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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面小生和黑袍人這一次的配合,堪稱天衣無縫。
前者出手的時機把握地恰到好處,他的手剛剛要觸踫到焚雲和葛三青時,黑袍人就立即中止了右臂的雷電咒術,以免給他也造成連帶電擊。而且狂暴的雷電之力會讓葛三青的身體不可避免的陷入麻痹狀態,在這一瞬間他毫無反抗之力,就算有,也絕對無法躲過粉面小生這般神出鬼沒地上下齊襲。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快要得手之時,葛三青那碩大的半狼身軀猛然間開始收縮,下一瞬竟直接消失在半空,只見一道縴細的虹芒在原地劃了個圈,然後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劃向黑袍人所在的方向。
速度快得詭異,整個過程只在一眨眼之間。
“啊————!!”
又是一聲慘叫傳來,粉面小生從那面前的扭曲空間中緩緩抽出手臂,只見雙手竟被齊齊削去半個手掌,都只剩下半截拇指。但他還顧不得疼痛,卻听得背後傳來“撲通”一聲,慌忙間轉身,剛好瞧見一道黑影轟然倒地。
“ 嚓。”
接著是一聲輕響,粉面小生驚愕地轉過目光,發現這次是他身旁的黑袍人傳來的,原來竟是他的左臂被齊肘砍斷後落地的聲音。
黑袍人也低頭掃了一眼自己的斷臂,雖沒有血液流出,更沒有任何痛楚,但是從他那有些僵硬的動作來看,此刻他那副面具下的表情想必也是驚愕到了極點。
“剛剛……發生了什麼……”
粉面小生驚詫得一時間竟忘記了自己雙手的痛楚,愣愣地盯著黑袍人,聲音居然都有些顫抖。
黑袍人又哪里知道,他先是掃了一眼自己的斷臂,又瞄了一眼粉面小生的殘掌,最後目光落定在百木琉璃的腳旁,心中這才有了答案。
葛三青終于還是倒下了,就倒在距離百木琉璃不足一尺的地方。
“看來是我們贏了,剛剛應該是那小子的拼死反擊。”黑袍人的聲音有些麻木,但依舊刺耳。
“贏了?哈哈……啊——”粉面小生先是笑了兩聲,但雙手的劇痛很快便將他拉回現實,殺豬般地痛吼起來。
“行了,別叫了。”黑袍人淡定地彎腰撿起地上的斷臂,說道︰“此地不宜久留,還是趕緊開啟你的異域空間吧,等完成任務後,我可以考慮給你做對假手,擔保比你原先的還要好用。”
听到這話後,粉面小生強忍著安靜下來,再次處理了一下傷口,而黑袍人則來到葛三青的身旁,見他已經恢復成人形,便抬腳踹了踹他精赤的上身,將他踢翻過來,卻發現這家伙居然還沒有完全斷氣,似乎還在彌留之際,于是想都不想便準備抬手將其徹底了結,就在此時,一滴水珠卻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啪嗒、啪嗒。”
滴水聲不斷傳出,黑袍人詫異地抬起頭,卻發現竟是百木琉璃正在無聲地落淚,淚水恰好落在葛三青那副堅毅的面龐上。
“鼎鼎大名的靈族刁蠻公主,想不到竟會有如此軟弱……”黑袍人似乎想要感嘆些什麼,但是下半句話尚未說完,目光便猛然間一怔,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整個人僵在那里。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在百木琉璃身側不遠處,那原本只是昏迷不醒的秦戌羽,心髒的位置上赫然插著一柄刀!
一柄朱刃長刀!
“啊!”
黑袍人回過神後,發出一聲尖嘯怒吼,緊接著抬起一腳便將地上的葛三青踹飛,卻似乎還不解氣,剛要追上去繼續發泄之時,粉面小生及時攔住了他,滿臉不解地問道︰“老鬼,你怎麼了?不就是死了個人質麼?犯得著動這麼大火?”
黑袍人氣呼呼地一把將其推開,反問道︰“他廢了你的雙手,難道你還要護著他不成?”
“呵,”粉面小生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他盯著遠處沒有一點動靜的葛三青,陰狠地笑著道︰“只是讓你就這麼打死他,也未免太便宜這小子了。這家伙眼下還有一口氣在,就算你不折磨他,不超過半柱香的時間他也必死無疑,如何能夠解你我心頭之恨?小爺我倒是有個主意,擔保可以讓老鬼你解氣。”
黑袍人不吭聲了,似乎也覺得就這麼讓葛三青死了,實在不足以泄他心頭之恨。
“咳咳咳……”一陣劇烈地咳嗽聲自不遠處響起,粉面小生欣喜地轉過腦袋,自言自語道︰“時機剛剛好。”
只見不遠處的秋婆婆正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粉面小生趕緊迎了過去,說道︰“秋婆婆,你醒的剛剛好,傷您的那個小子已經敗給我和老鬼了,但我們也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現在那小子還有一口氣在,不知道您老有沒有什麼能讓這小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
秋婆婆依舊只是不斷地猛烈咳嗽著,她的腹部有著一道觸目驚心的刀傷,想必是傷及了內髒,但是有一條綠油油的惡心怪蟲正在傷口處蠕動著,不斷地舔舐著傷口,刀傷在其舔舐下竟然正緩緩地愈合著。難怪她受了如此重的傷勢非但沒死,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醒過來,看來全都是這怪蟲的手段。
好不容易喘平了氣,就在秋婆婆用飽含怒火的歹毒目光掃向葛三青,尚未開口答話時,突然一道紫光在不遠處幽光一閃,速度驚人地向遠處飛掠了出去。
“想跑!”
秋婆婆怒唾一口夾雜著些許細碎內髒的鮮血,手臂輕揮,傷口處的那條綠色怪蟲立即從她的肚皮上躍起,伸展開一對肉翅,認準先前那道紫光追了上去。
紫光自然是先前中了軟骨散的聞琴,她好不容易撐過藥效的時限,卻發現葛三青已經落敗,于是立即施展紫光神行咒遁走,希望能趁這三人都元氣大傷之時順利脫逃。
黑袍人和粉面小生卻沒有再去追,一來是因為兩人的遁術並不以速度見長,二來則是因為秋婆婆已經第一時間出手,如果連她的拿手飛蠶也追不上的話,他們也多半沒什麼可能追上。
听完聞琴的講述之後,司可冠的神經霎時間緊繃了起來。葛三青的實力他多少是清楚一些的,而且變身獸體後的實力更是暴漲,想當初以葉天語之強也一時間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那麼聞琴口中的三個怪人的實力也就可想而知,不過似乎他們也已經元氣大傷,若是自己和聞琴聯手拼上一拼的話,運氣好或許能有些機會。但無論如何,既然已經知道了葛三青和百木琉璃有難,就絕無放手不管的道理。
只不過,眼下似乎還多出了一個不確定的因素——身後的麻衣男子一直跟著他們,實在是不清楚此人究竟意欲何為。
想到這里,司可冠叫住聞琴,雙雙停住腳步後,他轉過身來面向那麻衣男子,剛剛進階到結廬境七重的氣息毫無保留地散發出來,凌厲地出聲喝道︰“閣下若再不止步,就休怪在下不客氣了。”
麻衣男子果然止住腳步,卻是一臉的善意,笑道︰“司先生休要動怒,小可此去乃是助二位一臂之力的。”
“若真是如此,閣下何不表明身份目的,與來歷不明之輩為伍,請恕司某實難心安。”司可冠繃緊了心弦,生怕稍有疏忽便陷入此人的詭術陷阱之中。
麻衣男子聞言卻並不介意,笑著回應道︰“小可賤名沈痴,不過一介山野術士,此來西關本是為了追尋舍弟下落,于半途得知靈族與鴉門起隙,唯恐會連累此間蒼生,故一路追查至此,望能為化解兩方恩怨盡上一份綿薄之力。”
司可冠听完後不動聲色地掃了聞琴一眼,但見她也是一臉的茫然,顯然也沒有听說過此人,于是把心一橫,拒絕道︰“閣下倒是生得一副菩薩心腸,只可惜司某卻長了一顆小人之心,空口無憑,實難信任,閣下想要如何盡力我等不會妨礙,只希望閣下別再跟著我二人。”言畢,雙手同時成印,一道數丈高的透明冰牆出現在麻衣男子的面前,將他隔開。
就在司可冠與聞琴轉身欲走時,只听身後的沈痴苦笑幾聲,不緊不慢地開口問道︰“那三個怪人,是不是一個油頭粉面的小生、一個佝背陰翳的老嫗和一個戴著女子面具的黑袍人?”
聞琴聞言猛然止住了神行的腳步,轉過身來好奇地盯著冰牆對面的沈痴,警覺地問道︰“你怎地知道?莫非你是他們的同伙?”
“非也。”沈痴跨步上前,舉手投足間也沒見什麼特別的動作,但是那堵冰牆到他跟前時忽然間就矮了下去,被他輕輕跨過,然後笑著回答道︰“小可前段時間已經追尋到這三人,也曾與他們斗過一次,可以肯定此前闖入貴族劫走貴族公主的就是他們,並且小可還知道他們的身份來歷,他們的手段也了解一些,二位此去若是帶上小可,想必多少都會有些幫助的。”
聞琴听到這話後有些拿不定主意,將目光拋向司可冠,只見他也緊鎖著眉頭,一言不發,似乎正在心中作著權衡。半晌後,只听司可冠問道︰“那請閣下先說說,那三人都是些什麼來頭?”
沈痴會心一笑,開口道︰“他們都是中原綠林會的頂尖好手,油頭粉面的號稱北穹第一偷,佝背陰翳的號稱北穹第一毒,面具黑袍的號稱北穹第一工。”
“中原綠林會?”司可冠略微一愣,尤其是在他听到北穹第一這幾個字時,瞬間回想起弋冬也是號稱北穹第一劍,不知道他是否也是和這些事有什麼瓜葛。
“不錯。”沈痴點頭道︰“這是中原的一個地下組織,聚集了各式各樣的中高級術士,大多數都是些江湖草莽,但也不乏一些能人異士。他們亦正亦邪,沒有統領,也不受任何管束,成立以來也沒有任何組織目的,只是結合在一起壯大聲勢,不至于被名門大派所滅,但其中不少人會為了自身利益而受他人雇佣,甚至是一些名門大派,也樂于向他們委托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閣下的意思是說,這三個家伙受了別人的雇佣,挑撥鴉門與靈族的關系?”司可冠並不笨,自然一下就明白了對方的重點。
“這個還不好說。”沈痴諱莫如深,轉換話題問道︰“但小可確實是想助二位一臂之力,不知先生現在是否覺得妥當?”
司可冠轉念一想,此人是個詭者,若真是好心相幫,定會是個極大助力,而且就算他不答應,也沒什麼辦法可以將他攔下。對方之所以征詢自己的意見,不過是想表明善意,與自己套近乎,只要自己心中對他多加提防,想來局勢也不會變得更糟。于是他故意不作回答,只是轉身對聞琴道︰“走,我們加速!”
沈痴低下腦袋會心一笑,杵起青竹棍,敲敲打打地摸索著跟了上去。
當聞琴帶著司可冠找到今晨與葛三青分別之地附近時,已經是接近黃昏時分,周圍早已沒有了什麼動靜,只有一些外出覓食的小動物們鑽過倒塌的樹木枝葉時發出的簌簌聲響,而那些倒塌下樹木,正是今晨葛三青戰斗過的痕跡。
“他在那邊……”聞琴雙瞳中有紫光泯滅,面色低沉,一手掩著嘴唇,另一手微微顫抖的指著一處方向,朝身旁的司可冠低聲說道。
司可冠聞言身形電起,在落日余暉下化為一道白光掠去,卻在不遠處停住,身體動作定格了下來。
眼前的情形令人不禁發怵,只見葛三青躺在一灘血泊之中,渾身上下爬滿了小指粗的白色怪蟲,正不斷地咬噬著他的血肉,而葛三青竟然還瞪大著雙眼,並沒有失去意識,只是已經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默默地忍受著萬蟲噬身的痛楚。在他身旁則還倒著幾頭肉食野獸,尸體上也爬了不少白蟲,都和葛三青一副模樣。
司可冠見到這觸目驚心的一幕,眼眶幾乎要瞪裂開來,反應過來後抬手就是一印,一條水蟒立即凝結而出,從葛三青身上一掃而過,將他身上那些白色怪蟲在半空中絞了個粉碎!
“葛兄弟!”司可冠趕緊上前輕輕扶起葛三青,見他還存在意識,慌忙詢問道︰“你怎麼樣?能不能挺住?我馬上想法子救你。”
但葛三青哪里還能開口回答,他的臉上一片血肉模糊,隱約可以看到頭骨,身上坑坑窪窪,內髒幾乎隨時可以破肚而出,四肢更是處處見骨,真是不明白他為什麼到現在還有命在!
司可冠真的是嚇得有些懵了,他說的想法子救葛三青,能做到的唯有先用寒冰凍結住他的全身傷勢,然後盡快去尋找高明的醫師來治療,除此之外,他什麼也做不了。就在他準備如此做法,動手結印的時候,一道冷靜地聲音傳了過來。
“且慢動手!”
出聲的是麻衣男子沈痴,他拄著竹棍緩步向這邊走了過來,到了葛三青身旁後俯身蹲了下來,然後抬手揭起自己蒙住眼楮的紗布來。等他接下紗布,露出一對炯炯有神的黑眸,司可冠才發現,這家伙原來竟不是個瞎子,只是雙瞳之中貌似另有瞳孔,竟是極為罕見的重瞳子。
不過現在並不是驚訝這些的時候,只見沈痴適應了一下光線之後,立即查探起葛三青的傷勢來,看完之後也不禁暗暗稱奇。司可冠見他這副模樣,心中燃起一絲希望,忙問道︰“莫非你懂得治愈法術?”
沈痴卻搖了搖頭,“只是略通一些歧黃醫理,按理來說,以他的這種傷勢,早就應該一命嗚呼了,可他不但活著,甚至還留有意識,這真是太奇怪了。”
“葛兄弟是獸族之身,他的身體異于常人。”這是司可冠唯一能想到的解釋。
沈痴卻還是搖頭道︰“就算身體再怎麼強壯,他體內血液幾乎流失了十之八九,不可能還活著。”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竟湊過鼻子在葛三青的嘴邊嗅了兩下,然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即又輕嘆道︰“當真是好歹毒的手段。”
“你什麼意思?”司可冠急了,一把揪住沈痴的胸前衣衫。
沈痴知他心急,也不反抗,就那樣歪著脖子解釋道︰“如果我沒猜錯,你這位朋友本來就已是必死,但是那三個家伙似乎覺得不夠解氣,所以給他服下了一種叫作續命蠱的獨門蠱毒。這種蠱毒極為特殊,能讓中蠱之人存活整整一日,除非身首異處,否則始終能夠保持意識清醒,但是十二個時辰之後就會必死無疑。你這位朋友就是中了這種續命蠱後,又被那三個家伙施加了萬蟲噬身的酷刑,目的是要讓他受盡折磨之後再死。”
“這三個禽獸!”司可冠放開沈痴,一拳轟然砸在地面,咬牙切齒怒吼出聲,但接著又趕緊問道︰“那究竟還有沒有辦法可以救他活命?”
“這不是救不救的問題。”沈痴苦笑一聲,解釋道︰“他原本的內傷就已是必死,萬蟲噬身的外傷也是必死,續命蠱時效一到還是必死,這是一個死局,無法可解,除非……”
司可冠聞言一振,搶問道︰“除非什麼?”
“除非能夠在續命蠱時效解除之前,治好他的內外傷,然後再給他服下續命蠱的解藥。不過這幾乎沒有可能,如此嚴重致命的內傷外傷,除非能有巫族起死回生的手段,否則絕沒可能在短短幾個時辰內就痊愈。”沈浪總結道︰“所以這還是一個死局。”
司可冠徹底絕望了,巫族遠在南疆,最近的巫女——韓棄的母親析欒也遠在太微山,而且似乎她還沒有起死回生的本領,更何況他還身中續命蠱,難道真的是無法可解了麼?
恍惚間,司可冠忽然想起了當初太微山上,韓棄千方百計地救活關炎魂的經過,心中猛然一動,一把抱起地上的葛三青。
“如果換作是韓棄的話,不到最後一刻,他是絕不會放棄的!”望著滿臉詫異的沈痴,司可冠正色道︰“葛兄弟他志存高遠,不可能會這麼輕易喪命,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我就一定會想辦法救活他!”
“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先得到續命蠱的解藥。”振作起來的司可冠背起葛三青,沖聞琴道︰“聞琴姑娘,有勞你幫我追蹤那三人的去向。”
聞琴卻是一副為難的神色,低聲道︰“對不起……我的聖之紫瞳的追蹤範圍有限,而且那三人的隱遁之術極為詭異,貌似是某種可以開啟異界空間的藏身術法,今晨也是因為偶然才被我識破,現在我實在是無從追尋。”
司可冠一時語塞起來,身旁的沈痴卻站直了身子,好奇地問道︰“姑娘今晨究竟是怎樣識破他的隱遁之術的?”
“听他們的話,好像是因為人數超出了空間的限制,所以時而會有波動散出,我是通過這些異常的波動才追查到他們的。”聞琴如實地回答道。
“那他們當時有幾個人?”沈痴一邊追問,一邊重新用紗布蒙住雙眼。
“五個。”聞琴答道︰“他們三個,還有被抓的本族大公主和鴉門的秦戌羽。不過後來秦戌羽被葛三青在這里殺了,他們肯定不會再帶著一具尸體吧。”
“靈族大公主果然已經被他們抓了麼?”沈痴小聲地自言自語了這麼一句,然後繼續問道︰“那有勞姑娘用天眼看看,在這附近可有那秦戌羽的尸體?”
聞琴依言照做,片刻後就有了結果,搖頭道︰“沒有,應該被他們埋了或者燒掉了吧。”
沈痴側著腦袋思忖了一陣,隨後嘴角微翹,心中似乎有了答案,說道︰“小可認為他們多半還帶著他的尸體,如此一來,他們現在是四個人一具尸體,同樣會超出空間的限制,姑娘應該還能追查到那種波動才是。”
“可他們現在肯定已經走遠了,我的天眼最多也就只能追蹤到方圓三百里的範圍,要怎麼追?往哪邊追?”聞琴也著急起來,她不是不願意幫忙,只是實在有心無力。葛三青也算是救了她一命,而且大公主就在那三個人的手中,她不可能不著急。
沈痴抿著嘴神秘地笑了一下,然後側過腦袋沖司可冠道︰“司先生,若是小可協助聞姑娘追蹤到那三人的去向,不知道算不算是先生乘了小可的人情?”
司可冠此刻冷目如霜,直問道︰“閣下有什麼條件不妨直說。”
“先生是個爽快人。”沈痴干笑著道︰“既然如此,那小可便也有話直說了。想必先生剛才也看到了,其實小可患有先天的重瞳眼疾,如今離失明之期已不遠矣,唯有換眼之術方可令小可重見光明。而先生乃是水系術者,一雙眼楮水靈異于常人,小可希望先生能割愛饋贈我其中一只。”
“什麼!”司可冠還沒來得及有所回應,一旁的聞琴先捂著嘴叫出了聲,不平道︰“你這條件也太離譜了,分明是在趁人之危!”
“聞姑娘言重了。”沈痴倒也不臉紅,辯道︰“若非情非得已,小可也不願強人所難。況且小可只求一只獨眼,司先生依然可保留一半光明,而小可也可從余生中的黑暗中解脫,並且小可願意起誓,會竭盡所能幫助司先生救活他的這位朋友。”
司可冠靜默了一陣,他能感受到背後葛三青傳來的微弱體溫,但卻感覺不到他的心跳。想起他此刻完全是因為續命蠱的效果才撐到現在,否則早已成了一具死尸,司可冠咬了咬牙,一只眼楮換一條命,這個交易不虧!于是他不再猶豫,應承下來。
“好,一言為定!”
聞琴顯然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听見司可冠那異常堅定的語氣,她明白現在再說什麼也是白搭。
“好!”沈痴不禁露齒一笑,然後滿面歡喜地沖聞琴道︰“聞姑娘,你只管開啟聖之紫瞳的天眼,並且盡量往東搜尋,其他的全部交給小可好了。”
聞琴心中對他厭惡,此刻听到他的話更是大惑不解,她已經明說了自己天眼的追蹤範圍,那三個家伙就算再蠢也不會在這附近等著其他人找來的,這樣做分明沒有意義。可當她望向司可冠時,卻發現他正用懇求的目光盯著自己,沒辦法,既然如此,那就權且一試吧。
聞琴熟練地闔上雙眸、開啟天眼,並且按照沈痴所說盡量望東邊搜尋,可視線延伸到兩百里左右時就已是極限,依然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就當她打算結束天眼時,忽然感覺到一只溫暖的手掌按住了她的天靈蓋,身子瞬間被拉長,仿佛自己現在就像是個頂天立地的巨人一般,周圍的一切都縮小了起來,數百里之外的景色竟如同在眼前一般,視線的延伸又何止幾千里之外!
有了這般變化,聞琴立即明白過來這是沈痴的手段,于是立刻專心往東邊搜索起來,在花費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的工夫後,終于讓她在東南方向數百里開外的一處半空中,捕捉到了一絲異常的空間波動!
“找到了!”
聞琴欣喜的叫出聲來,頭頂的手掌立刻就撤了回去,她的感覺中身體瞬間便立即恢復了原狀,天地萬物全部還原成本來大小。站在她身後的沈痴輕微地舒了口氣,額頭有著細密的汗珠浮現,連蒙眼的紗布也被浸濕了一層。
“找到了,就在東南方向六百里之外的一處廢墟那。”聞琴喜出望外,立即將結果告知給一旁等候的司可冠。
“好,看來他們這種隱遁之術移動的不快,只距離六百里的話我最多四個時辰便能追上他們。”司可冠心中立即有了打算。續命蠱的時效是十二個時辰,從聞琴逃脫開始算,到現在估計過了差不多六個時辰,也就是說他追上那三人後,必須在兩個時辰之內獲得解藥,否則葛三青絕對難逃一死。雖然希望渺茫,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拼上一拼了。
“聞姑娘,煩請你立即折回百木林,將此間之事如實告知給韓棄,告訴他我司可冠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會放棄,讓他們盡快找來便是。”司可冠丟下這麼一句話,也不理會那沈痴,轉身就要疾行而去,但卻被沈痴伸手攔住。
“慢著,司先生。”沈痴鬼魅般地出現在司可冠的面前,擋住他的去路,開口道︰“先生若是真想取到解藥,聞姑娘還是一道同行為好。不為別的,單是那異界空間的隱遁之術,除了聞姑娘之外,誰也追查不到,你獨自一人就是追上了他們,也只會是徒勞無功。”
司可冠經他這一提醒,猛然反應過來。的確,先不說他是否能打敗那三人獲得解藥,如果沒有聞琴的聖之紫瞳的話,估計他連那三人的影子都見不到,剛才他著急之下,竟然忽略了這一關鍵點。
“司先生大可放心,小可的一位同伴已經先去了百木林,小可相信他定能說服精靈王派出援手,說不定你的同伴也會一起趕來。”沈痴望著有些計窮的司可冠,接著說道︰“小可也願與先生一同行動,此處我們應當先合力咬住那三人才是,一來就算不敵他們,也可以共同進退,二來獲取續命蠱的解藥也會多些把握。”
司可冠冷靜了下來,雖然不想承認,但眼前這家伙看事情的確比自己周到,果然不愧是詭者。司可冠捫心自問,自己只是個術者,而且在很多事情上有著自己的原則,所以很少會從後果考慮,這一點從太微山一路走來便是如此。這一路上一行四人都是由韓棄謀劃決斷,其他人對他也是抱著絕對的信任,所以只需要按他說的去做便可,但他司可冠自己有這個能力麼?
眼前的沈痴就是個詭者,如果能有他的幫忙策劃,事情無疑會容易許多,但關鍵是,司可冠現在還沒辦法完全信任他。
“你到底是什麼身份?”思慮再三,司可冠終于再次問出了口。
沈痴無聲地苦笑,心中自然明白他是在顧慮什麼,就在他思量著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司可冠的身後傳來一聲幾乎輕不可聞的聲音。
“司……兄弟……”
聲音雖輕,但沒能逃過在場任何一個人的耳朵,司可冠更是第一個反應過來,慌忙將背上的葛三青放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因為剛才那聲音分明就是葛三青在說話!
“葛兄弟!你能說話了?”雖然驚訝,但更多的還是驚喜,將葛三青的身子平放在地上,司可冠喜道︰“我就說你的命硬,不會這麼容易死的,現在感覺怎麼樣?”
葛三青血肉模糊的臉龐有些微地抖動,似乎是想做一個苦笑的表情,但是做到一半就放棄了,用氣若游絲地聲音回應道︰“我還沒死麼?”
沈痴也圍了過來,好奇地對著他的身體四處查看,嘴中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道︰“這……這簡直不可思議,雖然速度極為緩慢,但是他的傷勢確實是在一點一點的恢復!”
司可冠經他這麼一說,發現果然如此,就在半個時辰之前他們剛發現他的時候,明明全身血液幾乎已經流干,但現在那些傷口又在悄悄地往外滲著血,而且傷口的面積比起原來似乎要小了那麼一些,難怪他現在都能開口說話了。
望著幾人驚訝的面孔,葛三青用眼楮瞄了瞄自己的左手,開口道︰“我手里有塊黑玉,幫我戴在胸口。”
司可冠依言照做,但是葛三青的拳頭卻握得很緊,似乎現在還無法控制自己的左手,所以他費了不少力氣才取出那塊黑玉,幫他佩戴在胸口。
“這塊玉很神奇,可以助我恢復傷勢,我還以為這次是必死無疑了。”葛三青在說完這一句,就閉上眼休息起來。當初那黑袍人以水電組合咒術令自己全身硬直,粉面小生則趁機直取自己雙目之際,他知道自己這一次無法躲開,所以孤注一擲,在初級變身的狀態下,直接就開啟了完全變身。
這兩種變身他之前都使用過,但是像這次一起使用,是他從未嘗試過的,因為柳生一鴻叮囑過他,初級變身對身體的負擔極為恐怖,完全變身之所以要稍微好一些是因為持續的時間太短太短,但是如果在初級變身的狀態下再開啟完全變身,估計不但僅僅只能支撐一個瞬間,而且會絕對引發百分百致命的內傷。
事實證明柳生一鴻判斷地果然沒錯,他的完全變身只持續了僅僅一個瞬間,但葛三青卻在這一個瞬間里完成了四件事情︰
廢了粉面小生的雙手,
斬了黑袍人的一條手臂,
取回了粉面小生身上的黑玉,
殺了秦戌羽。
他本來還想著再救出百木琉璃的,但是剛到她的面前,致命的內傷就讓他倒在了她的腳下。那一刻,他以為自己已是必死無疑。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那三個家伙覺得讓他就這麼死了不解氣,居然給他喂下了續命蠱,這反而給了他活到現在的機會,雖然內傷外傷都極其恐怖,但只要時間足夠的話,那塊神奇黑玉就可以助他一點一點地復原。
沈痴不禁挑開紗布望了那黑玉一眼,以他的見聞,竟不能識別這黑玉是何種寶物,但似這種�血生肉的逆天功能,某種程度上已經打破了天地法則。
此玉,恐怕絕非凡間之物!
“這可太好了!這回葛大哥有救了。”聞琴露出一臉欣喜的表情。
“不,他現在之所以還活著,是因為有續命蠱的效果,等續命蠱時效一到,沒有解藥還是必死無疑。”司可冠補充道。
沈痴卻搖了搖頭,直截了當地說道︰“請恕小可直言,就算拿到了解藥,短短幾個時辰內,小可並不認為葛先生這寶玉能夠將他的傷勢恢復到可以活命的程度。”
這句話讓司可冠和聞琴兩人再度失望起來,的確,以目前的情形看來,黑玉雖然可以恢復傷勢,但是速度極慢,可續命蠱的時效只剩下幾個時辰,那麼嚴重的傷勢不可能短短幾個時辰內就恢復到可以活命的程度。
“那可不可以再用一次續命蠱?”聞琴有些猶豫,卻還是問出了這個有些犯傻的問題。
沈痴直接搖了搖頭,解釋道︰“這種蠱只有第一次有效,再用的話等于直接服毒。”
司可冠不禁惱火起來,怒道︰“那你說到底怎麼辦,好不容易有了希望,不可能說沒有其他的辦法!”
“辦法的確是有。”沈痴憨然一笑道︰“司先生可曾听說過轉陽之術?”
“轉陽之術?”司可冠尚未說話,聞琴眼前猛然一亮,道︰“我听義父說起過,轉陽之術乃是一種高深詭術,施術者可以自身陽壽一年,換重傷瀕死者一日壽命。”
“沒錯。”沈痴笑道︰“小可不才,不久前才剛剛掌握了這門詭術。”
此言一出,司可冠和聞琴都噤聲起來。
沈痴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他是有能耐救葛三青的,而且也有意願出手相救,否則他就沒必要提起轉陽詭術。問題是,這次的他又會提出怎樣的價碼,畢竟先前他只是答應幫忙追蹤那三名歹人的下落,就跟司可冠索要了一只眼楮,現在若要他獻出陽壽,那他還不獅子大開口?
可司可冠等了半晌,卻遲遲不見沈痴開口提條件,再也沉不住氣的他便主動躬下身子,央求道︰“只要先生肯施展轉陽詭術搭救葛兄弟,司某願將雙眼一齊奉上,倘若先生還覺不夠的話,哪怕是給先生當牛作馬,司某也絕無怨言。”
沈痴聞言干笑了兩聲,方才緩緩開口道︰“司先生多慮了,小可絕非貪得無厭之人,先前的不情之請,實因小可為失明之癥所苦久矣,趁人之危已然不該。何況你我已經有諾在先,只要先生事後肯將一只眼楮割愛,小可便會幫忙到底。既然如此,搭救司先生的朋友,當遵前約,又豈有再言報酬之理?”
听到他這話,司可冠與聞琴心中皆有所動容,前者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羞愧,而聞琴亦對沈痴大為改觀,至少此人並沒有她原先設想的那般卑鄙。
不過眼下當務之急是要先得到續命蠱的解藥,否則一切皆是空談,于是三人簡單籌措一番之後,由司可冠背起葛三青,認準方向各展神通朝著東南方向疾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