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皚皚淒淒,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像雪一樣悄悄的。
從前以為的看淡只是因為破碎的心沒了觸角,感覺不到寒冷和溫暖,活著失去了顏色,種子被包裹起來隱藏在封閉的世界,狹小安寧,卻無光亮無生機。帶著光的人走進心房,照亮破碎的月亮,溫暖在黑暗中更像是炙烤,在一遍遍傷害和照耀中將種子喚醒,心底里癢癢的,生根發芽直至蹦出一朵小花。
你不是光亮,你是種子。西月,如果他們說我愛你是錯的,錯的不是你我,是這個世界。世界本身無光,種子才無法發芽,而不是種子本身無法生長。
活下去都是錯的,死了也會成為另一種錯。
物是人非四個字在瞬息萬變的宇宙世界中,參透要付出多少的代價,要將真心踩在地上多少次。冬雪像主宰一般,從來不給人喘息的機會,純淨、寧靜、蒼涼又悲壯,萬物蟄伏于其下,眾生皆為此感慨萬千。可他毫不在意,主宰從不珍愛任何一人的生命。城內外一片潔白,火紅的燈籠飄動,戰爭前夕的夜晚到來漫長又深邃,沉睡中讓人恍惚的噩夢未能將人驚醒。
真實世界早已敲響警鐘,喪鐘四起,愚蠢的人卻依然固步自封堅守城池。前年站在城樓上向下俯瞰,桑岌岌身著一襲鮮艷的紅袍,越過黑白相間的行軍大隊,頂著凜冽的風雪,徑直朝著石櫻琨滿追去。如今宣淵關已經彈盡糧絕,琨滿浴血多日,等不來一人一馬支援。桑岌岌再度披起紅袍,她帶著石櫻戰旗,一路沖鋒,直至旗幟倒下,咽下最後一口氣。琨滿倒在血泊中,早已經沒了氣息,手中火焰還燃燒著。
雪中的盔甲是灰黑色,火焰是湛藍色,血是暗紅色。
聲響越來越遠,時間帶來絕望,石櫻金天眼見著銀鴉輸班棄城而去,看著兵臨城下的安陽軍,他親手將城門打開。
西月站在城牆下,一身雪白加之花白的長發,俯瞰著不遠處的獸界軍營。如今自己身披戰袍,對手還未出現。還有三日,這里的一切都將改變。三日之期已到,靈康還沒醒來。師玉城還一片和諧,白明義見西月城樓眺望,軍隊遲遲不動。
“敢問公主,王爺為何還不見人?”
“王爺身子不適,不宜見人。”西月瞥了眼白明義,他的心思都寫在臉上。果不其然,他開口道“臣馬上書信我王,接王爺回去。我見公主也——一同回去休息吧。”
寒風呼嘯著吹來,猶如千萬支冷箭刺身,讓人不禁瑟瑟發抖。白發在風中飄揚,仿佛與寒風融為一體,形成了一幅獨特的畫面。西月雙眼眯起,說道“不必。王爺叮囑過,不論發生任何事,今日必須開戰。”
“這——王爺身子要緊,我王並無兄弟也無子嗣,那麼幾十年來就王爺能與他說上幾句,我王若是知曉——”白明義多次搬出白王來說,西月遠遠看去,獸界軍營還未有動靜。她將弓箭搭上,瞄準獸界軍營。
白明義見了慌了神,“公主慎重!此戰若開,指不定白界如何!如今兩位公主與王爺都在我師玉城,我王之處,可——”
只見一支潔白如雪、晶瑩剔透的箭矢如閃電般疾馳而出,瞬間撕裂了蒼穹,發出一陣刺耳的呼嘯聲!這支箭仿佛帶著無盡的力量和殺意,直直地朝著獸界宇文所處的軍營飛射而去。長箭穿越廣袤的大地,如同一道耀眼的光芒劃過天際。它的速度極快,猶如流星墜落,令人目不暇接。
眨眼間,箭頭便直中目標——宇文的軍營!
宇文望向師玉城,心中已有了不好的感覺。挑釁在先,軍中最講究士氣,宇文毫不示弱,立即展開反擊。然而,迎戰的惠欽老將卻展現出了老辣的戰斗風格,他沉著冷靜,應對自如。面對宇文的攻擊,惠欽老將游刃有余,每一次出手都精準而有力,讓對手毫無還手之力。宇文雖然年輕氣盛,但終究實力稍遜一籌。在與惠欽老將的激戰中,他漸漸處于下風,最終身負重傷。
僅僅半天時間,師玉城就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醒。白明義深知此時正是乘勝追擊的絕佳時機,他當機立斷,決定抓住這個機會,不給敵人喘息的空間。
西月卻道“王爺還沒醒,不知下一步如何。”
白明義心中嘀咕,怎麼好歹都在別人嘴里。他冷笑道“我听聞公主是荒界之人,若公主是白界之人,白界純正的公主,定會乘勝追擊。”
“當然,王爺就是荒界之人。”西月雙眼暗藏冷漠,笑道,“王爺之女,自然是荒界之人。”
白明義見她如此,心中更是嘀咕,白王壓不下她,她倒是可以拿王爺來壓自己。越想越憋屈,只好匆匆離去。芮慶道“為何不殺他,他會壞事。”
“就是要他壞事。”西月笑了笑,她神色凝重。只見靈康虛弱著走來,他走了兩步坐在凳子上,久久不能平復身上的傷痛,沒有多余的解釋,他說道“平衡雲花聲在獸界,想辦法活抓。切記,不能傷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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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月愣住一下,點了點頭。
“為什麼?!”爆發之人反而是芮慶,“他是七術之子,為何要留他一條命?”
“榮壇山的封印還沒開,明青竹還在——”靈康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他神情恍惚,心中冥冥中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似乎在某一些瞬間已經和榮壇山聯系在一起了。或許是當年不自量力沖擊結界帶來的反噬,或許還另有隱情。只是結界反噬就讓自己痛不欲生,花聲和西月之間化境的聯結早無法分開,若花聲因此殞命,西月一定活不了。
靈康抬眼看向西月,“西月,活下去。我只要你活下去。”
西月一瞬間紅了眼眶,往外跑去。發簪碎裂,西月白發隨風飄動,索性將其剪斷。靈康的話戛然而止,又昏死過去。“芮慶,照顧好我們的父王。”
時過境遷,如今的城樓下,白雪皚皚,一片靜謐被一群黑鳥打破。靈康的話一遍遍沖擊著自己,七術化成的文未仿佛在白雪中,慈愛的看向自己。如果這一切都是騙局,你想要的結果,我偏讓他結不了果。
在雪地中央,花聲冷峻的臉龐赫然顯現出來。他依舊穿著那身標志性的玄色衣裳,被眾人簇擁著。只見他將手中的靖橫刀拉長,反手握住刀柄,然後將刀尖輕輕觸地。立力于地,行走于木,冰晶先行,霎那間,猛地將白界隊伍沖散,破開一個巨大的口。
獸界隊伍見狀沖鋒,混亂獸白交戰中,西月盯著黑色身影。他動作快了太多,不得不讓人生疑。芮慶也在城牆下看,不免皺起眉頭,“西月,他怎麼變成這樣了?”
西月彎弓搭箭,箭瞄準花聲所在。芮慶道“王爺說活抓!你不能殺他!”
西月並非忽略芮慶的話,她深知這樣的箭是傷不到花聲的。伴隨著一陣獵獵巨響,天空都為之震動起來,斷月箭再次飛馳而出,然而飛到半空中的時候突然化作無數支箭矢。西月見此立刻翻身上了城牆,然後輕盈地一躍,無數個瞬間,都幻想著能正面一戰,在彼此都準備的時候。西月微笑著直接從數十丈高的城牆上跳了下去。就在這時,嘯珂獸赫然出現在半空中,它長嘯一聲,隨後馱著西月朝著箭矢的方向疾馳而去。
花聲望著如暴雨般朝自己襲來的箭雨,臉上卻露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微笑。只見他雙手迅速一揮,那些黑鳥便立刻四散飛走,形成了一道堅固的防線,將周遭箭雨都盡數擋下。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花聲身形一閃,巧妙地避開了這些箭矢,並且抓住了那支斷月矢。箭刺穿大地,將厚實的雪地震塌,大地也逐漸顯露出本來的顏色。
西月默念咒語,斷月矢在花聲手中擦走,回到自己手中。嘯珂獸一路往前,所到之處無人能擋。周遭散開,西月笑道“別來無恙。”
花聲笑道“別來無恙。”
一只漆黑如墨的鳥兒迅速匯聚成型,翅膀撲扇間帶起陣陣勁風,猶如一道黑色閃電般直沖向嘯珂獸!嘯珂獸見狀,猛地將它那粗壯有力的雙腿插進厚厚的積雪之中,以此來穩住自己的身形。神秘而強大的黑鳥速度極快,眨眼間便已沖至近前!關鍵時刻,西月試圖驅使嘯珂獸做出應對,但不知為何的嘯珂獸此刻卻毫無反應。就在西月驚愕之際,嘯珂獸突然整個身軀融入了雪地之中,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
西月只好使出淨化結界。一瞬間,黑鳥沖擊結界,兩邊散開,好似墨水一般的黑鳥迅速消失。
花聲笑了笑“它們也不听我的。”
“無所謂,沒有他,我照樣能要了你的命——”西月站定將長弓挽起,箭霎一聲沖向花聲,周遭一片寂靜。千鈞一發之間,花聲速度遠超從前,箭在前,而花聲已經閃過她耳邊道“西月,跟我走。”
西月轉頭看他,他道“這一切就要有結果了。”
一陣疾風猛地襲來,將兩人擊倒在地。杏聲從雪堆里翻起,一文笑呵呵看著兩人。
“靖木,你這些小心思實在是——”他搖了搖頭,“你看那邊,兩軍交戰起來了,你還擱著你儂我儂呢。”
西月見此情形,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她的身體迅速變化成一只小巧玲瓏的靈狐,靈動的身影在混亂的軍隊中快速穿梭著。與此同時,惠欽已經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一把鋒利的匕首深深地刺進了他的胸口,而另一支長矛則筆直地指向他的腹部。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西月如閃電般出現在惠欽身前,用手中的斷月矢幻化成一把長劍,猛地一揮,將那支致命的長矛斬斷。
鮮血四濺開來,染紅了西月臉龐,但她絲毫沒有退縮之意。她緊緊地扶住惠欽站起,眼神堅定地對著周圍的將士們喊道“眾將士听令!生擒靖木!”
一文在人群中快速閃過,破開一個小口,一掌擊在西月身上,西月被強勁之力撞擊,撞在牆上嘔出一口暗紅色的血。惠欽將胸口的匕首生生拔出,他怒吼著砍向一文,一文不防,被他快速劃傷幾道。花聲趕來,將一文帶走。一文看了眼傷口,苦笑道“听到了嗎,她不想殺你,活抓你。我看,你就被抓了算了,我送你過去。但是她確實想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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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文殿下怎麼說?什麼計劃?”花聲知道他開玩笑,轉而問道。
一文嚴肅道“二哥說,你再堅持兩天,別輕易被抓。”
“為何?”
“等一個人。”一文身上的傷口比自己預想中傷得更重,他虛弱了許多,“你去啊,守著我干嘛。”花聲見此松開手,一文像是無心骨之人,瞬間倒地。
花聲如一道旋風般凌空而起,與此同時,一只黑色巨鳥竟然如同鋼鐵澆鑄一般,形成了一座高高的台子。他站在這高台上,宛如天神下凡,居高臨下地俯瞰著下方的一切。
只見靖橫刀閃爍著寒光,所過之處,仿佛開闢出了一條道路,直直地朝著西月沖去。西月心中一驚,她迅速反應過來,身體猛地一扭,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靖橫刀的攻擊。靖橫刀刺在雪地上,濺起一片雪花。西月動作不停,她迅速拉開長弓,箭頭直接對準了空中的花聲。長弓緊繃,弓弦嗡嗡作響,仿佛隨時都會射出致命的一箭。
靈康不顧虛弱的身子,他往下看去,不禁感慨道“一場漫無邊際毫無意義又實力相當的大戰,開始了。”
芮慶想去幫忙,靈康道“等幾天,有人會來救人的。”
“誰?”
“平衡雲橫,演風戰神。”靈康伸手,周圍的風凝聚一團又忽然散開,大雪再度下起,不知多久能停。
芮慶皺起眉,“為何演風會來?”
“因為他也有疑問有心,有疑問的人總會陷入漩渦,有心的人總會被無心的人傷害。”靈康看著大雪紛飛,西月雪白的戰袍上被鮮血染了幾道,黑鳥圍繞其中,像是一場戲。
看戲的人,還在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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