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煙有張很好看的臉,張揚明媚的好看。
若非遇到師父,她可能早早就被家人賣給不知名的男人。
誰料有次練武重傷昏迷,她覺醒成異能者,擁有了名為讀心的能力。
也是那一天,她知曉師父對她同樣有歹念。
她以為是自己讀錯了,可師父對她的欲想隨時間的流逝越發增長。
十五歲那年,她讀到師父要對自己下手,選擇趁夜跑走了。
她去過不少城鎮,想通過異能者的身份謀個一官半職。
可一听到她是精神型異能者,官府的人視她為洪水猛獸,不止不任用她,有幾個鄉鎮還將她攆出去。
她一路南下到了皇城,憋了一口氣,不信偌大的皇城也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可事實真的是這般殘酷,她來盛元已有七個年頭,直到今年才被刑部招收,做了個審訊的司寇。
然而這官職來的也不明正,是主事的瞧上了她,要借機納了她做第不知多少房的妾。
她見過太多的人心險惡和也听過無數的兩面三刀,可面前這兩人......
荀煙好久沒讀到過澄澈又溫暖的內心,比陽光照在身上還要暖,驅散地牢的陰寒與血腥。
地牢里的司寇走不了,但名叫荀煙的異能者可以。
荀煙再後退一步便是地牢大門,只需一步她便會回到地牢,好在她沒再後退,反是朝前走了幾步,“國師,剛同我爭吵的人是刑部的主事馬九川。”
這話在側面表示她願意去啟神殿。
“期待你更廣闊的未來。”明淵又笑了笑,同侯涅生轉身離開,“許璃,案子的事交給你了,我和侯涅生進宮找陛下喝茶聊天去了。”
“有勞了。”許璃朝二人揮揮手,“期待二位的好消息。”
地牢這地方陰冷血腥,許璃站在門口都覺得難聞,朝荀煙笑了下,轉身離開。
荀煙讀到她的心思快步跟上去,“大人,這邊請。”
她把許璃領到招待的院子里坐著,又泡了壺茶用以招待。
兩人聊了片刻,荀煙試探道︰“大人,你似乎跟外界傳言的不太一樣。”
荀煙的眼楮本色是黑褐色,只有使用讀心才會變成琥珀般的淺褐色。
彼時,她的眼楮便是黑褐色,讀不了他人的心思。
許璃喝了口茶,神秘一笑,“有些東西就是專門展示給外人看的,這事記得替我保密哦。”
荀煙愣了下,不明白這神宣大人怎如此信任才第一次見面的自己。
她點頭表示會保密,猶豫幾秒,提醒道︰“大人,下官無法讀到神使的內心,這是以前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沒什麼可奇怪或懷疑的。”許璃回道,“那可是神使啊,特殊一點是應該的。”
荀煙沒再提這個話題,兩人閑聊了不知多久,明淵和侯涅生走進來,一同來的還有道聖旨。
陛下讓許璃和荀煙處理擅改口供的刑部主事馬九川及其幕後之人。
她們處理好了,荀煙可得封賞,入啟神殿,封神宣之號。
若是不好,荀煙不止無法回刑部做司寇,還必須找一尋常人家出嫁成婚。
明淵讀完聖旨,朝兩人無奈笑了下,“許璃,這是我從陛下那里爭取到的最好結果,接下來便靠你們自己了。”
“這有什麼的。”許璃喝了口茶,放下茶盞,臉帶笑容,眸中藏鋒,“陛下既想朝中勢力洗牌,那我為臣子定當全力以赴。”
許璃本就擅長斷案,早年臨清給她的考驗比處理馬九川這事難上幾倍。
現在,她身邊有個能讀心的荀煙輔佐,可謂是如虎添翼。
她帶荀煙在皇城留了三個月,又去東山待了一月,最後回到盛元,呈給臨清的折子著實讓他心下大驚。
當日,臨清宣許璃入宮于御花園中長嘆,“折子朕看了,上面的東西你可確定?”
許璃回道︰“是真是假,陛下心中當已有定數,又或者裕王此人如何,陛下也再清楚不過了。”
裕王名臨邱,為先皇後東適汝所出,是臨清的三弟,也是許璃不能再叫出口的三哥。
臨清啞然一笑,“沒想反是他們先不念手足情分,而你竟比朕看得更清,下手更狠,你......”
“陛下慎言。”許璃打斷臨清,不動聲色地將話題拉回正軌,“說來也是下官運氣好,色字頭上一把刀,誰能想到一個小小的刑部主事竟能牽扯出遠在東山的裕王。”
臨清輕嘆一口氣,順著她的話問︰“那依琉璃之鑒,裕王這事朕該如何處理。”
許璃回道︰“人證、物證皆具,陛下可直接下旨賜死裕王府上下全員,若于心不忍,可將之貶為庶人,再命人設難,磨去其所有的傲骨。”
她的語氣太過平淡,仿佛被架上生死邊緣談論的不是自己的三哥。
這樣的許璃讓臨清感到陌生,像是第一天認識剛認識她。
早已過世的臨燁大抵怎麼也想不到今日這般場景。
當了皇帝的臨清依舊在念及手足情誼,可做了親王的臨邱卻先起了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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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疼愛的小女兒臨璃假死做了臣子,臨清不忍對臨邱下手,她卻能狠的下心。
臨清想笑,又想哭,只得在心底道一句世事無常,而後第一次真正以帝王看臣子的眼神打量許璃,“許璃,你為何執意要那司寇入啟神殿?”
許璃答道︰“陛下,常言道最是人心難料,可荀煙的異能卻能無視皮相、直觀人心,這能力用好了危險且致命,因此.....”
她頓了頓,平淡的語氣卻讓臨清有一絲震撼,“這人要麼為皇家所用,要麼趁早毀掉,以絕後患。”
臨清不信自己的小妹會變得這般冷漠殘忍,試探道︰“琉璃,人心難料,你這話也是真心的麼?”
許璃拿起桌上的糕餅抿了一口,“是真是假無關緊要,臣此話是既定的事實。”
她坐的挺直,端莊大氣,吃東西的動作優雅得體,在御花園和侍衛的襯托下竟還有一絲威嚴。
這話臨清反駁不了,因為他也有同樣的想法,否則當初下旨時也不會規定荀煙無法完成任務便必須草草嫁人。
“確當如此,她既完成了任務,那便依照你的意思入啟神殿吧。”
許璃站起來,朝臨清彎腰行禮,“臣代荀煙謝過陛下恩典。”
臨清擺了擺手,“退下吧。”
許璃應了一聲,在侍衛的帶領下離開御花園。
她走後,臨清盯著桌上缺了一下口的糕餅陷入沉思。
這是許璃,不,臨璃最喜歡吃的宮點。
以前她一口氣能吃一盤,哪會像現在這般只是淺抿一小口。
臨清身後的侍衛長見他面色憂慮,斗膽道︰“陛下,臣有一事不知該不該說。”
“講。”
侍衛長猶豫兩秒,“剛有一瞬間臣覺得琉璃與陛下無異,而她的話在她身上同樣適用,陛下若是不放心,可把她宣入宮中為......”
“不可。”臨清打斷侍衛長,“朕憂心之事與她無關,此等荒謬之言莫要再提。”
侍衛長跪到地上,“是臣妄言,還望陛下恕罪。”
臨清沒說話,只覺得物是人非,曾經他最喜歡來的御花園竟變得壓抑沉悶。
他起身,道了句“起來”,步伐有些快地離開御花園。
兩人談話時御花園中只有幾個侍衛,不知是誰走漏的風聲,過幾日竟有妃嬪重新在臨清耳邊提起這事。
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那妃嬪觸了臨清的霉頭,被罰了一月的禁閉。
再說許璃,她那日進宮前其實剝離了親情和感性,表現出的模樣自然比做了皇帝的臨清還要無情。
等把這兩種情感重新裝回來,她傷心難過了幾日,惹得初來啟神殿的荀煙以為是自己害她被陛下訓斥,整日把道歉的話掛在嘴邊。
其實,荀煙只要用讀心一听便能知道許璃悲傷的真正原因。
然而她初來乍到,擔心自己會讀到不該讀的東西,來了啟神殿便沒再用過異能。
明淵對此不知如何是好,思來想去,終是決定讓兩人順其自然。
又過一月,遠在東山的裕王被召入盛元。
臨清到底是顧念兄弟輕易,沒狠心賜死裕王,只是將他貶為庶人。
沒過多久,皇城最偏僻的角落多了個拿缺碗的乞人,整日嚷著自己是皇子、是王爺。
這乞人被警告、毆打幾次都不改,終是被巡查的侍衛攆出了城。
許璃听到這消息愣了愣,下意識先去找那乞人,可下一秒又止住了這個想法。
對方咎由自取在先,她也沒理由,亦或是沒資格去找人。
荀煙見她愣神,關心道︰“大,許璃,你還好麼?”
她來啟神殿兩三月了,依舊習慣叫許璃為大人。
許璃被這聲“大”字喚回思緒,問︰“荀煙,你怎還是改不了口啊?”
荀煙回道︰“幾位對我有知遇之恩,我理應對你們恭敬。”
“你這不是恭敬,是虛禮。”許璃反駁道,“你真要感恩便該同我們親近些,還有啊,我告訴你,這山上沒人會嫌棄你。”
“如果真有誰背地里欺負你的話悄悄告訴我,我替你收拾他們去。”
這話許璃說過很多次,可事實上,山中沒人嫌棄荀煙,反而都待她很好。
荀煙初來啟神殿時,許璃心情沉悶,是允棠帶她熟悉山中環境,薄奚錦聿命人準備的生活用品,拓跋宇見她拘謹時不時出現開導幾句。
容憬和厲琛送了她一只小黑貓,後者還打趣說如果按照輩分,這貓要叫十七小禿鷲,不過現在留給她起名了。
她好奇問為什麼要叫這名字,容憬解釋說山中的第一只黑貓叫禿鷲,這小貓是禿鷲的第十七代子孫,簡稱十七小禿鷲。
至于顏溯,他這人懶,只送了荀煙一句話,“遇事找國師,國師會放神使去解決,百試百靈,從無例外。”
這樣的事還有很多很多,這里的人好到讓荀煙覺得自己前三十多載的人生像是一場飽受煎熬的噩夢。
她不是怕被人欺負而拘謹疏離,恰恰相反,是眾人好到讓她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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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荀煙回道,“這里沒人欺負我的。”
許璃沒有讀心,荀煙不說,她也不好強行逼問。
又過幾日,荀煙的神宣玉牌送來,許璃給她辦了場歡迎宴,慶祝她正式加入啟神殿。
宴中,許璃將一個精美的木盒遞給荀煙,“給,荀煙,快打開吧。”
荀煙笑著將盒子打開,里面放了枚神宣玉牌,是用琥珀玉雕的,顏色像極了她用異能時淺褐色的眼瞳。
玉牌背面和神司玉牌的紋樣統一款式,不過換成了神宣二字,正面刻有兩個重疊一半的人影,重合處刻有只眼楮,旁邊的字為雙污。
許璃好奇地打量起玉牌,問︰“荀煙,取雙污二字是何意?”
荀煙解釋道︰“人有皮相,常人可眼觀面相之惡,而我可讀人心,又能听到內心之惡,雙份的惡意與污濁,簡稱雙污。”
“你這取的......”顏溯忍不住笑起來,伸手指著妄圖裝看不見的拓跋宇,“快跟這人有的一拼了。”
“再差也比你的好。”拓跋宇放下酒碗,看了顏溯一眼,“也不知道是誰,連神司的封號都是國師幫忙想的。”
“對啊,是誰啊。”顏溯塞了塊燒雞,開始裝傻充愣,“那麼多年前的事我都忘了。”
拓跋宇笑而不語,懶得同顏溯這家伙計較。
他倆這隨口一鬧勾起眾人的回憶,紛紛說起以前的好笑事,荀煙也由此窺見一絲啟神殿歡鬧的過往。
她低頭看了眼已經被掛到腰間的玉牌,又環視一圈宴桌上的眾人,在心底感慨如果自己能早出生幾十年,早些來到此處該多好。
轉眼間,歡迎宴已是幾個月前的事,荀煙不再手足無措,真正適應了啟神殿的生活,
這日下午,陽光正好,荀煙同允棠在練武場上切磋,許璃拽著侯涅生以下棋的借口過來旁觀。
許璃沒練過武,看不出其中門路,只覺得兩個人你來我往,平分秋色。
她往侯涅生旁邊湊了湊,“神使,你覺得荀煙和允棠誰會贏呀。”
侯涅生回道︰“允棠。”
“為什麼?”許璃望著練武場上的兩人面露疑惑,“神使,你給我講講唄。”
侯涅生解釋道︰“荀煙根骨不錯,可惜教她的師父不怎麼樣,白白浪費了天賦和時間,以她現在的實力,對付普通人和沒練過的異能者還可,異能者還有個不用異能的前提。”
許璃更加疑惑了,畢竟在她看來兩人就是打的不分上下。
這時,荀煙後退一步,主動認輸,“是我輸了。”
允棠愣了下,又尷尬笑起來,“你發現了啊。”
荀煙“嗯”一聲,應是听到侯涅生剛說的話,眼底還有些許失落,“不是你讓我,我撐不了這麼久。”
允棠裝弱的本意不是想讓荀煙難過,“荀煙,我......”
她想解釋,許璃先一步問︰“神使,如果荀煙現在重新開始還來得及嗎?”
“隨時都來得及,不過要比以往再付出百倍的艱苦罷了。”侯涅生感知到許璃心底憋著笑,問︰“許璃,你又在想什麼鬼主意?”
“什麼叫鬼主意啊。”許璃一手托腮,歪頭望向荀煙笑起來,“我說過讀心乃先人一步,那為何打斗時不可讀敵手的心,總不能對方什麼都不想吧。”
荀煙因讀心受過不少白眼和冷落,也從未真正想過如何運用這個異能。
許璃的話讓她有些心動,許璃又扭頭朝侯涅生一笑,“怎麼樣,神使,我說的是不是很對?”
“很不錯的想法,可實踐起來沒你想的那麼容易。”侯涅生起身走上練武場,“荀煙,用你的異能讀我的想法。”
荀煙想說讀不了,侯涅生先道︰“用吧,可以讀到了。”
允棠很自覺地溜下練武場,坐到許璃旁邊一同看熱鬧,後者還不嫌事大地問︰“神使,荀煙,要我幫你們喊開始嗎?”
侯涅生稍稍頷首,許璃見荀煙的眼楮變成淺褐色,輕咳一聲,道︰“開始!”
話音落下,荀煙讀到侯涅生的想法。
【左邊。】
荀煙剛要往右躲,侯涅生的指尖距離她的左側額頭只差毫厘。
她震驚地僵在原地,完全......完全來不及反應。
“反應的過來嗎?”侯涅生問,“讀到心思的同時身體也跟著做出反應。”
“我......”荀煙沉默片刻,“我可以練,練到身體和想法同步。”
她沒看去侯涅生,因為這一刻神使帶給她的壓迫感遠蓋過他人間絕色的外在皮相。
這人像一座傲然屹立的陡峭高山,高到讓人仰頭看不到頂,陡到讓人不敢有攀登的念想。
平日里神使說話算不上好听,確切的說,他的好听話只說給國師,對待旁人,要麼少言寡語,要麼幾句毒舌。
說完,荀煙久久沒再開口,做足了聆听侯涅生毒蛇言論的心理準備。
可侯涅生什麼都沒說,放下胳膊,轉身離開。
【可以就去練,期待你真做到的那一天。】
荀煙愣了下,以為是自己讀錯了。
她望著侯涅生的背影想確認,可卻什麼都讀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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