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炎!
而與此同時!在另一片大陸。
殘日覺得,自己的身上有千萬只螞蟻在爬,痛徹心扉差一點讓她暈過去。
眼楮有千斤力,憑她怎麼努力都睜不開。
唯一的感覺是痛。
一針一針凌遲,一刀一刀撕裂,像是有一台絞肉機,正拿著她的心髒絞成細沫,連想動一動的想法都是痛的。
“焚月佣兵團,是你們嗎?”咬牙切齒的聲音,在殘日的心底轟鳴。
還痛著,她……還活著嗎?
難道定位炸彈並沒有送她去另一個世界??那一刻,炸彈向她的眼中襲來,變成極小的微粒火箭般沖向她。
然後……
如果人真的有靈魂,那或許她真的清晰看到自己的身體在那刺目的光芒中分解,在零點零零幾秒的時間里,變成高溫粉沫。或許還有那麼幾滴血絲在蒸發的過程中有那麼幾番顫抖……
就是那一刻,她連一聲嘆惜都不及,那承載七情六欲的肉體,那包含著七魂六魄的靈魂,都在高滾的氣浪中消失了蹤影,唯剩那片桃花在她的眼底下晃啊晃的,帶著醉人的香。
場景再現,殘日頭痛欲裂,一絲抽氣聲細若蚊蠅,從殘日那早已干裂的嘴唇細細地流出來,很快消失。
在那此起彼伏的痛楚中,在無數次的強迫自己忽略痛苦的搏斗中,殘日終于恢復了絲絲清明。
隨著這份清明,外面嘈雜的聲音如一股潮水般,往殘日的耳中涌來。
哭聲、踫撞聲、鮮血橫流的聲音、慘叫聲……此起彼伏,震得殘日的耳膜嗡嗡作響。像一根火線正穿越殘日的整個頭顱,仿佛就在下一秒,砰的一聲,就可以將世間的一切黑暗火化,用爆炸她整個頭顱發出的短暫光明將黑暗火化。
越是痛,殘日的感官越是清晰。
身體的僵硬,怎麼能阻止那顆智商超兩百的頭顱?她努力逼自己靈台澄淨,打斗的聲音,就是在這時,更加清晰地像放電影似的,傳入殘日的腦海中的。她能想像,在她看不到的咫尺處,定是刀光劍影,慘叫連連,血流成河……
甚至連血腥的溫熱正在逐漸降溫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慘叫、叫喊、匯成了一支特有的樂曲,悲壯,淒涼……
正當殘日繼續感受時,一波猛烈的痛,襲了她靈魂,突然而來,猛然達到高潮,赤熱,久久不退,這是悲傷,傷到痛處無怨言。
與此同時,就是這樣不經然的,落雨般地珠子淚,從殘日緊閉的雙眸里涌了出來,如黃河決堤。
決堤而出的淚是要洗淨這鉛華嗎?不,它是要洗淨這條輪回路。
她听到了,那是一聲絕望的呼喊,攜帶著曼陀羅花的味道,清晰無比的傳來,字字滴心血“我藍家兒郎,化作厲鬼,必報得此不共戴天之仇。藍家兒郎,化作厲鬼,必報得此不共戴天之仇……”連續數遍,由嘶啞淒厲悲壯到細若游絲,直到不聞。
最後一字“仇”,最終被吞沒在了滿含鮮血的喉嚨處。那個一直高高站起的身影,轟然倒下,濺起無數血花。
“家主!!!”藍家人的呼喊聲。
“我藍家兒郎,化作厲鬼,必報得此不共戴天之仇!”數聲響起,帶著赴死的決絕。
這些是藍家人。
這些赴死的勇士,是藍家人,就算藍家嫡系一脈已死傷殆盡,他們也依然會戰死在這片沙場,流盡最後一滴血汗。
他們還在高喊著“我藍家兒郎,化作厲鬼,必報得此不共戴天之仇!”
而後,一聲更大的厲喝“殺!雞犬不留!”
亂,早就亂了,瘋狂,已瘋狂了一個晚上,黎明的曙光,你還在哪躲藏?
讓血在這個夜間鋪就一條黃河路,讓聲聲詛咒,穿透敵人的心房,從此寢不安席,日夜不寧。
殘日的淚,就是從那聲絕望的聲音出現起,開始流的。那種痛苦,已超脫肉體所能承受之極限,蒸烤著她的靈魂。欲絕的痛苦,包裹著她,讓她本身思維凝固,身體不受控制地開始顫抖。
仿佛滿天的悲傷,都集于她這顆鮮紅的心髒。
即使在黑暗中,殘日也清楚地感知到,一口鮮血噴薄而出,可是,被壓在嘴上的重物給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堵在她的喉嚨處,由于仰躺著,那口在喉嚨處的血又回流,被吞入了肚中。
這個微小的動作,痛得殘日面目全非。不知是因為那句話,還是因為她親手殺了木離。殘日現在已分不清,她好累。盡管殘日再三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她還是暈了過去,在無邊的黑暗中,無聲無息地暈了過去。
依稀,殘日的腦海里,某個字眼開始模糊,印在她的記憶深處。
藍炎……
殘日,她有另一個名字,藍炎,這是她給自己取的名字。十七歲雨季,她取的名字。
她說藍色憂郁,孤寂今生。熾烈如火,焚燒殆盡。
藍家……殘日……藍炎……小炎……
寒溏渡鶴影,
冷月葬人魂!
可憐人覆冢,
輪回無影痕!
暈過去的殘日,透過那遙遠破碎的時空,她是那個被人給予了信仰的六歲孩童!
“從今天起,你的名字,叫殘日!”一個高大俊俏的丹鳳眼公子,站在那個看上去還只有六歲的孩子身邊,面無表情。
他說,她的名字叫殘日。
他說,從今天起,他就是她的首席教官。記住,生為人杰,死為鬼雄。你要成為他人心中最利的一把劍,成為別人的惡夢。
懵懂的六歲孩子,雙眼閃著堅定的光芒。她是殘日!她是最鋒利的一把劍。這句話,長在她的血中,長在她的肉里,長在她的腦海。就是這被賦予名字的一刻,愛與恨,開始在這個名字里瘋狂地生長……
對視幾秒之後,她笑了,一個青蛙跳,她跳到了他的身上,像八爪魚似的粘在了他的胸前。她的手緊緊地扣住他的脖頸,額頭與額頭相對,丹鳳眼在她的墨瞳里瑟縮了一下,她笑聲燦爛如虹。
這是她經常做的動作,這是她長久的依賴,六年了。
然下一秒,她被一股大力扔出了很遠,重重地摔在了堅硬冰冷的地上。鮮血瞬間從她的膝蓋處流出來,她懵懂了好幾秒,隨即放聲大哭,那雙蓄滿淚珠的眼眸緊緊地盯著那個摔她下去的男人。
哭是她的武器,只要她哭,他就會向她投降,各種討好與禮物就會接踵而至,哭是習慣,哭是本能。可這次,她哭到氣絕,那個人還是站在那里,巋然不動。那雙冷漠的眼神里,讓小小的孩子感到一絲絲絕望!
她自己爬了起來,固執地走到了他的身邊,再次跳了上去,她不知道她要證明些什麼,她只是固執地再次跳了上去,平日把她當珍寶的他怎會舍得再次扔她下去。
可她錯了,她不但摔了下去,而且一次比一次狠。
直到摔到再也爬不起來,他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伸出了手。小小的孩子眼里的倔強,是那樣明顯,雙眸盯著那雙丹鳳眼,陌生又無助。她自己爬上了床鋪,蒙頭便睡!
她不明白,視她若寶的男人,為什麼突然之間對她這麼冷漠,那個晚上,她哭了一夜,淚和著她那滿膝的血,在那個夜晚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