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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兒情不自禁的咽著嘴里的口水，望著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他真想大快朵頤一番，不過想著是琉璃親手做的，又有些顧忌。目光不自覺的撇向了一旁的長明。
他臉色如常，表情平淡如水，眼神呆呆的看著面前的八大碟，“這些都是你做的？”
琉璃拍拍手上的灰，“不然呢，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可是翻手就變出東西啊。”她坐下身，雙手捧著臉，“小孩，你可在街上吃過這些？”
浣兒直甩頭。
“好了別甩了，再甩口水都要甩出來了，快點嘗嘗吧，我可是好久都沒有下廚了，怪，哦不長明館主，你先試試咸辣。”她把筷子遞到長明面前。
長明接下，卻有些猶豫。
“行了，沒毒的，我浪里飛燕可不會使這種手段，真是受不了，快點快點。”琉璃催促著。
長明這才往最近的一道菜上夾了一塊放入嘴中咀嚼。
“這個是醋魚啊，酸酸甜甜的是不是很好吃？”琉璃滿眼期待。
長明點了點頭。
“嘁，真是敷衍，算了浣兒你來嘗嘗看好了，這個筍尖肉片，很好吃的，你正在長身體，要多吃點肉才行，我看這個人定是你沒怎麼善待過你，從今以後有我呢！”她套著近乎。
浣兒得到長明的同意，趕忙嘗了一些，他的小臉紅紅的，煞是可愛，“哇，真的很好吃哎，和街上的一點都不一樣，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館主你也試試看這個。”浣兒舉起筷子，忽然又想起了，一臉做錯事的樣子，低下頭去。
長明放下筷子，“我吃飽了。”
琉璃有些看不下去了，“喂，你騙誰呢，才動了一筷子就說吃飽了，你看浣兒多開心啊，再多吃一點，把這些都要嘗一遍，不然我不就白白辛苦到現在了。”她霸道的抓起筷子往長明手里一塞。
“你怎麼能這樣對館主呢！”浣兒又開始抗議。
只見琉璃從身後像是變戲法一樣掏出一盒子東西，“喏，這個可是外面小孩不離口的糕糖，你要是乖乖閉嘴呢，它就是你的了。”
浣兒忙捂住嘴巴。
琉璃滿眼認真的看著長明，“你要是不吃我就沒有成就感了，這些東西可是我好容易才找來做成的，不能辜負別人的一番心血。”
長明輕揚起嘴角，居然沒有不耐煩，“你這個人的話還真多，吃飯都堵不住。”他朝剛才浣兒推薦的筍尖肉片夾去，卻又忽然想到了什麼，停下問道︰“你的這些魚還有肉都是從哪里得來的？”他可不記得行館里曾有過這些生鮮。
琉璃搶了一塊浣兒的糕糖，丟進嘴里，含糊不清的說道︰“這些啊，我看到廚房後面的院子里掛著許多魚啊肉啊的，我就翻牆過去拿了一些，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
長明和浣兒的動作都僵了僵。
“你偷了鄰居的東西！”浣兒驚呼。
琉璃一臉無謂，“小屁孩，什麼叫做偷啊，我這是借好吧。”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還呢？”長明問。
“嗯。。。等我什麼時候有就什麼時候還唄。”琉璃尷尬的笑笑，“哎呀你們兩個怎麼這麼無聊啊，這出外靠朋友，我又沒有朋友，只能靠鄰居啦，再者說，你們這行館每日門前門庭若市有求之人排了幾條街了，結果一個送禮的都沒有，真是不長心眼啊這些人。”
長明深嘆一口氣，這人怎麼還埋怨起行館來了，“浣兒，待會去集市上買一些，然後給人家送還回去，就說是我們院子里的饞貓，不小心拿了他家的東西，我們下次一定會看管好這只饞貓的。”暗指琉璃。
浣兒點點頭，抱著糖盒就跑了，空蕩的行館內只剩下他們二人。
琉璃見浣兒離開，這才敞開懷吃起來，“真是好久都沒有這樣安心的吃過飯了，要不是那個該死的二殿下，姑奶奶我現在也不知道在哪逍遙了。”她遙想著當年光景，不禁神傷。
長明打量著她，坐沒坐相，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說話，哪里像個女子。即便是她身著紅衣的時候，是多麼的耀眼動人，不過現在回想起來，這個人估計只是演技太好，才好把自己偽裝成那樣一個叫人見了便不能自己的女子，而她的本性呢。。。“你都是獨自闖江湖嗎？用浪里飛燕這個名號。”
“對啊，浪里飛燕，這個名號形容我多貼切啊！難道你的記憶里沒有這樣的描述嗎？‘浪里飛燕，來無影去無蹤，行走在刀尖上，徘徊在江湖之中，孤傲冷艷神秘莫測’，應該有這樣的回憶才對啊！”
長明搖頭，“我這里關于浪里飛燕的記憶都是‘蛇蠍毒婦、江湖騙子、坑某拐騙、喪盡天良’之類的，沒有你說的那些，哦不對，孤傲冷艷神秘莫測倒是有的，不過我不覺得這是在夸你。”
琉璃懊惱的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定是哪個天殺的被我教訓過後然後跑到你這里來抹去記憶，順便摸黑我，該死！”
長明望著她的樣子，微微翹起嘴角，“那琉璃呢，琉璃是你的假名字吧？”
琉璃重新拾起筷子，“名字能有什麼真真假假的，不過是我現在想叫什麼就叫什麼罷了，人生幾十載，只有一個名字多寒磣啊，所以我要多幾個才有意思。”
“原來如此。你的容顏倒是配得上這個清新脫俗的名字，不過你的內心我可就不知道了。”
“喂，你是說我表里不一啊！”
長明笑出了聲，“你還真是容易暴躁，小心長久下去容顏不保，想你一定是周揚人。”
琉璃擺擺手，“你管我是哪里人，我的容顏才不會那麼容易就逝去呢，第一我還年輕，第二我心態好保養得好，不像有些人整天冷著一張臉苦哈哈，像全世界都欠他錢似的。”
長明作勢看了看周圍，“難不成你在說我？”
“你還真是聰明了一回呢。”琉璃假笑道。
“在我看來，臉上長什麼樣並不重要，重要的還是內心的模樣。”長明若有所思。
琉璃不屑一顧，“那是因為你長明館主天生就是一副好皮囊你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琉璃悄悄看了一眼這個男人，撇開一切不談，他的臉還真是好看得很，干干淨淨，從骨子里透著一股書香氣息，“好在老天也沒有虧待我，我對我的容顏還是頗為自信的。”琉璃自戀道，“每次那些人看見我的樣子呢，就會魂不守舍對我言听計從，這樣一來，把手伸進他們的錢袋里就易如反掌啦！只是可惜，明明是只要靠臉就可以吃飯的命，我卻偏偏要用腦子才能在這世上活下去，悲哀啊！”
“我閱人無數，還真是沒見過像你這樣厚顏無恥的。”長明哭笑不得，“再好的皮囊也只是一時的，你該慶幸你是用腦子吃飯的，不過好像也沒用在什麼正經道路上，你的人生果然很悲哀。”
“你！”琉璃扭過身子。
“不過即便你的人生是悲哀的，但是我卻覺得你很快樂。”
琉璃回過頭，“你從哪里看出來的？”
“世上每一個人都有想要忘記的痛苦，他們人人都會有求于我，但是你可是第一個在我面前說和我立場不一的人，我看你是沒有什麼痛苦可以忘吧？”長明的語氣很是篤定，“沒心沒肺的活著可真好，縱然你的快樂八成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對嗎？”
琉璃心中憋著一口氣，卻還是強顏歡笑著，“對啊，我的人生一片歡樂，你猜對了，怎麼樣是不是很沒意思對吧？”
長明的嘴角有了一絲輕蔑，“悲哀。”他起身離開。
“你站住！”琉璃也跟著起身，沖著長明的背影叫道，“別指望每一個人都想忘記痛苦，他們要學的是如何面對，而不是找你來干預，這樣算什麼，真是懦弱！”
“我看你還沒資格卻評判別人吧，一個沒心沒肺活著的人，如何和別人感同身受？”
“那麼你就感同身受了？”
長明一怔。
琉璃感受到了他的頓挫，“怎麼了，我說對了吧！我看啊，你不管活了多少年，怕是從未離開過這雨霖城一步，你知道外面是什麼樣一個世界嗎？你嘗過愛恨情仇的滋味嗎？我看你根本連醋魚都沒吃過！連女人都沒踫過！不過是活在別人的記憶力，窺視著他們的一切，把他人的經歷當做是自己的。你才是小偷，你才是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琉璃解氣的說了一大段，不知為何，她竟好想哭，眼圈紅了起來。
“你說夠了沒有？”長明淡淡的一句。琉璃不答，長明不知她此刻正在自己的身後抹著眼淚，“既然沒話說了就該我來說了。別忘了你是在青燈行館，這里是我做主，你最好謹記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要慎重，我有一千種方法叫你難堪，或者，直接給我滾出這里。”
“你說過要留我幾日的，這才半日，休想耍賴！”琉璃哽咽著。
長明听出了她的哭腔，沉了一口氣，“既然知道才半日，你就敢這樣忤逆我！你，好自為之！”頭也不回的拂袖離開。
屏風之後，他看著縫隙里的琉璃，不住的擦著眼淚。
這個人，到底在倔強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