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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月仔細看了手中寫好的回信,叫來小生送了出去。
剛停歇,就听外邊來報,說是杏聲已經到了。
杏聲快步走來,西月看去,不過一夜的功夫,他似乎已經恢復如初。
杏聲穿戴一身紅色披風,腦袋戴著寶藍色護耳,人還沒走近,就對西月揮了揮手,笑著說︰“外邊冷,也不用每次都外頭等我,快進屋子里吧。”西月點頭,先一步往屋子走去。
杏聲抖了抖身上的雪,脫下披風,嘴里往手心哈著熱氣,搓搓手,西月讓人將暖爐擺到杏聲面前,杏聲說︰“不用,我緩一會就好了,靠近了等會兒太熱。”杏聲並非冷的哈氣,只是往年手中大多被凍傷結痂,即便傷疤褪去生成繭子,一冷一暖之間,不免發癢。杏聲來回走了兩步,目光停留在桌面上的大字,筆墨還未干,看樣子是剛寫好。
仔細一看,筆鋒意外的瀟灑,上寫著︰不如守中。在屏風上還掛著好幾聯墨跡未干的對聯,環繞一周,才發現書房四處都是對聯。
西月看杏聲這樣反應,不太好意思的解釋道︰“不過是族人要的,都是上不了大場面的。”
杏聲沒有回應西月的謙虛,反指向桌面上的大字,問︰“不如守中是什麼意思?給誰人寫的?”
“是自己胡亂寫來玩玩的,沒意思。”
“我覺得寫得極好,不如送我吧。”杏聲臉上被暖屋的熱氣燻著額頭有些微微發紅。杏聲上手拿起看了看,又問︰“可以嗎?”
西月遲疑地點了點頭。
“不如守中。”杏聲說罷自顧自點了點頭,放在桌面上。又在一處挪來一張凳子,示意讓無關之人都出去。
西月也坐下來,先發制人地說︰“六殿下為南水之事前來,西月已經知曉。只是此事,西月力微,恐幫不上忙。”
杏聲笑了笑,搖頭說︰“並非為此事前來,南水之事自有荒主定奪,我說了不算。”
他用眼楮將對聯掃了一遍,見西月臉色疑雲,又說︰“今日前來所謂二事,一來感謝你在化境中以身犯險救我一命。”
“六殿下言重了。”
西月注意到,杏聲嘴里還有話,只是始終沒有說出來。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勺。西月問︰“那六殿下所謂第二件事?”
杏聲哈哈一笑,“你就這個反應嗎?按你的性子,還以為你會求點什麼。”
小小開個玩笑,倒是讓氣氛緩和起來。西月只是微微一笑,並未回應,她要求的事情,天下皆知。杏聲眼神有些躲閃,他四處又掃了一眼,裝作毫不在意地問︰“你在化境之中能看到我看到的嗎?”
西月抬眼看了一下杏聲,又急忙收了回去,誠懇地說︰“我都能看到。”杏聲只是點了點頭,兩人相互無言,只是視線交織,無處可躲。
杏聲問︰“你受傷了?”
西月搖頭。
“我看不到你的化境。”杏聲說。
“我本就無心魔。”西月答道。
杏聲說︰“湖面上,沒有你的倒影,你在隱藏自己?”
一言既出,西月尷尬笑了笑,說道︰“殿下何必在乎這些。”
見著門外不遠處不少正在掃雪之人,明珠等幾人從雪中小步跑來,對西月說道︰“族長,我來取對聯。”杏聲尷尬往旁邊站著,呆呆地笑了笑,明珠幾人將字畫收好。又見有人冒雪跑來,那人一身鵝黃配有淺粉色,還沒等人靠近,西月出門招手喊道︰“未熙。”
未熙笑顏如花,一邊跑著一邊咯咯笑著,臨近了才看到杏聲也在。
明珠見狀就要走開,走時瞥了眼杏聲,問道︰“族長和殿下有吩咐的嗎?”
西月搖頭。杏聲也搖了搖頭。
明珠皺眉,只覺兩人似乎不像從前,有些奇妙的情愫在其中。想說什麼,卻不知怎麼開口,只好離去。未熙一把抱著西月,對杏聲說道︰“六哥,你怎麼也在這里。”她並不是問話,只是有些許驚訝。想來未熙待在青蠶山已經有一段日子了,今日才得了空閑來看西月。
遠遠地門外又有一人,灰白色的長袍站在雪地里,未熙笑嘻嘻地說道︰“你進來吧,別冷著了。”
那人緩步走前,見杏聲也在,說道︰“許久未見,可還好?”
杏聲遲疑一下,見白懷臉色有些滄桑也知道因桑寄生之事,他費了很多心血。杏聲一手拍在他肩膀上,問道︰“你如何?我們還沒好好聊過。”
白懷有些遲疑,他呵呵一笑,“你大忙人,我抓不到你的行蹤勒。算了吧。”
“族長!”落野童匆忙跑進來,她抖落身上的雪,一邊拍打著一邊說道,“族長,你... ...”這才注意到西月旁有人,剛從雪地跑來,眼中發白一時間沒看清楚是誰,盯了一小會兒才看清。
“見過六殿下、未熙殿下、桑選將軍。雪地晃眼,一時不清,還望各位恕罪。”
“無妨,無妨!”未熙見此依舊呵呵笑著,但見落野童前來像是有事要說,“你來找你家族長做什麼?”
“族長,今年柿林結了不少果子,雪前最後一摘了。族長曾說想看看的,現在可有、時間?”小童說著說著又看了眼杏聲,接著說道,“族長在忙,那就不打擾了!柿子跑不了,就是覺得下了雪,紅的橙的白的,很好看。”
“不忙,一起去看看吧。”杏聲站了起來,他歪頭往外看去,驚喜地說,“雪小了些。”
未熙瞥了一眼白懷,白懷說道︰“杏聲,你出現在這里倒是挺意外。”
杏聲也只是咧嘴一笑,並無回答。但見氣氛焦灼,西月往門外看去,對小童說︰“走吧。”
未熙見此蹦噠起來,就往外邊跑去,白懷舉著傘追在後方。
雪小了,西月正準備出去,杏聲一把攔住。“西月,你想去南水嗎?”杏聲問道,他直勾勾地盯著西月,似乎想從她的表情中得出什麼。
西月搖頭,回道︰“我不知道。”
“你就是這樣對待你救命恩人的?”西月收回遠望的眼神,也直勾勾看著杏聲,“想從我身上看到什麼?”
杏聲被看穿心思,收了眼神。“抱歉。”即便口頭這樣說,可自己毫無保留被西月看光,有些委屈。
憑什麼我不能看你?
“殿下,你我並非一類人。”西月說道。
大雪紛紛伴隨著呼嘯,屋內炭火火星噴發,聲音脆響。“我能幫你。”杏聲說,他將手中的茶杯放下,依舊窺看著西月的表情。他看得很仔細,眉眼有所蹙動,嘴角微微翹起,臉上卻無過多歡樂成分。
“殿下,看夠了嗎?”西月問。
杏聲不為所動,他繼續看著,笑著說道︰“憑什麼我不能看你?”
杏聲把心里的話說了出來。
“那便看吧。”西月嘆了一口氣,語罷便要站起來。杏聲攔住她,說道︰“憑什麼我不能看你?你已經把我看光了。”
西月推開杏聲的手,才知道面前這人因為化境之事,耿耿不已。在面對難題時,是選擇相信別人還是相信自己,變成了另一個難題。
“你能幫我什麼?”西月問。
杏聲說道︰“想你所想,思你所思。你要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
未熙見兩人沒有跟過來,一個回頭往屋子方向又跑了過來,但見兩人神情嚴肅站在門口。白懷說道︰“我去叫杏聲和神女跟來看看。”
未熙就停在原地,攔著白懷說道︰“他們有話說,就讓他們說完罷。”
風雪飄起,白懷將傘往下打了一寸,擋住未熙的眼神。未熙轉頭對白懷說道︰“你明日回到六哥身邊去吧。”
白懷猛地一驚,不情不願地說道︰“杏聲已經選了我堂兄白墮,他那邊沒有我的位置了。”
“你去求他,憑你們的交情,肯定有位置給你的。”未熙說道。她表情異常地嚴肅,拍了拍白懷身上的雪花,白懷見此回道︰“荒主不一定願意。”
“他已經是荒界戰神,無需荒主同意。”未熙盯著白懷,“你怎麼不肯?有什麼顧忌?”
白懷有些慌張,手中的傘起伏不斷,但仍然穩穩當當地擋住了風雪,沒有回話。只見傘緩緩抬起,西月站在面前,笑著問道︰“說什麼呢?”
杏聲走在前頭,說道︰“我記得柿林是在西南方位七絕山上。”
溪面上騰起白茫茫一片霧,原本寬敞的河床下移,石塊冒頭被白雪覆蓋。杏聲走到拱橋上,指著一旁山丘說︰“紫山這樣看去,別有一番風味。”紫山旁的兩座小山丘上各有一座高塔。山頂山腳下錯落有致的房屋,裊裊炊煙,隨風淡去。火紅的燈籠,烏黑的小路。拱橋橫跨溪河,連接兩處山腳。西月也順著他手指看去,卻無話說。
未熙見此答道︰“六哥有所不知,如若從那塔頂往下看,紫山風光連帶這一片地帶,盡收眼底,更是一番風景。”
白懷笑呵呵迎著說了幾句,點評布局等不提。幾人走著,杏聲接過小童手中的傘,並示意讓她離開,小童邊走邊撓腦袋,“不是說不忙嗎?”
不遠處,一大片橙黃色的柿子,白牆黛瓦,不過三色。西月看著柿子,有些微微發紅,有些看上去已經干癟,在白茫茫大地中,格外顯眼。西月忍不住,伸手比了比。未熙笑道︰“等霜降後,這些可甜了。”
“未熙是懂吃的。”西月回道,“到時候送一些到你那兒去。”
又到一座拱橋,河面上幾介小舟,有人從小舟中探出頭來,對著西月招手。西月招手回應,那人大喊道︰“天冷,族長注意身體!”
周圍有人走過,都忍不住看西月一眼。他們面面相覷,卻什麼都不說,等走遠了,才紛紛議論。“族長和六殿下,究竟是如何了?”“你管這丫子閑事情,如何了也無所謂,我就求過個平平安安。”就要年關,落野因來來往往人群,似乎變得繁華了。
但見杏聲還有話要和西月說,未熙直直走在前頭,白懷隨在身後。
杏聲見此問道︰“你可曾听過淮歡這人?”
拾界淮歡是里言座下最小的弟子,據說為人溫厚學識斐然,御火之術雖不如師兄們,卻深受大家喜愛。自稱冥王的九尾塵淖將其擄走,說他毀了冥界與九尾之間的玉器,非要賠償。因此里言將錦盒中裝滿了珠寶金器送去。無奈塵淖見此有利可圖,死困著淮歡不讓出。
西月撒謊,搖頭說︰“不曾听過。”
“你對我撒謊可不行。”
“那殿下又要問?”西月反問道,“西月還當是給我一個選擇,我說听過便是順了六殿下的意思,沒听過便是不想管閑事。既然是六殿下已經確定要我做的,就別虛情假意來問,直接吩咐便是。如今落野那里有權利說不順著六殿下的意思去做的?”
杏聲被嗆到啞口無言。
未熙不經意往後看去,兩人站在原地,有似乎在對峙。她重復一遍︰“你去六哥那邊吧。”
“我不去。”白懷說道。
“為何?”
白懷看著兩人,說道︰“杏聲不是那種人,神女不會有危險的。”
未熙怒氣直上,她只是甩手要走開,白懷攔著,說道︰“未熙,你相信我,也你要相信你六哥。”
父親就要下旨讓西月去南水了,你可知道?”
“我知道。”白懷遲疑一下,“畢竟還沒下旨不是嗎?”
未熙剛要開口,見小童又跑來,對西月說道︰“族長,明澈上神來了,說要見您。”
“我知道了。讓他在書房等我。”
“他又來做什麼?”杏聲問,“現在可沒有什麼稻子可以商量。”
但見西月似有郁悶,杏聲解釋道︰“九尾塵淖抓了淮歡,我答應里言將淮歡救出。只是冥獸陰險,欺軟怕硬膽小如鼠,我要大張旗鼓去定是抓不住的。你與姜晴有聯結,塵淖認得斷月矢,只要你在場,不愁他不出來。”
“殿下拿我當誘餌?”西月直勾勾看向杏聲,“說那麼多,也拿不出實質性交換的,拿一個虛妄的未來來要挾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