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上海!
雖然在上海讀的大學,畢業後又無縫對接留在上海工作,算得上老上海了,可是竇豆對上海並不是很熟悉,她是個既宅又節儉的女孩子,大多數時間喜歡宅在自己的小窩里,讀讀書,上上網,還真不會玩、不會消費,讓她帶著菊地玩,真是找錯人了。
按照富士山的要求,四人兩對高效地吃過午飯就一起出了公司,送有星野和王蕭蕭以後,竇豆問菊地“打算到哪里玩?”
“你說呢,我听從你的安排。”菊地很好說話的樣子。
上海的地標,“東方明珠塔?”
“去過了。”
著名的“世貿大廈?”據說很多著名企業都在那里佔有一席之地,不為別的,只為那是身份和實力的象征。
“去過了。”
“外灘?”
“去過了。”
“城隍廟,你也去過?”
“嗯。”
竇豆心里的小火苗噌地就冒出頭來,“你都去過了,還留在上海干嗎?為什麼不跟星野一起去南方?”合著就是為了消遣我,打敗我,逼我就範!
“我就想跟紅豆豆在一起。”
臭不要臉的!
“嘿嘿,有……”竇豆想說有病來著,一想,菊地畢竟是國際友人,病字就生吞下去了。
“有什麼?”菊地偏偏不放過竇豆。
“嘿嘿,有個地方,你可能沒去過。”
“哪里?”
“體育公園。”
“那有什麼好玩的?”
“可以去打球,可以去草地上躺躺,可以劃船,還可以兩個人、或者一家人一起騎一輛大自行車。”
菊地問道“你想去那里騎車?”
“我還真沒騎過,尤其羨慕一家人騎一輛大自行車,好溫馨的感覺。可惜我爸我媽年紀大了,騎不動了……”
就,突然想家了,想爸爸媽媽,想美卡,想火烈,想老家那些親愛的女閨蜜,男閨蜜……還想哭。
竇豆想左右而言它,“還喜歡那里水面上的各種睡蓮,可惜現在不是季節。”
菊地看到了竇豆的紅眼圈兒,“好吧,今天就去體育公園騎大自行車,等明年睡蓮開了,再帶你去看睡蓮。”
笑起來好看,溫和地起來暖心,不僅犯規還犯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堅決抵制日貨!
“嘿嘿,怎麼成了你帶我去了?我們老板不是讓我給你做導游的嗎?你還賴上了,明年還要去呀?我聲明在先——恕不奉陪哦。”
“你笑什麼?你不做導游,可以換我做啊。”菊地一直不喜歡女孩子“嘿嘿”笑,他認為那樣不夠淑女,很沒修養的樣子,但是,他卻覺得竇豆嘿嘿地很好玩。
“明年,我不知道我還會不會在上海,在富士山。”
“為什麼?上海不好嗎?富士山不好嗎?你不是在富士山還沒做到一年,你不會是那麼不能堅持的女孩子吧?”
“不在上海、不在富士山就是沒有堅持了?”
“嘿嘿,最起碼在一個地方做夠三年,你才能有一些收獲嗎,沒做到一年就跳槽,太可惜了,也太浪費了。”菊地故意學著竇豆嘿嘿兩聲。
“嗯,你說得有道理,我會考慮接受的,走吧。”竇豆想,菊地說的有道理,在富士山才開始摸清路子就放棄,的確有些可惜,但是,跟球球這樣的女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活得太憋屈了,一想到球球,竇豆就想立馬換個地方。
在體育公園里騎著大自行車,繞著公園跑了一圈兒,兩三個小時下來,竇豆就累得不行了,下了自行車,她也顧不上菊地,趕緊找個椅子癱下喘氣休息。
菊地把自行車還掉,又到報亭里買了兩瓶脈動、一桶爆米花過來。
“你這身體不行哦,騎了一圈兒就累成這樣子,得加強鍛煉。”
竇豆接過菊地遞過來的脈動,喝了一大口說
“謝謝。你自己玩吧,我就坐在這里等著你。”
“我自己玩什麼?”
“你去那邊體育館看看,能不能打個球,或者湊份子踢踢足球,我真的不能再奉陪了,累死了。”
“那多沒意思啊,留下來,就是想跟紅豆豆一起玩的。”菊地故意逗竇豆說。
“可是我奉陪不起啊,我全身都被汗濕透了,衣服粘在身上難受得很,現在一點也不想動。”
看竇豆說得這麼認真,菊地笑了“不想動,就不動了,等你休息好了,咱們回去。”
“對不起,讓你掃興了。”竇豆覺得很抱歉,自己真的不適合做導游,首先,自己玩過的地方就不多,其次,自己這體力也實在是不行。
“哪兒的話。”菊地笑笑,仰頭喝下一大口水。
“要不,我給老板打電話,讓他找個能陪你跑的人來做導游?”
“不用,我就是想跟紅豆豆在一起。不能跑的話,我們明天去個不需要跑的地方玩,或者去紅豆豆家玩也行。”
“去,去我家玩?”竇豆咂巴著嘴問道。
“嗯,不行嗎?”
“不是不行,我家太小了,像個鴿子籠。”
“能裝下兩個人嗎?”
“可是,我家有什麼好玩的?”
“你給我講講故事也行啊。”
“哦,講故事,你想听什麼故事?”
“隨便,你講什麼我听什麼。”
竇豆壞壞地想“那我就給你這個小日本講講八年抗戰。”
坐在回家的出租車上,竇豆接到了雷奧的電話,一听他上來就喊“狗狗”,竇豆心說,看來雷奧心情不錯,一定是對新工作比較滿意。
果然雷奧說,今天見到那個公司的老板了,老板讓他過罷元旦就去上班。
竇豆由衷的替他高興,“那太好了,恭喜你。工資怎麼說的,最後定到多少?”
“暫時月薪一萬。”暫時,那就還有上升空間,說不羨慕那是假的。
替雷奧開心也是真的,不由得就打趣說“挺好的,比咱們的心里價位還高些,不錯,不錯,我很滿意。”
“嗯,老板說話挺和氣的,也不像個斤斤計較的人。”雷奧這時候嘴巴一定都咧到耳朵根兒了,說話都有些發音不到位了。
“那就好,你好好干。”
“那是自然,你好像在車上,干嘛呢?沒上班啊?”
“在陪客戶玩。”
“哦,那好,你忙吧,我掛電話了。”
掛了雷奧的電話,菊地問道“誰打的電話?你男朋友?”
竇豆調侃說“也可以說是男朋友,因為他是個男人,又是個朋友。”
菊地笑了,牙齒白白的,排列得錯落有致,很美,一個男人笑得那麼好看,又出來惹事生非,就是犯規!
“那你為什麼對他說,我是客戶,而不說是你男朋友?我也是個男人,也是你朋友。”竇豆皺著眉毛看了看菊地,心說,這家伙還真會鑽空子。
看到竇豆一瞬間表情變化豐富,菊地頗有成就感地笑了,“哈哈,這麼緊張干嘛?我只是開個玩笑。”菊地帶著一副墨鏡,看不清他的眼楮,就見一口白牙閃爍。
竇豆心說,憑你也配做竇某人的男朋友?回過頭來對司機說“前面左轉。 ”
電話又響了,竇豆低頭看看,是老同學火烈。驚喜擋不住,剛才還想到他呢,這電話就打來了,真是不禁念。
笑眯眯接了電話,“竇豆,晚上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嗎?”火烈一開口就問道。
“你到上海來了?” 有朋自遠方來,竇豆掩飾不住的內心的興奮。
“跟大偉兩個開了一夜的車,今天一早就到了,還沒顧得跟你聯系。”
“還是來進貨?”
“進點貨,順便請了一個韓國理發師,到我們店里去指導一下。”
“你也能忙過來,又是餐飲,又是茶樓,又是理發的。”
“我最近還弄了個駕校,回頭你去考個駕駛執照吧,早晚都要考的。”
“不知道驢年馬月才能開上車,這麼早考駕照干什麼?”竇豆有點沮喪。
“你什麼時候下班,我去接你。”
“我就不去了,我在陪客戶呢。”竇豆看了看支愣著耳朵偷听的菊地,特意強調了一下“客戶”兩個字,菊地很夸張地無聲說“男朋友”。
“真是不巧,那吃過飯,我再去看你吧,還在老地方住嗎?”
“嗯,老地方,我等你。”語氣中透著歡喜和急切。
“你順便幫我問問老表,上海現在的房價情況。”
“你問那個干嘛?難不成要在上海買房子。”
“不行嗎?現在買正是時候,只怕過過房價再升起來。”
“錢太多了,燒的是嗎?你又不在上海,何必在上海買房子。”
火烈不耐煩地說“廢話真多,讓你問問你就問問。”
“好吧,我還是覺得你腦子進水了,嘿嘿,大老遠跑上海買房子,你知道上海現在有多少房子賣不掉嗎?你沒听人家說,現在在上海,只要你車子一停下來,圍上來的不是要錢的叫花子,就是賣房的中介嗎?”
“嘿嘿,就算我腦子進水了吧,你記得幫我問問。”
“你自己怎麼不直接問,你又不是不認識他。”
“認識是認識,總歸是一面之交嗎,再說,我也沒留他的電話號碼。”
“好吧,等你過來,我把老表喊過來,你親自問吧。”
收了手機,菊地的頭就歪了過來,“又是男人朋友?你的男人朋友還真多。”菊地調侃。
“這個是我高中同學。”
“哦,老同學,在哪工作,安徽?”
竇豆吃驚地看著菊地,他連自己老家在安徽都知道!
“有什麼好奇怪的?我不僅知道你老家在安徽,我還知道你在安徽的什麼地方。你父親是政協副主席、管仲學會的會長,你母親在檢察院工作,你是他們的獨生女兒。”
“你?怎麼知道的!”竇豆不由得警覺起來,身邊這人難道是國民黨特務,日本間諜?
“哈哈,保密。”
“你還知道什麼?”
“不告訴你。”
“為什麼要打听這些?”
“想做你的男朋友,而不是客戶。”
竇豆沒接話,她一直認為,對于你不喜歡听的話,不予理睬就是最有力的反擊。這招在曹婭男身上屢試不爽,每每把曹婭男氣都沒處撒。
竇豆把身子往前挪了挪,看著前方,不言不語。
菊地討了個沒趣,陪著小心問道“紅豆豆,你生氣了?”
竇豆沒回話,而是對司機說“停車。”
竇豆默默無聲地在前面走,菊地頗有些尷尬地緊隨其後,竇豆緊走幾步鑽進了路邊的農貿市場。
菊地撩起長腿,幾步跨到竇豆前面
“紅豆豆,你為什麼生氣?如果不喜歡我這樣說,我以後不說了。”
竇豆惡狠狠地說“如果你不是我們老板的客人,我早就對你不客氣了。”
“紅豆豆,至于嗎?這麼生氣……不就是開句玩笑嗎?而且你不覺得我是對你好奇,對你有好感嗎?”菊地心說,沒想到這個看著柔弱的小姑娘,還開不得玩笑,身上還長著無形的小刺兒。
“請你放尊重些,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女人。”
菊地舉起手投降說“我沒有不尊重你,我也沒把你想象成什麼女人,你誤會我了。”
“好吧,算我誤會你了。你不是要到我家玩嗎?你如果不嫌我燒的飯難吃,今晚就在我家湊合著吃。”
“晚飯我請你吃,你們家附近有好點的酒樓嗎?”菊地問道。
“你自己去吃吧。”竇豆盡量把自己的聲音放柔和點,不至于讓自己的話听起來那麼失禮。
“你不是很累嗎,那就不要再燒飯了。”
“我累了就沒胃口,什麼都吃不下,只想吃點自己做的面飯。”
“我就跟你一起吃面飯,行嗎?”
竇豆沒說什麼,算是默許了,悶著頭頭前走。
竇豆買了西紅柿、青椒、發好的木耳、雞毛菜,還有一點肉糜,一張超薄的豆腐皮兒。
菊地這會兒學乖了,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問,只是默默地幫竇豆拿著菜。
回到家以後,竇豆把外衣脫下,換上家居的衣服,給菊地找了幾本讀者文摘,就到廚房里燒開水給菊地泡茶。
竇豆拿出老爸給她帶來的安徽名茶敬亭綠雪,菊地對這個茶的名字好像比對茶本身更感興趣,拿起茶葉盒研究了半天。
竇豆給自己也泡了杯茶後,到廚房里攪了幾勺面,待面攪成團後,就在碗里放些水養著面團,然後她坐在菊地的對面,安靜的喝茶。
“這個茶很有詩意,綠色的雪,好美。”
“嗯,的確很美。”
“就像紅豆豆,清麗冷艷。”
竇豆沒說話,她不知道菊地這話是夸她,還是為方才的事揶揄她。
菊地笑著看向她“我說的是心里話,不是拿你開心打趣,你可不要生氣啊,你不知道你一生氣,我有多害怕。”
竇豆忍不住笑了“我真的這麼可怕?”
“是啊,沒想到紅豆豆這麼會生氣。”菊地故作害怕地說。
敘了一會兒話,竇豆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鑽到小廚房去做晚飯。
竇豆從儲藏罐里抓出一把生花生米,用清水淘淘,然後用刀軋成花生米末兒,跟肉糜、蔥花、姜末一起放在鍋里煮著,同時,動手洗菜、切菜、把木耳、西紅柿、豆皮兒等全都切成綿線般的細絲兒。
弄好了這些,竇豆拿勺子從鍋里舀出一點花生末,嘗了嘗,已經煮得有香味了,就把切好的東西一古腦的倒進鍋里,待水燒開,又把換了幾次水、養在水里的面團,按照順時針方向攪進鍋里,一條條透明的小魚子一樣的面條條就成型了,放好佐料,再打進去一些雞蛋汁,攪吧攪吧,一鍋面湯做好了。
“菊地,吃飯了。”
“這麼快就做好了?”看著竇豆端著飯碗出來,菊地趕緊站起來接過飯碗。
竇豆說“沒有炒菜,所有的食材都在面里了。”
菊地非常好奇的看著碗中的面飯,仿佛不知道如何下嘴。
竇豆遞給他一個勺子,自己先舀了一勺吃下。
菊地學著竇豆的樣子,也舀了一勺吃下去,咂巴咂巴嘴“好吃,真好吃。”
菊地吃了三碗,說還想吃。
竇豆說“喝多了會撐地走不動路,我們老家有個說法面疙瘩打雞蛋,呼嚕呼嚕兩碗半。”
“什麼意思?”
“就是說好吃呀,還沒感覺呢,就一口氣呼嚕掉兩碗半了。”
“這樣啊,有趣有趣!難怪你要吃面飯,真的很好吃。”
“面疙瘩飯可以解乏、暖胃、解酒、去火……在我們老家,上火了、喝醉了都是要吃面疙瘩的,只不過,那種面疙瘩不放鹽,不放菜,可以是淡的,也可以放點白糖。我們今天是當飯吃的,所以做成了咸的。老人晚上吃面疙瘩飯很好,容易消化。”
“真有這麼神奇?”菊地很感興趣,是個好奇寶寶。
“信則靈,我們信,所以我們一直都是這樣吃來著。我累得沒胃口時,都是給自己做點面疙瘩,一碗面飯熱熱的喝下去,就來精神了。”
“你做得太多了,就我們兩個人,做了一大鍋,是不是打算明天早上繼續吃?”
“你放心吧,我這里永遠剩不了飯。”竇豆說完,拉開房門,對著走廊喊了句“剩飯有要的嗎!”還特意強調了“剩飯”兩個字。如果菊地不在,她會說,“面疙瘩飯有人要嗎?”
看到竇豆那神氣活現的模樣,菊地想笑卻沒敢笑,怕又惹竇豆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