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屠龍 二
劉至見狀暗自搖了搖頭，也不知這幾位是真糊涂還是假糊涂，黑龍若只是後期修為如何能在西海稱霸？海族數以億萬計，世代扎根西海底蘊雄厚，實力堪比魔君境後期的絕對不在少數，即便單打獨斗不是黑龍的對手，聯合起來總能將之鏟除，如何會到這般地步？其他人未親眼見識過黑龍的威力也就罷了，信瑯君身為潮關之主當最為清楚，前頭才說魔龍實力遠勝自己，轉眼便同意了耀月魔君的說法，將黑龍修為降了一大截，前後矛盾，簡直滑稽。此人心中必然有鬼，自己卻不能遂了他的意。
只听一道悅耳低沉的聲音帶著疑惑問道︰“宴某听聞龍族早已湮滅在上古時期，數千年來巽合各處均不曾听聞過有龍族現身之事。那魔龍于百年前憑空出現在西海太過離奇，有沒有可能是來自異域他界？能將西海攪得天翻地覆足可見其實力非同一般，否則信瑯君也不會如此擔憂，特地召集我等前來。宴某以為其修為至少為魔王境，至于究竟強到何種地步則無法估量。”
隨著劉至話音落下，氣氛又回到了原點。
“若黑龍為魔王境實力，如何會不受天道排斥？”瑤光雪蹙眉問道。
“生靈穿越他界凶險萬分，黑龍因此身受重傷導致境界跌落也是有可能，正因如此才蒙蔽了天道。”劉至不疾不徐的回道。
眾人聞言不由沉思起來，若真是如此怕是棘手了。
劉至將眾人神情盡收眼底，又接著說道︰“此外宴某還听聞，任何生靈除非做了天道無法容忍的極端之事才會將其或是滅殺或是推出本來世界，這黑龍一經出現便在西海為禍，涂炭生靈絕非善類，若當真為原本世界所排斥，定是大害！待其將潮關拿下，接下來要吃的首當其沖便是我等魔君。諸位，斬龍之事看似為潮關一家之事，實則不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待其恢復從前實力，再要滅之絕無可能。即便它被迫飛升離開巽合，屆時我等還有沒有命活著可就兩說了。”
滿座嘩然，眾人听得是心驚肉跳。宴回所言並非危言聳听，弱肉強食，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換作他們若有這個實力，為強大自身自然也會尋找最便捷穩妥的方式。比起漫漫修行路，低階獵物無法與之對抗，捕食他們最為簡單，自然也會從最好的吃起。這與平時喝酒享樂並無不同，不過是換成自己成為桌上的珍饈而已。飛升不是瞬間完成，魔龍大可在那之前大開殺戒。屆時，他們偏安一隅又要如何自保？
“所以宴城主的意思是屠龍需盡早，莫待後悔時。”耀月魔君道。
“正是如此。”劉至肯定道。
花梨深深看了劉至一眼，暗道這廝想的遠比自己要多。本為逐利而來，即便信瑯君包藏禍心見機不對腳下開溜便是，如今危及性命卻叫他不得不全力以赴。倘若一語成讖，自己不幸被魔龍尋到必死無疑。
“宴城主所言並非沒有可能，據宜某所知魔龍來歷成謎，某一日突然出現在了西海之上。信瑯君，百年前西海域可曾出現過異象？”宜祝魔君問道，雖看上去斯文有禮，一開口卻有種凌駕于他人之上的感覺。
劉至看不透這位魔君的修為，心知對方是用了遮蔽之物，排名位于第九的魔修，不可小覷。
信瑯君略一沉吟後回道︰“百年前西海上空確實出現過一片奇景。老夫記得當時為深夜，天空突然一聲巨響，如被雷劈出個洞一般，驚動了整個潮關。老夫出去看時，便見遠處西海上空紅雲滾滾，如同著了火一般。當時本欲召集手下前往查看，但想到或許是哪位海族渡劫便歇了心思。誰知還不到一個時辰，紅雲便退的干干淨淨，一切又恢復了原樣。數年後有海族上岸求生，直到那時老夫才听說了魔龍為禍之事。再後來，人族也慘遭屠戮無法繼續在海上討生活，潮關危矣。”
紅雲之事無法作假，全潮關的人以及海族都是親眼目睹，對此眾人並無懷疑。
“時間倒是對的上，或許魔龍便是隨那紅雲而來。因受傷頗重，所以大肆捕殺高階海族恢復傷勢。只是，它既有這個實力早可以登上岸來，何故這麼多年卻未曾來犯？”瑤光雪問道。
“從前西海資源豐富，海族千千萬萬數不勝數。黑龍嘴邊全是吃的，何必舍近求遠？那些修為高深的老怪物多是潛藏在暗處深處，要將它們找出來也非一朝一夕可以達成。直至殺戮殆盡，食無可食，它才會將目標轉移到岸上。不知諸位以為，我這說的可有些道理？”耀月魔君道。
“耀月君言之有理，魔龍從前不來是因為沒有必要，如今海中生靈涂炭，食物匱乏，想要填飽肚子自然要往別處去尋。潮關近在咫尺，首當其沖。”花梨道。“倘若它為魔君後期甚至圓滿境，我等周密設計之下依然有機會將其拿下。但若是魔王境，甚至是中期、後期，只我們這點人手可遠遠不夠。信瑯君，趁眼下還有兩位魔君未到，不如再召集一些勇士共同誅殺惡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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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這般容易，屠龍之事老夫于兩年前便已廣發召集令，傳到各大陸並不需要太長時間，可回應老夫的目前只有諸位而已。”信瑯君苦笑道，搖了搖頭又忍不住嘆了口氣，神情惆悵。“雖說或許有一部分強者正在閉關未能收到消息，但潮關等不起啊！老夫已經許久不曾見到海族上岸了，恐怕全遭了毒手。”
“這可如何是好？區區十人猶如螳臂當車，給它送菜還差不多。這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難道我等只能坐在這里束手待斃？”花梨將酒盞重重放回小幾上，面上全是煩躁。
“諸位，左右此事也是避不過，不如等改日再行商議。今日宴席本是為五位魔君接風洗塵，莫要讓黑龍擾了興致。來，喝酒，起樂！”信瑯君言罷手掌輕擊兩聲，帷幕之後立即便有絲竹管樂之聲傳出，甚是輕快。數名身姿曼妙的舞姬赤著腳翩翩而來，將沉重的氣氛一掃而空。
眾人互視一眼，從善如流。屠龍之事還需細細斟酌，再如何著急眼下也是無用，何況還有兩人正在路上。不如放松身心將煩惱暫時拋卻，享受這暴風雨前的寧靜。
賓主盡歡之後，信瑯君道已為五人安排好了住處，是座風景獨好的別苑，宜祝與耀月兩位魔君也住在其中。
五人並未推辭，劉至到了地方一看，別苑佔地甚廣環境清幽雅致足以容納百人，他們住進去綽綽有余，于是擇了一處靠近中庭的雅室住下。花梨原本想選座邊院好方便行動，但見劉至所選便改了主意，擇了他附近的一座小樓住下。
眾人擇好住處後四下分開，劉至才進雅室後腳花梨便跟了進來。
前後左右仔細查看一番後道︰“宴老弟好眼光，這雅室通透一應布置深得我心，不如花某搬過來與你同住如何？”說話間手中拋出一物，一道無形的屏障將雅室周圍防護了起來。
“入了潮關，一切盡在信瑯君眼皮子底下，無論是這別苑還是客棧，住在哪里並無區別。”劉至說的直接，沒有絲毫避諱。
“話雖如此，卻也不能遂了他的意。”花梨道，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劉至挑眉看他︰“花兄可是發現了什麼不妥之處？”
花梨一改先前輕松神情，一拳狠狠的砸在桌面上，頓時整張桌子化為了齏粉。
“信瑯君這個老賊將我等騙來沒安好心！他說的字我是一個也不信，想必老弟也看出來了。只是眼下進退兩難，我等要如何自保？”
劉至微微一笑︰“依花兄看來，其他幾位魔君可看出了不妥之處？”
“他們？一個個都精明著呢，豈會看不出這其中的問題。虛與委蛇，或是想看看老賊意欲何為吧。”花梨冷笑一聲，繼續道︰“若真是為了屠龍，花某不信偌大的巽合尋不出更多的魔君參與進來，天大的好處人人想得，怎會拒絕？只我們十人......花某當真沒有把握。但若老賊是為了獵殺我等，他卻也沒這個本事統統拿下，完全可以分而破之，來一個殺一個，何必如此麻煩？只是即便他壯大自身順利晉升後期甚至圓滿境，僅靠他一人想要對付黑龍怕也是不易，何況吸收煉化頗耗時間，萬一在此期間黑龍來襲，他又要如何應對？多半還是喂了那黑龍，得不償失啊。”
二人對視一眼，劉至道︰“不論信瑯君意欲何為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于他有利，雖然我等在海上未能尋到黑龍蹤跡，但此事太大不可能無中生有，是以重利將我等誘來。然而無論聯手屠龍還是想從我等身上撈的好處，結果皆不算理想，換作花兄可會這般選擇？”
“自然不會，我等魔修皆為自私自利之徒，花某大抵會拋下潮關，尋個安全的所在遠遠的躲起來。黑龍一旦開始大肆屠戮，必然有人會站出來聯手與之抗衡。事關存亡魔族亦有不少強者，比之我等更厲害許多，難道還會全部落敗不成？即便全不是黑龍的對手，等它吃到足夠多時面臨飛升，花某躲在極遠處想來也是可以躲過一劫的。”花梨說的直白，並不在意宴回是否會因此防範于他。明哲保身，換作對方也是同樣的選擇。
“正是如此，大難當前當以保存自身性命為首要，躲起來才是最明智的選擇。所以，信瑯君號召天下人屠龍卻只尋來區區十人就顯得尤其不合理了。”劉至道。
“這也是花某想不通的地方。老弟才智過人定然看出來了什麼，那老賊究竟意欲何為？”花梨急道。
“花兄莫急，此事僅靠我二人不能成事，還需與其他幾位聯手才行。想必他們心中也有計較，不如將人邀請過來，一同商量。”
“這事好辦，我這便去將那五人請來。”花梨言罷，手中多出一沓五寸大小的符紙人，也不避諱劉至，密語交代一番後目送它們離去。
“小小伎倆，老弟見笑了。”
“哪里，小弟只擔心會被信瑯君發現端倪，畢竟這別苑暗中藏著什麼布置我等可是一概不知。”劉至道。
“老弟放心，這些紙人出了這個房間便會化作隱形狀態，除去請五位魔君之外，剩下的我已命他們前往別苑各處監視，但有發現不妥之處便會回來稟報于我。”花梨自信一笑道。
不出半個時辰，五位魔君先後來到劉至居處。除宜祝一派雲淡風輕外，其余四人皆是一臉的嚴肅。
“諸位放心，我等來時已在房中設下虛影代替自身，一路謹慎，斷不會讓信瑯發現端倪。”瑤光月道。
彼此都是聰明人，行事自然穩妥。劉至並未多問，開門見山問幾人對于今日之事作何打算。
耀月表示趁此時還算安全，不如離開這是非之地遠遠的躲起來，自有別的出頭鳥會去對付黑龍。花梨暗道，此人想法倒是與他不謀而合。
星羅島三姊妹則表示不能就這麼算了，信瑯君想要計算她們必須付出代價，不如先下手為強將之除去，瓜分其身家想來也可獲利不少，之後各奔東西憑本事活命。
“信瑯豈會想不到這點，恐怕早有防備，殺他怕不是那麼容易。”耀月道。
眾人說來說去也沒個頭緒，倒是宜祝在旁听了半晌後不由輕笑出聲︰“諸位來都來了，豈能空手而回？若能得黑龍精髓血肉，這一趟便是大賺。”
“話雖如此，卻也要有這個本事拿才行。依我看來，想要降服黑龍，穩妥起見起碼集結二十名魔君以上才有可能。只是時間倉促，即便我等立即聯絡相熟之人怕也趕不及。還是說，宜祝魔君已有了對策？”瑤光雪聞言眼中一亮，若能將黑龍除去這一趟便沒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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