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鐸點頭應是，兩人並肩上前。那苗團練見他們過來，勒住馬韁，臉上露出幾分笑意︰
“肖護衛長，丁教頭，幸會。我等奉縣尊，杜團練使之命圍剿流民，救援小王莊。
剛到此處便見這伙賊寇在糧倉作亂，便先動手清理了一番。”
說罷，他側身讓出身後一人，那人一身牛皮甲，面容剛毅，手持雙刀寒光凜冽，正低頭擦拭著手上的血跡。
“對了，給二位介紹一下，這位是豐水縣的韋修平韋教官，此次圍剿，多虧了他帶隊沖鋒在前，才一舉擊潰了流民的主力。
韋兄弟，這兩位是小王莊的肖護衛隊長與丁教頭。”
韋修平聞言抬頭，拱手行禮，聲音沉穩有力︰“肖護衛長，丁教頭，久仰。”
肖威見他氣度不凡，連忙回禮︰“韋教官客氣了，看這陣仗，便知小兄弟武藝不凡，今日多虧二位出手，否則我小王莊怕是要遭大難。”
丁鐸也贊道︰“方才遠遠望見壯士披甲沖陣，如入無人之境，想必便是韋教官了，佩服佩服。”
苗團練哈哈一笑︰“修平不僅武藝出眾，用兵也極有章法，剛才若不是他識破流民佯裝潰散、實則想繞後偷襲的詭計，咱們怕是還要多費些手腳。”
韋修平謙遜道︰“團練過譽了，只是職責所在。肖隊長，小王莊損失可嚴重？糧食還有多少？”
肖威應道︰“全莊傷亡近半，不過婦孺孩童都安然無恙。。我這就帶人清點糧倉，苗團練與韋都頭有任何需要，盡管吩咐。”
說話間，幾人便入了莊，護衛隊已散開接管糧倉周邊，莊丁們開始收拾地上的狼藉。
肖威望著西牆缺口外的方向，那里塵土未散，顯然流民逃得不遠，但有官兵在此，追擊之事便不好再自作主張。
他轉頭看向曲團練與韋修平，三人交換了個眼神——這場風波雖未完全平息，但至少，糧倉暫時保住了。
而韋都頭這等人物的出現，無疑讓他們多了幾分底氣。
小王莊二莊主王定義听聞糧倉這邊局勢已定，纏著還在滲血的胳膊，快步趕了過來。
遠遠見著肖威、丁鐸正與幾位官兵模樣的人說話，他腳步更快了些，走到近前先是喘了口氣。
隨即對著苗團練與韋修平拱手行禮，聲音因趕路而有些發啞︰
“苗團練，韋教官猶如神兵天降啊，多虧二位及時出手，保住了小王莊的根基，王某感激不盡！”
苗團練忙抬手虛扶︰“王莊主客氣了，圍剿流民本就是我等職責，何談感謝。
倒是貴莊護衛與莊丁戰力不弱，能在前莊拖住流民主力，才給了我們馳援的機會。”
韋修平也頷首道︰“王莊主不必多禮，當務之急是清點糧食，看看損失如何。”
王定義連連點頭，轉身吩咐莊丁︰“快，帶人仔細清點糧倉，看看少了多少。”
說罷又轉向苗、韋二人，“二位辛苦，我已讓人備下茶水，先到旁邊歇歇腳？”
正說著，負責清點的莊丁匆匆來報︰“莊主，糧倉里的糧食大部分都在！
後面的幾座糧庫存糧基本沒動，就是外間敞著的幾處被搬走了些，粗略算下來，大約丟了三百多擔。”
王定義懸著的心徹底落了地，臉上露出些笑意︰“還好，還好。”
他轉頭對眾人解釋，“不瞞二位，我家莊里歷來有個規矩，糧食一律不裝袋，憑家主手書，自備糧袋才能裝車運輸。
就是怕遇著兵災匪患，被人一鍋端了。沒想到這次還真派上了用。
——流民來得急，怕是沒摸清咱們存糧的路數，倉促間只能勉強搬些走，根本帶不走多少。”
三百多擔糧食，對于三十萬擔的總數來說，確實不算多，損失完全在接受範圍之內。
肖威也松了口氣︰“還是莊主有遠見，這招散存糧食，果然讓他們措手不及。”
丁鐸附和道︰“可不是，否則被他們卷走的怕是要多上十倍不止。”
苗團練聞言贊道︰“王莊主心思縝密，佩服。看來這小王莊能在亂世中立足，不是沒有道理的。”
王定義拱手作揖，語氣帶著幾分謙遜︰“團練謬贊了，我家這些不過是些保命的笨法子，不值一提。”
他目光掃過在場眾人，語氣誠懇，“今日之事能順利了結，全賴二位與肖護衛長、丁教頭鼎力相助。
王某實在無以為報，略備了薄宴，還請二位務必賞光——就當給我個機會，盡盡地主之誼。”
曲團練抬眼望了望天色，日頭已過中天，遠處的炊煙正順著風勢往山坳里鑽。
他擺擺手，語氣帶著幾分急切︰“宴席就不必了，心意我們領了。”
他頓了頓，想起縣尊的囑托，又道，“縣尊剛傳下指令，讓所有村落立刻組織搬離，統一退至白松山西側安置。
我們還得趕緊去周邊村落通知，耽誤不得。”
說罷，他對著王定義拱了拱手，“王莊主的盛情心領了，等安置妥當，日後有的是機會相聚。”
王定義聞言一愣，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連忙追問︰“曲團練，這是為何？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要搬離？流民大軍不是已經被你們擊潰了嗎？”
曲團練神色凝重起來︰“王莊主有所不知，此次流民主力雖潰散，但各鎮匯報上來的情況卻很嚴峻。
這些流民已經形成了幾股不小的勢力，總計估計有二十多萬。
縣尊與杜團練擔心他們要積攢力量攻打縣城，更怕周邊村落被裹挾，難以一一救援。故而傳令讓各村百姓全部暫退至白松山西側。
——那里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好歹能保一時安全。”
苗團練在一旁點頭附和︰“是啊，小王莊雖僥幸躲過這一劫，可保不齊那些流民還會尋過來。
縣尊也是怕夜長夢多，才急著讓大家轉移。王莊主，您這兒也有你家兄長的一封親筆信，臨行之時王大莊主囑托我務必親自交于你手。”
說罷，他從懷里掏出一封秘信，遞給了王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