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孫大人哎,你當時怎麼就不阻朱威呢?”
左光斗滿臉酒氣嘟囔著,邊上的鄭三俊已經趴下了,再看孫承宗,還是一副平淡的模樣,雖說他喝的也不少。
見孫承宗不說話,左光斗嗤笑一聲︰“也是,你是信王的老師,這天下再怎麼樣,只要還姓朱,你就能保一世安穩,哪里會在乎他人呢?”
孫承宗瞥了左光斗一眼︰“你喝醉了。”
“我沒醉,大明不該這樣,你我也不該這樣!”
“那應該怎麼樣?應該如嘉靖朝那般黨爭無休?還是如萬歷朝那般人人自危?又或者...你想成為大明的崖山陸秀夫?”
孫承宗這話讓左光斗完全接不住,孫承宗拿起酒杯放在燭光之下︰“大明如這燭火,距離熄滅就差一口氣而已,燭火也快燒盡,哪怕沒有外力,這大明也是撐不了多少年的,你我為人臣,此等情況,應當如何應對呢?”
“自是改革中興!”
孫承宗冷笑︰“改革?靠你我幾人?你比文岳公如何?”
說到張居正,左光斗哪里能和他比?當然是搖頭︰“雲泥之別!”
“那不就行了?文岳公尚且救不了大明,你我就救得了了?文岳公一死,改革中斷,大明又回到以前的樣子,若是你我幾人做那事兒,政策都出不了京城,你信還是不信?”
左光斗苦笑點頭︰“我信!”
孫承宗嘆了一口氣︰“聖人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大明風雨漂泊,已然到了傾覆的邊緣了,哪怕你我如文岳公,也是救不回來的,但是…”
孫承宗用手指沾了一點酒水,彈到燭火之上。
“轟…”
火焰陡然冒出,雖然只是堅持一瞬,但是也足夠讓聰明的左光斗想到一些東西了。
“你是說,朱威如烈酒?能續命?”
孫承宗搖頭︰“不知,可是現如今來看,他做的比我們做的要好,我們不是不知道那些氏族難搞,也不是動不了那些氏族,只是我們都沒那個膽子,因為我們都怕,我們的顧慮太多了,可是朱威不怕,更沒有顧慮,那就由他試試吧。”
“萬一敗了呢?”
孫承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敗了?只不過是與我們干的結果一樣罷了,既然沒什麼更嚴重的後果,我們還擔心什麼?”
………
新紀六年七月,太上皇朱由校頒發詔書,罷免內閣,設軍機處,鎮國公朱威攝政,成國公,魏國公,黔國公輔政。
同年八月,召集陝西河南等地流民共五十萬,由新軍押送前往福建。
同年九月初,朱由校召見二十親王二百郡王入京。
同年十月,宋應星領寧夏小吏九百多人入京,依次補充各部空缺,並且每月都會有數十人從寧夏過來,會依次補充各地空缺。
同年十一月,三大營整體開拔,由天津衛登船前往福建。
同年十二月除夕,朱由校與朱芷朱慈霃辭別,率領皇親出京。
第二日,大年初一,改元共和。
至此,年僅七歲的朱慈霃,正式成為擁有年號的大明第十六任皇帝。
這幾個月,天下也並不安穩,張之極,秦成,朱缶,胡厲四人,各領一軍,加上前面先行的魏忠賢,五路大軍齊發,一路殺伐,將暗衛提供的那些名單上的名字與其家族,都滅了干淨。
同時,天下各處天災不斷,正好那些被滅的家族中,銀兩與糧食多的很,可就地賑災。
這可忙壞了軍機處的幾位了,朱威和三個輔政大臣,其中有兩個都不在京城,而朱威和朱承由都是大老粗,很多事情他們不懂,就算懂也不會有專業的人懂,那就只能靠孫承宗這幾人忙活了。
不過這幾人啊,忙的腳不沾地,可是抱怨卻是基本沒有的。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有錢有糧了,天下萬事說難很難,可是說簡單了,也是很簡單的,無非就是錢糧二字。
以前朝廷沒錢,百姓也沒錢,富商權貴的錢也要不到,很多小事兒就拖成了大事兒。很多小災就拖成了大災。
而現在,錢糧都有,只是批個條子調用就可以了。
並且政令下發之快,完成之程度,都是讓眾人不可置信的。
六十台飛天器隨時待命,只要有政令下達,飛天器與傳統驛站政令下發同時進行,不出意外的話,飛天器比驛站快不下兩倍。
這就使得京城到山西,河南,北直隸,山東等省份政令下發時間壓縮至兩天之內。
湖北湖南貴州四川等地,時間壓縮在五日之內,再遠一些的浙江江甦兩廣福建,時間壓縮至十日。
並且政令送達之後,飛天器就留在在各地省府了,除非有下一趟飛天器過來,否則不會亂動,為的就是及時傳遞各地消息。
政令的通暢,執行的到位,使得孫承宗幾人越發的得心應手。
共和元年正月初五,大朝會。
此時的乾清宮已經能夠站滿了,雖說正兒八經科考有功名的不多,可是與之前朝堂諸公滿身心眼子不同,這些人的眼神明亮的很,也自信的很。
與這樣的人共事,反而讓孫承宗等人不太適應,因為他們習慣了那些虛偽的官場門道,現在這般有事說事的直來直去,沒有原本官場的奉承,讓他們欣喜,又不自在。
群臣站定,太監叫朝。
“陛下,臣彈劾鎮國公貽誤災情!”
一般大年的第一場大朝會,都是走個過場,各種奉承而已,哪里會說什麼正事兒。
可是現在沒這個規矩了,讓人意外的是,出來彈劾朱威的人還是宋應星。
這就讓人有些玩味了。
再看站在朱慈霃左側的朱威,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更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朱慈霃小小的人,有著大大的眼楮,偷偷看了一眼朱威,這才小聲說道︰“因為何事?有何證據?”
宋應星拱手答道︰“除夕夜,威海來報,海水倒灌至一鎮六千百姓無家可歸,正值寒冬臘月之時,更是除夕團圓之時,此等天災應當快些解決,可是鎮國公那夜一直到了三更才回府批條子,耽誤了整整兩個時辰,至千百百姓于不顧!臣請陛下責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