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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不純粹的愛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悄雪不是敲雪 本章︰第219章 不純粹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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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文無力的狂奔已經無濟于事。

    在文未哭著花聲之後,說出那句讓他去救人的話時,示期已經口吐暗紅血倒在靈文床邊。而靈文渾身顫抖,強撐著精神坐起身子,準備將剩下的藥一飲而盡。

    “我憑什麼相信你?”

    一文渾身被恐懼彌漫,若是文未刻意要示期活著,大可早一些說出。顯然這個人並非真的要一文去救人。反問既出,沒有回應也好有所結論也好,時間並不會等待任何一個人。

    倘若跳脫出人與宇宙的關系,從人的本識開始成長,直至種子滅亡這漫長的時間長軸來看,出生到死亡仿佛是固定的進程,結局注定都是一樣的。文明是歲月的沉澱,還是歲月成就了文明,人在生與死中間的掙扎,正是這樣掙扎,增加人活著的厚度的過程。只有面臨身體即將衰絕,人才會真正去尋找生的意義,也正是在這一刻,靈文才真正理解了那位素未謀面的人——落野西月。

    耳邊不停有人提醒你時間所剩無幾,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這些人之中,甚至有些是所謂的朋友。對時代的背叛是順從內心,對命運的順從則是無盡的痛苦。只有跳脫出這些,才能知道,在一個既定的死亡路線中求生,是多麼可悲的一件事。神女身份,一個閃光的標記吸引無數的注視,眼楮不再是單純的眼楮,嘴巴不再是單純的嘴巴,手也不再是單純的手。在自身毫無權力,眾生感受不到苦難之時,說出的話會變成貪婪,做出的事會變得出格。穩定的時代不需要一個人訴苦,是非對錯在這些人眼中從來沒有那麼重要。

    浮于表面的真相和深藏內心的種種痛楚,究竟哪一個更值得在有限的時間里去追求,真的有答案嗎?她口中的沒有未來,為何一個人會沒有未來,為何不能嘗遍世間所有滋味後,再談死亡?靈文在一瞬間思考了很多,漠視和逃避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如果連自己身上的痛苦都無法直視,又怎能看到眾生的痛苦呢?

    就讓這個世界更加混亂、更加錯誤、更加痛苦吧,如若不然,那便讓這個毫無緣由虛妄的要死要活的世界變得真實起來。真實對應真實,虛妄對應虛妄,一旦讓真實與虛妄相對,答案便被掩蓋了。要撥開重重的迷霧才能看到真實的自己,真實的他人,真實的世界。

    示期眼神中的質疑猜疑大于愛意,可能還是殘存著愧疚之心,可能還是有父子情,他還是會細細地抓著靈文的手,呼喚著靈文名字,說著未來更好將來如何的話。可當面對獸界和荒界之間的關系,即便是父子,即便是雙方各知對方心事的前提,那雙還含有溫情的手還是會在一瞬間撤離。這就是權力和道義的誘惑。對于所謂成功的渴望,眼前這位父親遠超靈文的想象。

    或許是得不到所謂的大義了,眼見著文未無計可施,示期的雙眼更多的功利和狠毒讓靈文害怕。兩人說話之間,故事像是回到了六七年前那個夜晚,他還是會義無反顧不顧靈文的死活,為了自己的名聲。過去不是虛妄的過去,忘卻不能解決未來的事情,那是存在現實中深深刻痛自己的存在。

    過去是過去發生的事情,歷史不是虛妄的,榮壇山必須落下。生靈承擔著這些罪過,攪動風雲濫殺無辜之人還苟活著,亂世之後還要掌權。這不是我想要的。靈文想到一文還有懵懂稚嫩的臉,眼淚忍不住流下。自己拼死也要護著的人,手上一旦沾上不干不淨的東西,要想回頭就難了。

    示期關切的話還是會說,靈文只能說是渾身疼的難受,疼得撕心裂肺。李靖在塔不在手邊之時見三太子匆匆趕來第一反應都是——三太子要報仇,父子之間猜疑進行到這一步,還有什麼溫情可言?

    “父親,我該吃藥了。”

    床前擺放著一碗如墨般漆黑的藥水,兩人的目光停留在碗中。示期端起碗,準備親自喂著兒子吃藥。十多年了,這種情景如同埋在記憶深處的塵埃,被時間的洪流沖刷得快要模糊不清了。那若有若無的愛,就像風中殘燭,在愛與控制的邊緣搖搖欲墜,仿佛窒息與呼吸之間存在那一寸狹窄的天地,短暫而又溫暖,清晰而殘酷。

    “父親,這藥是不是很燙?是不是很苦?”

    是啊,靈文雖然聰明超出常人卻還是個孩子,他從小就怕吃藥吃苦的東西。他只是一個孩子,還是自己的孩子。一文年紀那麼小,靈文向來都做慣了兄長的角色,對弟弟愛護有加而已。靈文渾身顫抖,淚水流下,示期為之動容︰“為父替你嘗一嘗。”

    示期喝下一勺,微微笑道︰“不燙了,不苦的。”時間就定格在這一剎那的微笑之中。看不到那浮尸遍野,看不到那死亡近在眼前,又有誰能切身體會呢?父親,我再陪你走一段。

    一種執念,如蛆附骨;一種貪婪,無藥可醫;一種無奈,刻骨銘心;一種不甘,深入骨髓。所有的一切,都化成眼前這一碗苦藥——摔在床上還剩下半碗的毒藥。靈文捧著半碗毒藥,渾渾噩噩一一笑,而眼前能解決這場鬧劇的,只有你了。“神女西月,敬你一杯。算我也有一份功勞吧。”

    地牢外腳步聲慌亂如麻,哀嚎聲四處響起。文未的雙眼呆滯,說道︰“逃吧。隱吧。翕隱戰神。不顧一切也要你干干淨淨的,你還不懂靈文殿下的心意嗎?”

    一文遏制住一股難以抗衡的惡心,即便出于本能覺得面前這個人並不希望自己隱匿于世,卻又被他言語中自始至終無數的惡意加持。將大牢之外發生的所有事情以一句“都是靈文殿下為了你的心意。”加之在一文身上。將一切都以一種關切的態度加之為一種不明的惡心之中。不是無心之人,不是虛妄主義之人,不是能置身事外之人,又怎能不因此受到連累?

    若是順著這人說的話去隱忍,雖是順了二哥的心意,卻也傷了自尊。讓這個世界變成如今模樣的人正是前面的人,還敢在此挑撥,還敢——

    一文周遭的風再度盤旋而上,一人急匆匆沖了進來,即便心中有數,卻不料還是被一文的風傷到,嘔出一口不明狀,他說道︰“獸主和二殿下歿了。有人在二殿下的藥里下了藥。”還有誰下藥呢。當然是靈文自己。一文最清楚靈文的性格,快準狠絕都是掩蓋在淒慘且瘦弱身體下的本質,他確實是為了保全自己而下了死手,死也要帶走一個。

    這人是靈文身邊的跟班,他不顧生死也要前來,是要做第二個獵手,說下藥之人正是面前的文未老君。混亂當局事實並不重要,但將一個人推出去做替死鬼,一來讓靈文也能摘除全部的嫌疑,二來鏟除異族,是面前這個人能做到極致的選擇。

    一文周遭的風控制不住四竄,文未靠在欄桿上略有失意。那人再度開口,口口話話都是希望一文能將矛頭針對上文未老君。遲遲等不來一文一句回答,干脆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要一文主持此事。他被風傷到喉嚨干澀,咳血在地。一文收起了風,準備離開。

    文未問道︰“為何不按他說的做?”

    “我不是你,我也不是父親。二哥當初就是那個被推上當替死鬼之人,難道我也要推上一個與之無關的人上去受死嗎。”一文難以遏制渾身的悲慟,哭的像一個孩子,“你就是這樣控制花聲的吧?被我發現了?所有的關切之中夾雜一些惡意,所有的鞭策之中夾雜一些控制和愛,所有的權勢和能量面前將其打壓,你玩弄他至今,他還未醒悟過來。想不到吧,我不會依照著你們設定好的路,沿著惡魔的路走下去。如果二哥選擇就是如此,我尊重他的決定。”

    “你果然很聰明。”文未說道,“當初文玖也是這樣聰明。”

    一文轉身欲再度離開,靈文身邊的那個跟班卻苦苦哀求,他抱著一文的雙腿,如泣如訴道︰“小殿下,靈文殿下為你承受了多少委屈,如今他英勇無畏,堅決果敢要做這件事,為何不能給他留下一個好名聲。弒君弒父,難道你想讓他的後代如同荒界神女一般,只能四處逃竄被萬人唾棄嗎?若非文未老君的到來,獸界何曾真的介入三界之戰之中?若非他多次煽動獸主要開啟結界,靈文殿下憂心萬民,讓小殿下您去前線,至于後續又何必前往前線再受苦寒以至于病情加重?他整日整夜憂思不斷,不都是為了獸界百姓籌謀?為了小殿下籌謀嗎?即便小殿下並不領情,可想過宇文殿下歸來,可會給我們這些人好過?小殿下,你這一走,獸界必定會再度陷入混沌之中。”

    門外來了幾人,他們不顧面前的一文,一人一邊將文未架起來要走,文未慘敗一笑,對一文說道︰“我還有話說。”

    “可由不得你多說了。”門外走進來一個白發老人,听絮長老。

    “文未老君下毒殺獸主和殿下,罪不容誅!帶走!”兩人見听絮來了,拖著文未要走。文未雙眼直視著一文,一文喊道︰“等等。”

    “小殿下,你可知他的罪過。”听絮本以為一文會果斷同意,卻不料事與願違。這種事情多說無益,快刀斬亂麻才是應該做的事情。

    一文用不容置喙地語氣,說道︰“你們先出去,我親自帶他出去。”

    靈文的跟班見此以為一文是想親自動手,他答應了一聲,便退下了。听絮還有些遲疑,他解釋說道︰“小殿下,眼前不是該猶豫的時候。”

    “我知道了。”他轉頭看向听絮,堅定地說道,“快馬書信讓乾雨戰神回來一趟,我有事與他商榷。”

    听聞此言,听絮斷定他絕不會輕易放過文未老君,並且有與長子宇文一決高下、爭奪獸主之位的意圖,心中不禁竊喜。獸主的法術並不高深,長子宇文亦是如此。荒界之所以能長治久安,與眼前這位霸道的荒主所擁有的強大力量有著莫大的關系,震懾一方的德行遠遠不夠,話語傳達不到的地方,都需要用能量來平息所有的叛亂。听絮原本看好靈文,只可惜靈文身體如此孱弱。但見一文能量如此卓越,他如獲至寶,決心要將其推上高位。

    于是帶著眾人果斷離開,表示並不會走遠,但不會干涉他任何的舉動。

    文未老君倒在地上,呵呵一笑,說道︰“你猜西月現在在想什麼?”

    “她定是不願榮壇山落地那人,卻也知道九尾族不會不讓榮壇山落地。她在想一個萬全的,不傷害生靈又能讓榮壇山落地的方法。”

    “她向來都如此貪婪。”文未說道,“我給了她很多次很多的選擇,她總不願意去選。她總要另闢蹊徑,以為能從中出逃。事到如今,她並沒有太多的時間,也想著一個萬全之策。你很了解她?你確實比花聲更了解她。”

    一文有些無語了解這個詞,荒崖之下的村寨之中作為交換,西月告知她的計劃了而已。當面對追問,西月則表示︰歷史不是虛無的過去,是真實發生在過去所有人身上的歷史,每個人帶著歷史的印記來到今日,她也不例外。烙印在九尾雪狐族身上,烙印在狼族上的所有痛楚都不會隨著漠視而消失,有人記得傷痛,就會有人受傷。貪婪又如何,求生有什麼錯。逃跑不是懦弱,反抗不是叛逆。加之身上所有的負面,都抵不過一個想活著,想要愛的真實的人。

    “這些你為何不告訴他?”一文看著水中沉睡的花聲,吃力地咧嘴一笑。

    西月坐在水邊,痴痴地看著水下的面容,呆住了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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