境,又如何能夠使用「規則」,施展聖人手段?”
    雲奕舔了舔嘴唇,表情有些尷尬,以他自身的見識,又怎會知曉這些,奈何肩上的不听算得上是個萬事通,他打心眼里也不希望靈劍派有失。
    “那弟子就在師叔面前獻丑了,說說我的拙見。”
    雲奕拱手點頭,然後緩緩道。
    “所謂「規則」,實則為天地運行之法則,亦為天地本源,既是本源,越是繁復,越是容易出錯,那理應遵循著最簡單的道理。”
    “南境聖人胡德強為炎神,號稱「萬火之主」,其本質便是掌握了火行本源的「規則」,但「規則」之力應該是一種既定的存在,不分高低…”
    洛清玄的情不自禁的豎起耳朵,瞪大了眼楮。
    王昊登臨超凡境許久,時常與各位峰主論道,對于前路的猜測和嘗試始終沒有停止,也知道聖人掌握了一種被稱為「規則」的道法。
    都以為這種道法來自仙遺之物,這也是為何修行之人對仙遺之物趨之若鶩的緣由。
    “哪怕是剎那間的感悟,若是能夠抵達本源,便也能在短短瞬間,掌握「規則」,你們的修為理應更容易達成的喵。”
    雲奕本能的縮了縮脖子,畢竟都是不听借助他的嘴巴講出來的東西,這些東西就連他自己也吃不透。
    洛清玄激動的站起身來,她揮劍一指,劍光竟直接刺穿了籠罩在寒潭峰峰頂的黑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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