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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寒棄!”
興許是韓棄這些年的容貌變化並不大,從鬼門關打了一個來回的羅剛幾乎一眼便認出了這位昔年的小師弟,頓時如見到救星一般,興奮地喊道︰“呂師弟,我是你的大師兄羅剛呀,你還記得嗎?這兩個歹人把我和你方師姐擄來此地,一直再嚴刑逼問有關你師父伊賀修的消息,快來救救我!”
不論過去還是現在,韓棄對于這位曾經對他百般刁難的大師兄並無好感,所以直接選擇無視他,轉而面向方晴施禮道︰“方師姐,好久不見。”
方晴听得羅剛的喊聲,慢慢將眼前年輕人的俊朗面容,和幾年前被自己跟一群師兄師姐們孤立排擠的小師弟重合在一起,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應答,好久才應道︰“呂師弟……好久不見……”
韓棄微微一笑,印象中的這位方師姐當年雖然沒有替自己說過話,但至少沒有帶頭招惹過自己,所以韓棄談不上對她有多反感。他轉過頭,對那名自稱安然的男子抱拳道︰“敢問這位安先生,你擒住我兩位師兄師姐,刺探我恩師的消息,不知意欲何為?”
“你是伊賀修的弟子?”安然起先有些意外,但緊接著便露出一抹笑意,心中估摸是覺著剛想瞌睡就有人送來枕頭,只見他微微點頭道︰“原來是伊賀老前輩的高足,失敬失敬。”
“你他娘的暗中偷襲,又算什麼鳥雜碎!”
從韓棄現身開始就暴跳如雷卻一直強行忍著的大漢,此刻見到安然微微點頭,立即像是得到了什麼指示一般,握著一對斗大的拳頭上前幾步,皮笑肉不笑地道︰“背後偷襲的崽子,敢不敢陪你何通爺爺正面過上幾招?”說罷,也不待韓棄回應,掄拳便向五步外的韓棄砸去。
想不到這大漢身形看著魁梧,腳下卻也不慢,不但身手矯健,揮出的雙拳更是帶著一股不弱的勁風。
武術一途,其實又細分為體術、刃術和身法。其中的身法自不必說,說白了就是疾行、閃避、騰空這些神通的法門,稀罕些的比如柳生家的九步踮身法,具備在一定範圍之內進行瞬移的神通;而像柳生家的焚雲刀、伊賀家的天雷地火刀、諸羽家的諸羽劍,需要借助兵刃才能發揮最大實力,這類神通又被統稱為刃術;至于體術就更好理解了,每一位武者在修煉武術之初,為了打造一副強健肉身,會采取各種各樣的方式錘煉自身肉體,像韓棄小時候在伊賀家經受的挨打集訓,柳生武館從小就開始培養徒弟的力量,這一過程便是體術的修行。
只不過北穹境絕大多武術都是以追求立竿見影的刃術為主,修行體術只是為了更好地迎合將來所習的刃術,而每種刃術也都各有特點,這也就決定了所需體術的差別。但是在中原的某些門派,也不乏有舍棄刃術、專修體術的武者術士,這些人在與人對戰時並不使用兵刃,因為兵刃只會拖累他們的速度。眼前這名喚作何通的大漢,顯然就是個專修體術的武者,只是他這身道行還遠遠達不到火候,就是在身處納氣境的初級術士中也未必能夠入流。
以韓棄如今的道行,又怎麼會把這樣一個徒有體形的大塊頭放在眼里,眼看著何通的拳頭即將砸到自己面門,運起三千渡中的閃避身法,腳下倏然一個側步,剎那間閃身到何通身後,左手並攏為刀,看也不看便直接拍在其後頸之上。
修煉體術者最在意的就是對肉身的錘煉,大漢何通也算是練得一身銅皮鐵骨,但被韓棄隨手在他脖子後這麼一拍,居然腳下不穩臉皮著地摔了個狗吃屎!
僅僅一招,再普通不過的一招,何通就像是一只紙糊的老虎,躬身身體趴在地上雙手捂著後頸,滿臉的痛苦神色,好半天都直不起身子。
韓棄拍了拍手,蹲下身子沖大漢調侃道︰“爺爺怎得摔了一跤就爬不起來了?莫非上了年紀不成?”
何通哪里還不知是遇上了塊鐵板,他顧不得韓棄的調侃,朝白衣文士投去求助的目光,口中含糊不清地道︰“安……安爺,這……這小子……好強的力道。”
安然卻只是微微搖了搖頭,吐出兩個字。
“廢物!”
韓棄繼續調侃那大漢道︰“爺爺你听見沒有,爺爺的爺罵爺爺是廢物呢!”
安然輕咳一聲,拱手對韓棄道︰“這位……呂少俠,我這僕人口無遮攔又生性莽撞,不僅開罪了少俠,先前不知這兩位乃是呂少俠的同門,同樣多有得罪之處,不過好在沒有鑄成大錯,既然呂少俠也已出手教訓過我這名不中用的僕人,此事便算是扯平,我等這便告辭。”
“哈哈哈,”韓棄聞言大笑道︰“安先生撇得倒挺干淨,也罷,既然你言下之意此事與你無關,那我便不與你計較,只是你這賬算得可不太對,你的乖孫兒擄了我師兄師姐,只吃了我一掌就想我放過他,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韓棄說罷,不去理會安然是何反應,轉向那好不容易才強撐著爬起來的何通,表情似笑非笑,沖他轉動著右手的拳頭,威脅道︰“你若是不想再摔一跤,那就給我說說,你那位爺打听我師父他老人家,究竟意欲何為?”
何通面露懼色,卻緊閉著嘴不敢說話,因為他心中清楚自己吐露哪怕半個字,跟隨多年的舊主安然同樣不會輕繞他。
韓棄對此也並不惱怒,反而嘻笑著道︰“你這漢子倒頗有幾分硬氣,比起我那位尿褲子師兄要強上太多,而且先前對我師姐並無過分之舉,就憑這兩點,我敬重你是條漢子,本不想太過為難你,可要怪就怪你那位爺,他把責任都推到了你身上,我實在是沒理由沖他發難,就只能委屈你咯。”
韓棄說這話時,一直用眼角余光打量著身後安然的神情,但見其面上並無絲毫波瀾,心中對此人的忌憚不由愈發加深幾分。
別看大漢何通表面依舊是一言不發,一副寧死不屈的慷慨之色,實際他心中早就咆哮開了︰敢情你小子是個明白人啊,既然這樣,你沖我一個打雜的較什麼勁?有能耐你倒是去惹那位爺去啊!
韓棄見狀,扭頭沖身後的安然微微一笑,“看來你這位孫兒不太听話,要不要我替你管教管教?”
安然終于不再無動于衷,他本可撇下漢子自行離去,卻終究並未如此。這何通雖說實力不濟,但畢竟跟在他身邊跑腿多年,而且辦事素來周到,手段和心計也都不差,這樣一個省心又忠心的奴僕,就此丟棄屬實有些可惜。想到這里,他將手中折扇插入腰間,橫走兩步,望向韓棄道︰“看來閣下無意就此息事寧人,那就請恕安某不自量力,向閣下討教幾招。”
伴隨著安然抬起雙手開始結印,韓棄只覺像是有一陣寒風吹過,好端端的春暖花開艷陽日,廟內的溫度卻瞬間降至寒冬,與此同時,半空中凝現出數支晶燦燦的銳利冰矛,向著自己疾刺而來。
韓棄施展起閃避身法,一邊躲閃著冰矛的襲擊,一邊好奇地道︰“原來是位術者,居然能夠以印法憑空制造出寒冰,莫非這就是寒冰之術?有趣!比起武術可有趣多了!”
韓棄雖然出身于太微山首屈一指的術法世家,但自幼就跟隨母親離家出走,再加上析欒一直刻意不讓他見識術法,所以到目前為止,除了當年親眼見到韓不恭施展過兩招暗影七殺術外,對于其他術術的認知幾乎為零。
“這只是熱身,更有趣的還在後面!”
白衣文士輕笑了一聲,隨後驟然加快手中結印的速度,只見廟內原本數量並不多的冰矛,數量猛然倍增,冰矛刺下的速度也為之大漲。
只是韓棄依舊不慌不忙,抽出腰間的念秀長刀,朝著不同方向揮出四記刀光,摧枯拉朽一般將那些冰矛紛紛斬碎,無數冰晶在自牆洞鑽入的斑駁陽光下灑然下落,場面煞是好看。
一輪斗法下來,韓棄毫發無傷,但他似乎覺得不過癮,主動挑釁道︰“你這冰矛威力太弱,這點程度可奈何不了我,有沒有更厲害的招,快使出來讓我見識見識。”
這一次,安然並未回話,只是重復先前的手印,試圖凝結出更多的冰矛。
“怎麼還來這招?”韓棄卻不想跟他再繼續耗下去,道︰“既然你如此小氣不肯動用別的招術,那我可要主動出擊逼你一把了。”說罷,腳尖一點地面,揮舞著念秀朝安然近身奔去。
安然不敢大意,終于變換手印,迅速在兩人之間結出一道冰晶屏障,韓棄避讓不及,索性一刀直接砍在冰障之上,卻沒成想只是劈出一記刀口,冰障完全沒有就此碎裂之意,與此同時,身後又有數支冰矛嗚嘯著破風刺下。
韓棄回身斬斷幾支冰矛,來不及斬斷的正打算施展身法避開,卻不料他腳下剛一挪步,再落地時突然傳來異狀,一只腳直接貼著地面滑了出去。韓棄吃驚不小,他不用低頭看也知道,肯定是安然趁自己抬頭應付冰矛之際,施法將地面凍結成了光滑的冰面,不過好在他反應敏捷,順勢倒地之後直接沿著冰面一個就地打滾滾向牆角,這才堪堪躲過了那些剩下的冰矛。
可不等韓棄有松口氣的機會,他撞向的那塊牆角突然生出大片冰刺,所幸韓棄眼疾手快,豎起手中念秀穿過冰層刺入地底,這才借此止住繼續前滾之勢,適應了腳下的冰面之後,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來,面對上方接踵而至的冰矛追擊,再也沒了先前的小覷之心,一邊放出靈識嚴戒腳下和四周,一邊不斷揮刀抵擋著一波波冰矛的刺襲。
伴隨著安然結印的速度越來越快,空中的冰矛也越聚越多,不過這冰矛威力的確有些差強人意,韓棄一邊分心腳下,一邊揮刀抵擋,被擊落的冰矛很快便揮發為白色霧氣,消失不見,偶有一兩根冰矛穿過疾舞的念秀刺在他身上,卻也根本不痛不癢。
韓棄一開始有些費解,他不明白為何從斗法開始,對方就一直樂此不疲地熱衷于制造這些對他根本造不成威脅的冰矛,思來想去,韓棄覺得只有藏木于林這一個可能。安然此人心智顯然不弱,而他之所以祭出如此多威力不濟的冰矛,就是為了讓自己麻痹大意,一旦自己不再揮刀格擋,下一根刺入自己身體的,或許就是能將其貫穿胸膛的狠辣冰矛!
是以,明明那些冰矛一觸即潰,可韓棄還是沒有放任它們刺在身上,而是耐心地不停揮刀格擋,只是時間一久,韓棄再好的耐心卻也難免被磨完,眼見對方依舊沒有停手之意,他干脆腳下一點地面躍入空中,迎著漫天冰矛揮出一記迅猛刀光,頃刻間便將所有冰矛全部粉碎,緊接著不待他身形落地,便轉身運足靈力,朝著不遠處呆立施法的安然揮出一記使出全力的刀光。
安然見這一記刀光來勢洶洶,連一路掠來的黑土地面都被撕開一道輕微裂口,當下手印急變,在原有的那層冰障之後又祭出兩層新冰障,足足三層冰晶屏障護在身前,看這架勢,竟是準備硬扛下韓棄這全力一擊。
剎那間,冰晶飛濺,“咯吱咯吱”的破冰聲大作,三層冰晶屏障應聲化作白霧,一齊消散不見。
一起消散的,還有那記迅猛刀光,沒錯,安然成功地憑借三層冰障將其擋了下來,只不過此刻的他胸中氣血一片翻騰,喉頭涌出的一股甜意被他強行咽了回去,顯然是受了不輕的內傷。
韓棄一刀功成,沒有急于追擊,而是將將念秀抗在肩頭,將地面落腳處的一層薄薄冰晶盡數踢散。
安然強壓住體內不適,緩緩問道︰“怎麼,這就不耐煩了麼?”
“是啊,”韓棄停下腳上的動作,燦爛一笑道︰“如果你只有這些手段,那麼你的小命今天恐怕就要丟在這兒咯。”
安然聞言卻也笑出聲來,甚至笑得比韓棄還要燦爛,“怎麼,你已經輸了,還尤自不覺麼?”
“哦?我輸了?”听著對方略顯得意的笑聲,韓棄有些莫名,他指了指安然的胸口,問道︰“剛才那一刀,怕是足夠你休養半個月了吧?”
似乎安然的得意大笑牽動了體內的傷勢,他被迫止住笑意猛嗽了兩聲,方才緩緩道︰“不錯,閣下的道行比我只強不弱,只可惜安某今日未曾帶得法劍,否則定會正大光明與閣下酣斗一場,只是眼下,閣下還是認輸吧!”
韓棄仍是不解,問道︰“那你倒是說說,我怎麼就輸了?”
安然不敢再放縱大笑,只是露出一股陰謀得逞的詭異笑意,開口解釋道︰“方才,我以自身靈力凝結而成的寒冰之矛,雖然傷不了你,但被你斬碎後化作寒冰真氣消散在廟內,如今這座小廟內已經徹底布滿我的寒冰真氣,成為我的冰封領域,你,還能跑得掉麼?”
韓棄聞言頓知大事不妙,不等對方把話說完,腳掌立即一蹬地面想要破廟而出,只是他一只腳剛剛離地,便已听得安然雙手十指在胸前一握,口中發出一聲斷喝。
“封!”
韓棄的另一只腳被無形的寒冰真氣拉扯住,緊接著散布在周圍的冷氣也迅速聚攏,瞬間便將韓棄整個人給凍了個結結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