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得一枝春欲放!
不敢再有一絲停留,趙秉文便出了屋子。
甦逢春倒是當真沒有送送趙秉文,她這個人倒是一貫的說話算數。
她手里還捧著趙秉文塞給她的錦盒,愣愣的站在原地。
雖然趙秉文出了門,但是甦逢春卻如何想都覺得不對勁。
她又打開了那錦盒,金鐲子靜靜的躺在里面,甦逢春輕輕拿了起來,沒有一絲雜碎的純金閃耀著金光熠熠,不僅用料上好,那上面的花紋更是工藝精致,花鳥魚蟲栩栩如生,一看就不是俗物。
鐲子當真不輕,甦逢春這會兒將鐲子拿了起來才發現里面竟然還是實心的。
大概是鐲子的重量壓醒了甦逢春,她猛然睜大了眼楮想起來。
自己原本不應該收下這個鐲子。
被趙秉文三言兩語帶跑了不說,最後竟然還是自己主動拿過來的。
這會兒才意識到中了趙秉文的圈套,甦逢春還是惱怒不已。
沒成想自己如此小心,卻仍然被趙秉文輕而易舉的戲耍。
這會兒心中煩悶不已,甦逢春也不曉得自己到底如何作想,若是說趙秉文誘騙自己收下鐲子,這鐲子卻還是甦逢春央求的,趙秉文的確也沒有說什麼。
但若是說趙秉文全無引導,這會兒甦逢春就不會收下這金手鐲。
甦逢春一直信奉著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這句話,如果有人突然無意識的跟她示好,那甦逢春不會感到開心,反而心中會覺得沉重。
因為她沒有辦法應對這樣的善意。
世上講究因果,若是白白得了果,卻沒有前因,那之後自己也一定會在某些方面補上,或是氣運上,或者是行為上。
師父也常跟甦逢春說,萬鐘則不變禮義而受之,則萬鐘與我何加焉!
那時甦逢春是不明白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就連師父給她將句子拆解開了逗讀,甦逢春都還是迷迷糊糊。最後還是師父撫著胡子摸了摸甦逢春的頭。
“逢春,之後就會明白的。“
甦逢春當日也不懂師父話中的深意,但是今日回想起來這句話,方察覺到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
如果不符合禮法道義,那麼“萬鐘“對于甦逢春又有什麼意義呢。
她為賢妃娘娘醫治,是為了報答趙秉文當年的知遇之恩。
既然是報恩,甦逢春自然是全力以赴。
在她看來,這是在贖自己的因。所以後面除了聖上的賞賜不能推脫以外,賢妃和趙秉文的東西甦逢春都沒有收。
在她心里,如果收了東西那注定是要還的。
潛意識里,甦逢春大抵是不想再跟趙秉文有什麼牽扯。
搖了搖頭,甦逢春將金鐲又仔仔細細的放了回去,雖然鐲子看起來金燦燦的確實讓甦逢春很是心動,但是她不能收。
不是自己應該得到的東西,就是千百倍的金銀財寶也不該貪戀。
下定決心,甦逢春推開門打算趕上趙秉文的腳步將盒子還給趙秉文。
這會兒趙秉文剛走,甦逢春跑上幾步應該是能在趙秉文出王府之前追上去。
果然,在長廊的盡頭,甦逢春瞧見了趙秉文的身影。
甦逢春眼前一亮,又加快了腳步。
距離趙秉文沒幾步,甦逢春剛想開口,卻听見趙秉文低著聲音說,“最近形勢不穩。“
甦逢春一听趙秉文這樣說,以為對方有什麼要事要商量,她沒有偷听別人的秘密的習慣,這會兒自然是打算轉身。
畢竟這金鐲子回頭再給趙秉文也是一樣的。
正打算抬腳離開,卻又听見回答趙秉文的聲音是略微清潤的嗓音。
“嗯,父親最近在極力推進新法,朝中可以說是反對之聲頗多,就算我再御史台也多有耳聞,“
這聲音赫然是王從鈺的,甦逢春下意識地停頓了一下,想听清王從鈺說些什麼。
“這會兒,“王從鈺嘆息了一口氣,”怕是謠言四起,怨言頗多。“
“嗯,“趙秉文聲音也是沉重,”父皇那里,倒是想繼續支持王相,但是悠悠之口難堵,父皇也有堅持不住的一天。“
“走到這一步,已經很好了。”
“父親很堅持,”王從鈺輕聲,還暗暗含著無奈,“是要全力推行改革了。”
“我自然理解王相心中所想,”趙秉文略一沉吟,“但是…”
趙秉文開了個頭,卻沒再說下去了。
甦逢春卻越發好奇起來,又小心的往前挪了挪想要听清兩人的對話。
听王從鈺的語氣大概事情重大,應該是關系到王大人。
甦逢春害怕這事兒顧及到王從鈺,這會兒更是上心。
“父親那里,是鐵了心。”王從鈺漠然,“如何都規勸不懂。”
“大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姿態。”王從鈺語氣里雖然能听出來無奈,但是更多的卻是對自己父親的自豪。
“本王也的確敬佩宰相的志氣,但是父皇那邊只怕支撐不了多久了。“趙秉文見王從鈺這邊也沒有退縮的意思,只好將事情攤開說,”甦學士那邊反駁之聲愈演愈烈,只怕到時候父皇為了安慰甦學士眾人,會革了王相的職。“
“那時,只怕你們一家都要離開京城躲上一段日子。“
“這也是為大局考慮。“
王從鈺听趙秉文這樣說,語氣倒是沒有什麼波瀾,仿佛早就預料到一樣,“是。“
“父親也說,如果反對之眾士氣難以平息,他也會自請罷官,絕不會讓陛下為難。“王從鈺頓了一下,”這會兒我們之前早有商量,也算是意料之中。“
“所以三殿下不必掛懷,父親一向以家國為重。”
趙秉文停了一下,又問道,
“那甦姑娘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