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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你恨他嗎?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悄雪不是敲雪 本章︰第78章 你恨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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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岌岌說出‘親人’二字時,咬緊牙關,幾乎已經發不出聲音。風一陣一陣呼嘯而過,雪的聲響叱啦不斷。她沒有任何疑問句,凡是確信無疑的從不會更改,包括在今年初雪來時,確信生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她的哭喊聲中暗含著的不甘、不滿和無奈,此前從未正面表露。

    親兄長桑寄生死了,這世上無人能隨時隨處注意到自己的感受。越來越堅強的背後,也壘起越來越高的自尊。

    西月忍不住兩行的淚滑落,她撫著桑岌岌的背,雙唇抿成一條線。桑岌岌啜泣聲此起彼伏,她盡可能壓制著自己,卻又無能為力,任由喉嚨發出聲音,身體抖動。

    錕滿幾乎是用的氣音,他微微低下頭,自顧自地說︰“如果你來,是為了你的兄長贖罪,那就給我離開這里。”

    錕滿說了許多次,他不怪桑寄生,更不會將自己的事情怪罪在他親人身上。但這種話任由任何人听起來都有可憐桑岌岌的意思,只有他自己心中明白嘴上如此說,心中也是這樣想。桑岌岌一切只是為了贖罪,只要她出現,便會勾起那刻骨銘心的痛,生理上遭受的,全部都會像是噩夢一般再度席卷而來。不如率先原諒,掩蓋罪責,當從未發生過。

    兩方互相不理解。無奈,此事被杏聲強行按下了終止按鈕。

    次日清晨。

    昨夜桑岌岌在西月身邊躺下,西月已經醒來看了好一會兒書,她還沒醒來。杏聲在帳外,西月出去看,雪已經停了,周圍是白茫茫的一片,白得晃眼,幾乎分不清任何的邊界。

    金天站在杏聲身旁,焦急跺腳,見西月出來,問︰“神女,岌岌還好嗎?”

    西月回答︰“許是昨晚喝了酒,現在還沒醒來。”

    “其實大將軍很在乎岌岌,只是不知如何表達。”金天還想說什麼,見杏聲一直皺著眉,又不敢多說。隨後簡單地說了一句,“大將軍他只是希望岌岌能像是對大家一樣公平的對待他而已。”

    “昨晚睡得可好?他們已經到了樂賓,我們今日便去匯合。”

    西月點點頭。西月對金天說︰“岌岌心中對錕滿大將軍有所愧疚,自然很難與他以朋友相處。況且岌岌與其兄長相依為命,兄長又是因此事而... ...”

    說著,西月喉嚨像是被什麼噎住了,停頓了好一會兒,眼圈又紅了起來。

    杏聲走前半步,對金天說︰“神女的意思是,世間各人門前下雪,其中隱埋在雪中的,我等不必非要戳破。”

    金天微微鞠躬,應了一聲。

    “我拿個東西。”西月說罷進帳去,見桑岌岌已經在床邊坐起來,雙手摁在腦袋上,見西月進來才抬起頭。

    西月靠近問︰“頭疼嗎?”

    桑岌岌點了點頭。西月坐在她旁邊,手放在她瘦削肩頭上,說︰“凡事都有定數,沒必要一人抗下。我知道你心里對此事還放不下,不如先收起來,往後再說。”

    或許是再度挑起話題,桑岌岌掩面哭了起來。

    “他們說我哥哥叛族,傷了大將軍,但我哥哥他不會叛族的。我不想听到這樣的話,也不相信我哥哥會做出這種事情。”桑岌岌一邊搖著頭一邊哭,“他對我很好,對身邊的人都很好,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不是那種人。”

    西月心中萬種情緒,如鯁在喉。西月想起初次見到桑岌岌時的模樣,只覺得這個女孩,舉止永遠正確,話語不容有錯,不給桑寄生添一點兒麻煩,就連喝醉了酒也說不出任何傷人的話。可正是如此,西月似乎在這樣微笑和堅強里看到了可憐之處,不禁有股揪心的疼。

    桑岌岌察覺到西月惻隱,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依舊帶著微笑說︰“不必擔心,我沒事。”

    “錕滿大將軍並非冷酷之人,若你們二人能相互袒露,或許能分解一二痛苦。二人因此事耿耿于懷,傷人傷己罷了。”西月不知應該說些什麼,想了想,還是先勸解。

    桑岌岌一愣,笑著說︰“但畢竟是我哥哥傷人在先,我自知其中分寸,不必擔心我。”

    西月站起來,說︰“我不能久留,日後再見。”

    桑岌岌拉住西月的手,“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西月轉過身,看向桑岌岌。桑岌岌擦掉眼淚,直勾勾地看著西月,問道︰“錕滿大將軍此行必死無疑,是嗎?”

    “軍中之事,我並不能全知。”西月真誠地回應。對此西月並不想隱瞞,熙天城位置特殊,尤其白界等多有出沒,若是兩界開戰,首當其沖便是這里。

    岌岌恢復了鎮定,她說道︰“我想也是的。大將軍或許也知道自己如今是荒主棄子,若荒主要戰,他便是第一個死的。”

    桑岌岌的話像一串古老的咒語,西月猛然一驚,似乎明白了什麼。西月輕聲說道︰“荒主未必要戰。”

    “為什麼?”桑岌岌心中是不相信這種話的,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局勢緊張就連她這樣的人都能看得出來,明眼人怎麼不知道。听西月說荒主未必要戰,也知道多半都是安慰之話,只是心中還有僥幸,再次追問︰“你是知道什麼嗎?”

    西月搖頭,“只是我想不明白為什麼非要戰。或許,荒主他本意並不在于此。”

    即便是本意不在于此,石櫻錕滿的性命怕是留不住了。西月心想著,不由得躲開桑岌岌的眼神。

    “戰爭就是無理的,哪里要想的那麼明白。”桑岌岌泄了氣,她心中微弱的光消失了,又說道,“原本水川儲樂大將軍鎮守熙天宣淵,本只是小過錯卻被六殿下以戰神之命收了起來。南邊派下石櫻大將軍,這不擺明了要石櫻大將軍來替水川大將軍嘛... ...”

    西月本來只覺得岌岌只是個心思細膩有恩必報的人,沒想在軍事上,她也多有想法。桑岌岌說道︰“神女,待你回去,幫我見一個人,她知道很多關于你的事情。”

    “誰?”

    “平衡肇兒。”桑岌岌說道,“你不知道,平衡肇兒與你同一日生,姜晴也是。你知道姜晴特殊,卻不知當日與你一同出生的肇兒,也不是簡單的人物。”

    桑岌岌將臉頰的淚抹干,硬是擠出一抹微笑來,“還有一人。是楠涂族旅兒。”

    “旅兒?”西月不禁有些驚訝。

    是啊,面前這位少女身邊都是這些人,這些人卻是自己從未接觸到的。行宮那一片閨閣女子,各個都是拔尖的厲害,只是自己只能接觸到未熙。

    “旅兒仰慕昊天戰神已久,她知昊天戰神許多,你若能與她結為好友,定對你頗有益處。”

    西月警惕地問道︰“替你去見她們,要我問什麼?”

    “問你想知道的。”桑岌岌眼神逐漸往下,略有不甘,“若我哥哥的事不是平衡雲家在其中干涉,就是拾界昊天一脈暗動手腳。他們相爭至今,總要分出勝負。我哥哥已經成為他們相爭的犧牲。神女,我不想錕滿大將軍也成為我哥哥那樣... ...”

    “你懷疑他們?”西月又問,見桑岌岌被她警惕之意傷了幾分,立刻解釋道,“我在查九尾靈康和獲稻族長之事,對此好奇,不料還是傷了你。如果你不想說,我收回我的問題。”

    桑岌岌抓著西月的手,她溫柔有力地說道︰“無妨,各人心中各有事,我理解的。我讓你去見旅兒和肇兒,也是為了能早日真相大白。”

    西月心中冷淡,又是一個為了心中利益而要自己涉險的局。

    桑岌岌眼神看向帳篷一邊,她說道︰“你若不肯見我,我也會去樂賓見你。是我求著六殿下帶你來的,只是沒想到那麼快。神女,你信六殿下嗎?”

    西月無語。桑岌岌又問︰“你恨荒主嗎?”

    西月一時語塞,不知從何答起。

    “世人都知你身份特殊,他不但沒將你隱藏起來,偏偏將你架起來,你的處境才會如此艱難。我听石櫻二公子驍滿曾說起你,你在落野待不下去,十歲左右就到了善翎族,在此生活也將近十年。善翎族將你視為異類,落野起初也並不接納你... ...即便如此,你還是做到了,你有了如今的權利。神女,你是蠻荒以來當之無愧的神女。”

    西月苦笑不答。即便面前之人對自己並無真心,利用自己的憐憫說著做著的事情,無不在傷害自己。可即便如此,我談什麼恨呢。

    萬人萬事,不都是如此的?

    “我話已至此,神女你還不想說些什麼嗎?”

    西月笑道︰“荒界百萬年至今,囊括我也只有兩位神女。適才不是不想回答你,只是從未有人問過我這個,不知從何答起。”

    “真相如何,我們在此糾結著,誰會在意呢?”

    桑岌岌略有遺憾地看著西月,她沉浸在錕滿的危機之中,卻也知道此時西月對此冷淡,並不一定會上心。

    桑岌岌又說︰“再不然,神女也不該不信任未熙殿下,她是十全十意只對你好的。你總要相信她的話。”

    外邊大雪停了,天地之間又是白茫茫。來回跑過的人喊著,說是還有一場大雪。西月不知他們是如何預測的,耳朵听著聲音,腦子里卻縈繞著桑岌岌的聲音。

    “神女,珍重。”

    我恨荒主嗎?

    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但就目前而言,恨九尾靈康尤甚。他不僅背叛妻女,背叛族群,還做了白界的丞相,叛變了整個荒界。

    更可恨的是,他居然還活著。

    腳下壘得高的雪,一腳踩實,濕了鞋襪,寒冷從腳邊緩慢的遍布全身。

    可我不恨他啊。

    沒有理由。

    杏聲和西月坐在嘯珂獸背上,他們相對盤著腿。嘯珂獸的敦厚的足一步步踩在雪地上,踩一腳留下一個腳印,開心地跳來跳去。

    西月睜開眼,天地一色,混白的。

    杏聲臉上沒有表情,他雙眼中沒有任何內容,他眨眼一下,伸了個懶腰。杏聲將腿伸直,整個人躺著,靠近西月這邊,手枕著腦袋,看向天空,雪山之巔在陽光的俯照下,變成金黃色。

    杏聲指了指天邊一處若隱若現的懸浮島嶼,說︰“蒼穹之外還有天。”

    西月知道,那就是榮壇山。

    傳聞中封印明青竹之地,她看向懸浮島嶼的方向,心中一陣惆悵。血脈封印多麼殘忍,烈南一戰死傷無數,要想榮壇山再度出現,又要拿多少人的命來當台階呢?

    “... ...再叩蒼穹。”杏聲小聲地說道,前半句西月沒有听清楚。

    西月不知覺渾身一怔,這是夢中杏聲對自己說的,夢中沒有听清楚,反而在現實中听清了。一只蒼鷹從空中飛過,西月感覺到自己渾身開始發熱,手心從青白色變成粉色。渾身有一種奇妙的沖動,她忍不住看向已經閉上眼休息的杏聲。

    他知道如今兩人紅藥聯命嗎?

    若他是首衛,我得護著他的性命嗎?

    西月想。

    見他的眉眼在陽光下清晰展現,大家都稱贊著的劍眉原來就是這樣,長睫毛影子斜斜的映下。鼻梁很高,他獨特的英氣就來源于此。雙唇是淡色,輕輕地合上。西月順著往下看去,他肩膀寬大,身材結實,胸腔隨著呼吸腹部規律起伏... ...

    “看夠了嗎?”杏聲睜開眼,帶著笑意問道。

    西月低頭看去,他眼神直勾勾的看向自己。杏聲猛地伸手將西月一把拉過來,讓她躺在自己胸膛上。西月感覺體內有一股莫名的燥熱,一瞬間,渾身發燙,整個臉都紅了。

    穿越時空一般近十年前听到的心跳聲音再度出現。面前這個人,還是十年前大火中奄奄一息那個少年,他似乎從未改變過。

    西月掙開杏聲的手,杏聲一轉身坐起來,歪著頭看向西月,他不解地問︰“你到底在看我什麼?”

    見西月不出聲,杏聲靠近了西月,又問,“是什麼?為什麼你總是這樣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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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寫了首詩,但是作者有話說那一欄只能300字,無奈只能這樣了。希望大家喜歡。

    《九十半》

    悄雪

    廟宗神怨滅,強隨荒原結。

    冰重霜骨累,寒山螢火飛。

    鴉雀本無鳴,聲凌萬象暉。

    杏花敲雪落,野曠雙瞳誰?

    蠶心寄前塵,未道安陽魂。

    儼柱四方立,風疾繞其繪。

    翻作夢里畫,白衣九尾生。

    既定家門路,雲胡不喜歸?

    上嶺一事難,公持險阻為。

    紫山燃火起,長劍淬眉黑。

    涼月微水攜,百里征途危。

    繞絲疑無解,十九復始回。

    玉獸百歡騰,淵深青碧梅。

    天驕妒其傲,敏銳無雙兌。

    橫刀劃器甕,長弓破穹佩。

    如為從命人,反叛有何謂?

    紅藥空虛偽,自知無人退。

    抬頭窺萬丈,金牆倒灌水。

    公子見恩仇,月日漫漫淚。

    再望未谷北,何德人堪載?

    三十載此謀,萬世從開瑞。

    倘有人聲沸,鐘鳴懷璧罪。

    青藤上知音,衍江未熙升。

    花叢你看我,九十半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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