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上海!
富士山服裝公司。
這兩天,竇豆覺得自己似乎又上公司的“熱搜”了,因為姑娘們都在有意無意地躲著她,最明顯的是連跟她幾乎“一日一說”的明媚,這兩天居然都沒給她打電話。
前段時間的“負心漢”風波,熱度似乎還沒冷卻下來,現在又是啥情況呢?她在不知不覺間又負了誰?
還有,是誰在背後做著無名英雄,這麼無微不至地“關心”著她呢?
曹婭男?這個女人雖然惡心人的事做起來層出不窮,倒是沒什麼花招,搞來搞去就那三板斧。落井下石起來,也會毫不心慈手軟,順手傳個你的小道消息也是樂此不疲。但是,真論起手段心機,她還真沒那個道行。而且,她雖壞,卻不毒。
自己新晉的“小冤家”謝蘭桂?她就是蠢點,人倒是不壞,相反,還是個路遇不平,拔刀相助,喜歡打抱不平的“俠客。”
那就是席秀麗!她剛在自己手里栽了個大跟頭,不可能放過自己,所謂有仇不報非君子。而且,這個女人內心深處是有些黑暗和變態的,沒有底線的狠事,她絕對是做得出來的。
別的不說,單就她願賭不服輸地背著富士山給富士山戴綠帽子的事,就知道這是個不論套、不講武德的女人。
得出這樣的推斷結果以後,竇豆反而心里有數了。左右不外乎造謠生事,搞臭自己,她也不能奈自己何。
造什麼謠呢?工作上的?自己有什麼把柄在她手上?行的正坐的端,一不吃回扣,二不露空,視不該得的金錢如糞土,心中無險事,不怕鬼敲門。她雞蛋里挑骨頭應該也挑不出什麼,這方面就是自信滿滿。
那就還是菊地的事,男女關系上最容易讓人說東道西,況且之前自己躲避菊地請客之事,還真有點理虧,有能讓人抓住把柄的地方。
怎麼說道呢?無非就是玩弄男人感情?對感情不負責任?這本身就是子虛烏有的事,咱也不心虛,所謂“俯仰無愧天地,褒貶自有春秋。”
或者反過來,咱被男人拋棄了?那也沒什麼可丟人的,世間事說到底不是女人拋棄男人,就是男人拋棄女人。她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想通了,竇豆就豁出去。
來呀!互相傷害呀!
這麼巧,上個廁所就遇到了謝蘭桂。
謝蘭桂假裝沒看到竇豆,目不斜視地就打算擦肩而過。
竇豆邪惡一笑,“小蘭蘭,來解手啊?哈哈,咱倆這是趕集(急)的踫上趕集(急)的了。”
謝蘭桂毫不客氣地問道,“你誰呀?我跟你很熟嘛?”
竇豆歪著頭,斜著眼,拋一個眼風,“親愛的蘭蘭,這是撞著頭了,還是摔著屁股了?去醫院看了嗎?吃藥了嗎?咋就失憶了呢?前天在明媚家不是還好好的嗎?”
謝蘭桂生氣了,問題很嚴重,“找抽是吧?”
“喲喲喲喲,真是個小氣包!你要跟姐好好學學啊,你那天把姐氣得中午飯都沒吃,姐都沒跟你計較。”
“滾!沒有良心的女人,離我遠點。”
“姐咋就沒良心了,辜負你一往情深了?還是對你做了什麼,沒對你負責?”
“別惡心我,就你這樣的,還一往情深呢,我呸!”
竇豆嫌棄道,“喂,早上刷牙沒?呸出來一股死老鼠味!也不怕燻死人了。”
“你才吃死老鼠,你全家都吃死老鼠!沒臉沒皮沒羞沒臊的女人,咋沒良心你自己不知道嗎?”
“嘿嘿,這又是個什麼梗?我還真不知道我做過什麼沒良心的事,是對你,還是對誰?好妹妹,快點告訴我嘛。”
“竇豆!你啥時候變得這麼惡心了!”
竇豆親熱地摟住謝蘭桂的胳膊,“還不是被你們這些沒臉沒皮沒羞沒躁的女人逼的!你今天不跟我說清楚我對誰做過沒有良心的事,我就不讓你走!”
謝蘭桂甩了幾下沒甩開,“你對王蕭蕭做了什麼你自己不知道?”
竇豆不淡定了,“我對王蕭蕭做什麼了?你們都听到什麼了?”
謝蘭桂趁竇豆震驚分心的時候,甩掉竇豆的手,氣勢洶洶地走了,“真沒看出來,你居然這麼無恥,游走在兩個男人中間,玩弄人家的感情!”
竇豆懵了,她真不知道她對王蕭蕭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她把王蕭蕭走的那天,她跟王蕭蕭說過的話反復地倒帶回放,都沒找出一點自己有對不起王蕭蕭的地方。
還有事態怎麼就突然那麼嚴重了?自己怎麼就突然那麼不堪了,還游走在兩個男人中間?她游走于哪兩個男人之間了?她真的不知道,她比竇娥都冤!自己那冰清玉潔的名聲還有得救嗎?
不行,是可忍,孰不可忍。這都人身攻擊了!得主動出擊了,自己既然“對不起”王蕭蕭了,那麼這幾天大家肯定都覺得王蕭蕭的失聯跟自己有關了,自己到底錯過了什麼重大新聞?
給明媚打電話!
“你出來一下,我有事問你……你少給我找借口,再大的事你都給我放放,不然,我去你辦公室找你。林嘉衛辦公室,這就過來!”
竇豆掛掉電話以後就直接去了林嘉衛辦公室。
林嘉衛是個技術能手,肯鑽研,好學習。趕上還有三四天就放假這個時節,公司已經沒有多少活可忙。人心浮動,趁機串崗的、偷懶的多的是,管理人員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他居然還能穩坐釣魚台,在電腦上搗鼓著什麼。
看到竇豆推門進來,他招呼了一下,“這個時候過來,是有事嗎?”
“我有事要問明媚,她一會兒過來。”
林嘉衛道,“哦,需要我回避嗎?”
竇豆笑了笑,“不需要,沒啥不能讓你知道的。”
林嘉衛也笑了,“那我就玩我的了。”
竇豆問道,“你在玩啥?玩這麼上癮。”
林嘉衛道,“在了解漢服。”
竇豆不由得走了過來,“哦?我也在關注漢服。我被網上一對研究漢服的夫妻感動了,這對夫妻默默地研究漢服很多年,後來,男的去世了,妻子繼續研究。唉!真是執著啊。”
林嘉衛道,“是挺感動人的。如果沒有這些人的執著,漢服可能只存在于歷史文獻里。這方面,我們傳承的不夠好,沒有和服的影響力大。”
“是啊,這其實是我們這些搞服裝的義不容辭的事,老林,咱們一起努力怎麼樣?”
竇豆激動起來了,“假如富士山倒閉了,假如咱手里攢足了錢,咱就做漢服?”
林嘉衛興奮地從電腦後面走了出來,“好的呀。咱們從現在起就開始研究準備起來。”
竇豆高興地跟林嘉衛擊掌盟誓“就這麼辦,定期交流!”
明媚就在這個時候,跟林琳一起進來了,“我們沒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吧?”
竇豆一笑,“該看的不該看的,你們都看到了,咋咋地吧?我今天就破壞林琳的夫妻感情了!”
林琳笑著說,“我們的夫妻感情這麼容易破壞的話,那也該走到頭了。老實交代,躲在這里說啥呢,這麼激動。”
林嘉衛開心地解釋道,“沒想到竇豆對漢服也很感興趣,我們打算各自研究,定期交流,以後失業了,就做漢服。”
林琳高興地說,“竇豆,你也喜歡漢服?那太好了!如果有你的支持和加入,老林就不會孤軍奮戰了!老林一定能成功。”
“你就那麼對我迷之自信?沒我的支持和加入,老林也能成功,老林是個執著的人,是個干事業的人。”
“你如果加入的話,肯定不一樣的。你腦子活主意多,主意又正。”
“好吧,明媚覺得呢?”
“我也覺得,沒有你做不成的事,只要你願意做。”
“那你對漢服感興趣嗎?”
“如果你們做的話,算我一份。”
“好的,就這樣說了,不過沒那麼快。現在我們只能是積累階段。”
“知道,知道。”
大家意見比較統一。
“你找我有什麼事?”明媚小心翼翼地問道。
竇豆轉過頭來,語氣就不那麼友好了,“我是想問問你,我到底做了什麼喪良心的事?哦,是對王蕭蕭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
我剛才看到謝蘭桂了,她不理我。
她說我是個壞女人。她說我做了對不起王蕭蕭的事。我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王蕭蕭的事,你們都知道,我卻不知道,你們認為這公平嗎?
別拿我當傻子,這兩天公司里的人對我什麼樣的態度,我不是不知道。
到底又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你們還都說是我的好朋友,為什麼不第一時間告訴我?我到現在還被蒙在鼓里。”
明媚和玲玲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問道,“你真的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竇豆忍不住激動地說。
“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公司里出了什麼新鮮事兒,我都是最後一個知道。”
明媚有些遲疑地問道,“那個你知道嗎,星野托人從日本給你帶了幾本編花的書……”
竇豆吃驚地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
“編花的書?星野送我的?他為什麼要送給我書?”
明媚跟林琳又互相對視一眼。
“所以這件事情就得問你了,你到底跟星野說過什麼?或者是說你跟星野有過什麼聯系?”明媚問道。
“原來是這樣,是不是因為星野給我送了幾本書,然後你們大家就認為我跟星野做了什麼?然後王蕭蕭因此就沒有再回公司,甚至王蕭蕭因此就不願意再回到上海來了,不願意再回到這個讓他傷心的地方,再見到我這個橫插一杠子的人了。”
林琳點頭說,“大約就是這個意思吧。”
竇豆苦笑道,“電視劇都沒有這麼精彩,你們這無中生有的本事可真大啊。我死得不冤啊,遇到你們這群高手,我不死都對不起你們的想象力。”
“到底怎麼回事?”明媚懵圈了。
“我怎麼知道怎麼回事?你問我我問誰去?書呢?星野送的書呢?在哪呢?”
“沒在你那里嗎?”
“誰跟你們說的在我手里?你們又怎麼知道這事的?”
“似乎是席秀麗說的。”明媚囁嚅著說。
竇豆站起來就走。
“你去哪?”明媚拉住竇豆問道。
“你說呢?要回我的書啊,故事都編得繪聲繪色的了,我還沒拿到腳本呢。”
明媚松開拉著竇豆的手,不放心地說,“你忍著點,別跟人吵架。”
“忍不忍的,由不得我。”
竇豆走後,明媚跟林琳說,“我們真的誤會她了。”
“我就說吧,竇豆不會是那樣的人,平時她對王蕭蕭最照顧了,竇豆一定氣死我們了。”
“席秀麗說的跟真的一樣,由不得人不相信啊。她言之鑿鑿地說,星野親口說的,王蕭蕭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他喜歡竇豆那樣的,柔柔弱弱,簡簡單單。”
“星野喜歡竇豆,那也不能怪竇豆吧,更不能把王蕭蕭失聯的事怪到竇豆頭上,我看老席就是故意的栽贓陷害竇豆。”
“要真是故意污蔑竇豆,那老席太不是個東西了,這游走于兩個日本男人之間的破事要是傳出去了,對竇豆名聲多不好,老席太惡劣了,太壞了,會遭報應的!”
席秀麗辦公室。
席繡麗坐在老板桌後吞雲吐霧,看到竇豆進來後,指著對面的椅子說“坐吧。”
竇豆無聲坐下,看著席秀麗,“听說星野送我的書在你這里?”
席秀麗答非所問道,“你對菊地家族了解多少?”
竇豆愛搭不理地說“菊地家族?沒听說過,跟我有關系嗎?”
席繡麗繼續答非所問“你可能不知道,菊地家族的男人,都很靠不住。菊地就是一個私生子,在家族里他和他母親都很遭排擠,不然,他也不會很小就被送到中國來。他母親至今住在外面,這事要是擱中國古代,就叫外室,是不被家族認可的。”
“哦,知道了。” 這麼一說,竇豆似乎明白席秀麗想說什麼了。菊地這個人,條件並不怎麼樣,並非你們認為的那樣光鮮靚麗、背景強大,勾搭上菊地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在我面前沒什麼可䱇瑟的。
席秀麗好像對竇豆的反映有些不滿意,反問了一句“你知道了什麼?”
“你說的話,我知道了。”
“菊地跟你說的?”
“不是,剛剛听你說的。”
席秀麗盯著竇豆年輕緊繃的小臉,心想,這張臉大概就是傳說中“吹彈即破”的臉吧,這有什麼了,我瞅著也一般般嗎,值得兩個日本男人同時喜歡嗎?日本人的審美觀就是不行,不就是比我年輕點嗎?
她有些不耐煩的從抽屜里拿出幾本書,扔在桌上“拿去吧,星野托老板帶給你的。”
竇豆冷冷地問道“到底是星野送的還是菊地送的?”
“是星野送你的,怎麼了,有些失望?”
“沒有,只是意外來得太蹊蹺。我在想星野送我書有什麼企圖?還有,我很想知道,他讓老板幫他帶書的時候,有沒有帶什麼話給我?”
席秀麗沉默了一會兒,說,“菊地沒告訴你嗎?他跟星野是姨老表。”席秀麗其實很是笨嘴拙舌的。她心里明白竇豆剛才的問話是有埋伏的,但她剎那間不知道怎麼應對,只能顧左右而言他。
“哦,我是不是應該很自豪,這弟兄兩個都跟我處得不錯。說明我本身人緣還挺好的,讓人一見如故。”竇豆說完就打算告辭,難听的話她也說了。
“還有,你告訴她們,王蕭蕭辭職回湖南老家了,省得她們再跑過來問我。星野給了她一筆錢,足夠她在長沙買一套房子的,你們不用為她擔心。”席秀麗沖著竇豆的後腦勺說。
竇豆又轉了回來,看來有關王蕭蕭辭職的原因,席秀麗準備了兩個劇本。在別人面前,自己橫刀奪愛,是害王蕭蕭辭職的罪魁禍首。在自己面前,這個劇本才是王蕭蕭真正辭職的原因。
“到底王蕭蕭為什麼辭職?我怎麼听說是因為我呢?說因為我的介入,導致星野喜歡我而背叛了王蕭蕭。王蕭蕭在絕望悲痛之下,負氣辭職。”
席秀麗的臉色明顯難看起來,“你听誰說的?”
“她們都說是你說的。”竇豆盯著席秀麗的眼楮說。
席秀麗的眼光有些躲閃,“胡說八道,我啥時候說過這話。再說了,星野跟你說過什麼話,我怎麼知道?”
話說到這個份上,席秀麗還在居心不良地暗諷竇豆跟星野有關系。
竇豆決定不再給她留絲毫面子,“別說你不知道,我這個當事人都不知道跟他說過什麼。因為,自從他帶王蕭蕭走了以後,至今,我們一句話都沒說過,天地良心,我敢對天發誓,我們一句話都沒說過,所有那些有的沒的傳言,都是心懷叵測之人的臆想。真是有病,散布別人的流言蜚語對自己有什麼好處?不過是傷敵一千,自傷八百的蠢貨!”
竇豆拿起桌上的幾本書走了,出門前還揚了揚手中的書,客客氣氣地說,“替我謝謝星野,這幾本書太對我的胃口了。
出了一口惡氣,整得席秀麗啞口無語,竇豆除了心跳加速外,還真沒體會到快感。正如她罵席秀麗那樣,“傷敵一千自傷八百。”無謂地呈口舌之快,以後她在富士山的日子更不好過了。
她翻了翻幾本惹禍的書,不由得對星野心生好感,他大概僅憑自己送給王蕭蕭的那朵蕾絲花,就判斷出竇豆需要這樣的書,或者根本就是他偶然遇到了,順手買了送給自己的,真是個適合做老公的好男人。淚眼婆娑中……
想到星野和這幾本書,心里就有了一瞬間的暖意,就沖這份細膩的關心,她願意承受所有的惡語中傷和不懷好意。
腳踩著還沒干透的水泥路,不由得就哼唱出聲,“你說下輩子,如果我還記得你,我們死也要在一起……”
這才是冬天里最真實動人的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