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申在糧庫里來回踱步,心急如焚,時不時抬頭望向門口,期盼著有人能帶回找到麻袋的好消息。
不多時,那個派去找細眉毛的半大小子又匆匆跑了回來,氣喘吁吁地說道︰
“老大,細眉毛那邊說,碉堡防御太嚴,兄弟們死傷不少,一時半會兒實在拿不下來啊!”
春申一听,氣得一腳踢翻了身旁的一個米桶,白花花的稻米撒了一地。
“廢物!一群廢物!”
春申怒不可遏地罵道。此時,他心中的焦慮如同潮水般翻涌,既擔憂著碉堡久攻不下會節外生枝,又苦惱于沒有麻袋無法順利運走糧食。
就在這時,小隊長灰頭土臉地跑了回來,頭發蓬亂,臉上還沾著些許灰塵,哭喪著臉說道︰
“老大呀,咱把所有庫房都翻了個底朝天,真的是連個麻袋影兒都沒瞧見啊!
要不……咱們干脆直接用衣服裝吧,能拿多少是多少?”
春申一听,氣得眼楮都快瞪出來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破口大罵道︰
“你這蠢貨!三十萬擔糧食吶,就算咱們大伙兒全脫光了,那衣服能裝得下這些糧食?
你是不是腦袋被門夾了,盡出些餿主意!”
春申越想越氣,猛地回頭,一把像拎小雞似的扯過王秀才,雙目通紅,帶著滿心不甘。
惡狠狠地逼問道︰“你小子給我老實交代,你們家糧庫的麻袋是不是藏在其他地方了?
識相的就趕緊說出來,別在這兒給我裝糊涂,惹得老子火起。
一旦大伙兒帶不走這些糧食,到時候殺人泄憤,我可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王秀才被春申這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嚇得臉色慘白,身子像篩糠似的抖個不停。
連忙苦笑著連連擺手,聲音帶著哭腔向春申討饒︰
“老大,老大呀,您可別為難我了。我不過是王家的一門旁支子弟,平日里家族那些經營操作,我根本就沒資格參與啊,哪里能知道具體的事情呢?
據我所知,麻袋好像確實不在這糧庫存放的。
咱們家一直都是憑取貨單,從異地領麻袋,運走多少糧食,那邊才發多少麻袋過來。我句句屬實,求您饒了我吧!”
春申緊盯著王秀才,見他說得條理清晰,神情也不似作偽,知道麻袋應該確實不在小王莊。
無奈之下,他只能憤憤地松開了王秀才,轉身一腳踢在旁邊的糧堆上,濺起一片稻米。
嘴里還在不停地咒罵著︰“他娘的,這小王莊的人可真夠狠的,竟想出這等損招兒!”
春申來回走了幾步,細細一思量,突然眼楮一亮,大聲說道︰
“去,把村里老百姓家里的床單、被罩都搜羅過來,用這些東西包裹糧食,總比干等著強!
還有,再派人去看看有沒有騾馬車之類的運輸工具,實在不行,就把村民家里的門板拆下來,做成簡易的擔架來運糧!”
眾手下听令,立刻四散而去執行任務。春申望著亂作一團的糧庫,心中默默祈禱著這個辦法能行,否則,這到嘴的鴨子可就真要飛了。
同時,他也在盤算著,如果實在無法順利運走糧食,要不要改變策略,硬奪下小王莊。
而此時,小王莊內的喊殺聲依舊此起彼伏,莊丁們與流民的對抗進入了白熱化階段,局勢變得愈發緊張起來。
村民們在莊丁的組織下,拼死守護著自己的家園,他們深知,一旦讓流民得逞,後果將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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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莊南邊的鄉道上,田家一眾帶著一伙流民,把通往附近幾個村子的岔路口堵得水泄不通。
田家老漢領著自家兄弟、子佷,這些年一路摸爬滾打,從一場場慘烈的死人堆里掙扎著爬出來,卻又無奈地陷入另一個猶如修羅場般的死人堆中。
好在田家男丁眾多,且個個下手凶狠,在流民群體中漸漸有了一些依附者,成為了流民大軍中的一個小股勢力。
這些小股流民為了能在這亂世中活下去,哪怕只是多分些勉強果腹的食物,也不得不投靠附近有實力的大股勢力。
田家人就這樣身不由己地被裹挾著,最終投靠了花豹哥。
然而,由于並非花豹哥的心腹核心骨干,但凡有什麼好處的事情,田家總是被無情地排除在外,只能勉強撿些殘羹剩飯,勉強混個半飽。
這次自家跟著花豹哥的心腹大將春申出來搶劫,完全是個意外。
當時流民大規模調動,田家手下稀里糊涂就被卷進了隊伍之中。等到春申哥發現時,田家人的隊伍已經被帶出去老遠了。
春申無奈之下,只好安排他們來封鎖道路,防止附近村莊之間相互聯絡、請求支援。
在路口那幾棵柳樹下,一個頭發花白卻身形高大的老頭,正坐在一塊石頭上,腦袋微微低垂。
他端著一個土瓷碗,不緊不慢地喝著茶水,神態看似悠然,卻難掩眼底的疲憊與滄桑。
旁邊還有兩個中年男子,面容與那老者極為相似,只是年齡差距較為明顯。
他們兩人蹲坐在樹根上,其中年齡小些的男子,滿臉不滿地嘟囔著︰
“大哥,咱們每次出去打劫,分到的都是在外圍站崗放哨的活兒,好吃好喝的全被別人佔了去。
就連女人,也都是別人玩剩下才輪到咱們,這樣的日子過得也太憋屈了!
還不如咱們當初自己去打劫莊子,那時候多快活 !”
另外那個年齡稍長一些的男子趕忙勸他︰
“老五,你懂什麼!就咱們這點人,幾場惡仗打下來,恐怕就剩咱自個兒了。
你難道忘了當初在滄州府,差一點就被官兵圍剿了嗎?
要不是大哥當機立斷,果斷投靠了花豹,咱們全家早就去閻王爺那兒報道了。
現在雖說分不到太多吃食,但好歹不用去當炮灰,被填到護城河里喂魚啊!你就知足吧。”
田家老大依舊沉默不語,頭垂得更低了些,只是專注地喝著那碗茶水,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其實,他心里比誰都清楚,就自家這點人手,在這強者林立的亂世中,根本沒有資格與別人叫板。
在如今這混亂不堪的世道里,保住性命才是頭等大事。
想要在這亂世長久地活下去,就必須依附強大的勢力。
雖然現在的日子過得憋屈,但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要是此刻貿然脫離,以他們這點實力,肯定會被其他大勢力輕易吞沒,到頭來依舊逃脫不了當炮灰的悲慘命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