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正在高興頭上被大牛瞧見了,大牛跟他要,他不給,大牛就揍他。
鐵蛋听,火起尺。他是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小男子漢,不允許隨便欺負人。
他狠狠瞪了大牛眼︰“你為什麼打人?”
“我,我願意。不用你管,不用你……”
沒等大牛說完,鐵蛋把腳跺,往手心吐了兩口唾沫,嘴里說︰“反動,反動,從小就學著侵略人,簡直欠教訓……”
說罷,朝著大牛的臉腮就是幾耳光子,打的大牛直哭叫,捂著臉腮就溜煙跑回家去了。
小康見鐵蛋給他報了仇,也不哭了,討好地說︰“鐵蛋哥,你真好!”說著從口袋里掏出把花生米遞過去,“給你,吃吧,噴噴香……”
鐵蛋見了噴香的花生米,本來很饞,想接過來吃,可忽然又縮回手,覺得這吃人家的東西,就不夠英雄了。
所以,連忙咽口唾沫說︰“我不要,再別拿東西上街吃,在街上吃饞人,找挨打••••••”
小康見鐵蛋那樣嚴肅,正經,心里又佩服,又驚訝,便點點頭,轉身回家去了。
鐵蛋處理完這場糾紛,就往他“干兄弟”李海生家去了。
到了那里,李海生正忙著裝飾他的紅纓槍。這支槍是他前些日子到區上參加反奸評模大會被評為等獎,區委書記尤林親自獎給他的,所以他格外珍惜。
昨天他跟婦救會長劉嫂要了幾塊顏色不同的綢子,拴在矛頭上,剛才又到網房跟油漆匠要了點桐油,回家把小褂脫,露出曬得像泥緞樣光亮油黑的身子,找了把刷子開始油刷起槍桿子來了。
他的精神很集中,鐵蛋進來他也沒看見。
鐵蛋見他渾身沾滿了桐油,不覺嗤嗤笑,海生拾頭看鐵蛋來了,迎著他開腔道︰“坐坐吧,這是有什麼好事啊,值得進門就笑的?”
鐵蛋說︰“你還整我不講衛生,看看你今天也抹成個灰鬼啦,哈哈••••••”
李海生找鏡子照,還真是。臉腮、脖子,還有前胸,都沾滿了桐油,他不好意思地也咧著嘴笑了。
鐵蛋本正經地問道︰“李爺爺哪?”
“到區委開會去了。”
“今天回不來嗎?我還給他留著家雀蛋呢,是我頭午爬樹掏的,咱倆先吃吧。十哥,你個,我個,給李爺爺也留個。”
李海生說,“爺爺前些日子找人到海西捎來襪子,你雙,我雙,放在東間擱版上,我正想去送給你呢。”
說著,接過雀蛋,剝了個,填在嘴里。
鐵蛋說︰“你告訴爺爺再不要為我花錢,我趕小海掙的錢還沒用完,我自已買就行了。”
李海生道,“誰買還不是樣。唉,我還忘告訴你件事,前天春柱在前海灘撿了個‘紅圈牌’煙卷盒,你看看。”
說著,從炕頭櫃里把煙卷盒拿了出來。
鐵蛋接過去看,是硬殼的,挺好玩,于是滿臉堆笑哀求李海生道︰“好極啦,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煙卷盒,海生哥,你快送給我當票夾子吧!”
“送給你當票夾子?不行啊,我爺爺對它挺重視,讓我好好保存著,說這里邊有問題值得研究!”
鐵蛋听了,莫名其妙︰“你舍不得給我,我不要,別尋找理由啦,這煙卷盒會有什麼問題?”
“有什麼問題我也摸不清。不過,咱島上好人是沒有吃這樣煙的,听爺爺講,說不定是壞人丟在前海灘上的,這就得好好調查調查。”
李海生既然說到這步,鐵蛋也沒有別的講了,就把煙卷盒還給李海生。
李海生放好後,又問他說︰“傍晚得空不?”
“有空,干什麼?”
“兒童團準備開個會。”
“漁霸被斗倒了,還整天價開會干什麼?”鐵蛋又剝了個雀蛋,邊吃邊說,“開會就坐冷板凳,不會就累得尾巴骨痛,時間長了眼皮直打架,有什麼任務直接分配給我得啦,我保險完成。”
李海生道︰“不開會研究好了怎麼個分配法?這個會可重要了!村中反霸時不是留出些果實準備建立漁業供銷合作社嗎?因為民兵多數都出海去了,爺爺臨走再囑附咱好好配合民兵看管起來,防止壞人破壞。咱開會就是研究這個事兒。”
鐵蛋听是研究站崗看果實的事,又听是爺爺囑咐的,就連忙點頭答應了。
李貴江去開會,第天過午還沒有回來。
因為船修好啦,明天又是大潮,李海生急著爺爺回來出海,吃過響飯,就到村後看了好幾次。過午,他收拾整理下船具,又往船上挑了擔淡水,準備出海食用。
他剛回到村口,迎面走來個小姑娘。小姑娘長的挺秀氣,圓墩墩的臉蛋,水汪汪的大眼楮,穿的藍褂、紫褲,梳著兩條小辮,辮上扎著對蝴蝶結子,走忽閃。
她的名字叫桂花,是民兵隊長虎哥的妹妹。桂花手里握著把木制大刀,跟李海生打招呼道︰“海生哥,我正要找你。”
李海生止住腳步問︰“找我?有什麼事?”
桂花不滿地說︰“今過晌不是輪著我和大貴站崗嗎!大貴怎麼也不出來,我自己站了過晌••••••”
“他為什麼不出來?”
“我去叫他,他說他娘不準他出來。反正他也是個軟性子,點不積極,你得找他好好談談。要不你得另換個人和我班站崗。”
李海生答應找大貴談談。
桂花又問︰“不知老會長和俺哥哥開會什麼時候回來?俺爹等他來家快點下海!”
李海生說︰“不知道,我也等的心里挺急呀。等會看看,說不定今晚能回來。”
“那咱團里今晚還練不練歌啦?”
“練啊,吃完飯咱馬上集合。听說區上快舉行歌詠比賽啦,練不好非得排最後名不可••••••”
兩人說完後,便分手回家吃飯去了。
傍晚時分,漁島上既美麗又熱鬧,平靜的大海像面大鏡子,把顏色的晚霞收藏在里面。停在港灣里的漁船,排列成行,高高的桅桿倒映在水面,形成道道深藍色的曲線。
當晚霞被夜色漸漸收起的時候,漁家窗口閃出道道燈光,飛出陣陣暄嘩笑語。有節奏的海潮,為它們伴奏著輕松的樂曲,整個漁村洋溢著片歡樂。
李海生正領著孩子們在學堂門前廣場上高聲唱歌︰“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區的人民好喜歡••••••”
這粗獷動听的歌聲沖向碧空,跌落在海中,隨著跳動的光波,向遠方飄散。
漁島漸漸歸于寧靜,夜空掛滿了星星,月亮像只釣魚的小船,仿佛航行在寬闊的銀色的長河里,排排魚鱗色的屋子在皎潔的月光映照下,更加雪白,漁村變成了銀色的世界。
這時,忽然傳來陣陣腳步聲,李海生拾頭看,走來兩個人,到跟前才認出原來是爺爺和虎。他撲上去接過爺爺的行李卷,忙說︰“爺爺,你回來啦,快回家歇歇吧。”
李貴江看了看孫予,點頭答應。
回到家里,李海生連忙點上燈,給爺爺屑上洗臉水,對爺爺說︰“爺爺,洗洗臉吧,今天風挺大,看你臉上,刮了層土。”
李貴江只“嗯”了聲,便坐在小板凳上想心事。
李海生又說︰“爺爺,你路上累了,我到劉家鋪子給你打點白干解解乏吧?”
“算啦!”
“爺爺,昨天鐵蛋給你留的家雀蛋,噴噴香,你歇歇快吃了吧!”
李貴江點了點頭,停了會兒才問︰“鐵蛋哪?”
“興許在家,爺爺,我去找他來吧?”
“不用。”
“爺爺,這次區上布置的什麼任務?是動員參軍、出伏支前?還是開展大生產?你快告訴我吧,爺爺。”
李海生的話剛落地,春柱蹦蹦跳跳地跑進來了。
他進來什麼也沒顧,開口便道︰“李爺爺,我等你等的心都快跳出來了,明天下海打魚吧?”
李貴江看了春栓眼。
春柱說︰“嗯,打魚,我媽不是跟你說過嗎?”
“說過••••••”
李貴江看了看春柱,看了看海生,輕輕嘆了口氣,眉頭中間結了個疙瘩,顯然心里有件不痛快的事。這是怎麼回事?平日爺爺總是又說又笑,無憂無愁,為什麼今天臉上忽然罩上層陰影,難道有誰欺負了爺爺?
李海生莫名其妙地看著爺爺,才待開口,婦救會長魯大嫂忽然急急忙忙走了進來。
李貴江和她到小跨間言來語去說個不停,李海生側耳細听,也听不清,最後只模模糊糊听見“備戰”這兩個字。
“備戰”按字義解釋就是準備戰爭,難道青天白日軍反動派真的要來侵犯龍王島嗎?從去年蔣光頭發動內戰以來,由于解放區軍民英勇奮戰,前方的勝利捷報不斷傳來,力海生就覺得那些反動派淨吹大氣,他們再不會回龍王島了,馬上會被消滅個干干淨淨••••••
“爺爺,到底是怎麼回事?快告訴我吧!”
魯大嫂走後,李海生雙眼用力盯著爺爺,覺得股股火辣辣的熱血往腦門上涌。
李貴江撫摸著他的頭,拍著春柱的肩膀,喃喃地道︰“孩子,我們要打仗。蔣光頭在漂亮國的援助下,全面進攻解放區的計劃破產以後,為了挽救失敗的命運,又向我們膠東解放區發動了進攻。漁霸頭子朱永龍也趁火打劫,在青島組織還鄉團,準備打回龍王島••••••”
“朱永龍?朱永龍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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