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陸羽飛和李墨後，希遠征體諒地拍了拍裴語遲的肩膀︰“小裴，明天一早還要趕飛機回京城，你們小兩口趕緊回去休息，別在這兒耗著了。希雅今天也累了。”
裴語遲點頭應下，帶著希雅回到他們的家。
回到家，裴語遲體貼地扶著她進門︰“你慢點兒。”
這本該是溫柔的舉動，此刻卻讓希雅感到一陣莫名的抗拒。她輕輕掙開他的手︰“我自己可以。”
裴語遲愣了一下，但還是跟在她身後進了屋。
“要不要吃點東西？”裴語遲脫下西裝外套，“你中午都沒怎麼動筷子。”
“我不餓。”希雅機械地回答，走向臥室。
“等等。”裴語遲追上來，輕輕握住她的手腕，\"希雅，你到底怎麼了？一出來你就不對勁。\"
希雅轉過身，第一次認真打量著眼前的男人。定制西裝、恰當的鞋型、完美的發型——一切都那麼精致，那麼……刻意？
“裴語遲。”她听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你愛我嗎？”
“你在說什麼？”裴語遲皺起眉頭，“當然愛你，不然我們為什麼要結婚？”
“是因為我這個人，還是因為……”希雅的手撫上小腹，“因為我是你的妻子，是這個孩子的母親？”
裴語遲的臉色變了︰“希雅，你在說什麼？”
“回答我！”希雅突然提高了聲音，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如果我不是裴太太，如果我沒有懷孕，你還會愛我嗎？”
“你怎麼會這麼想？”裴語遲也提高了聲音，“就因為李墨那個瘋子說了幾句胡話？”
“也許他說的不是胡話！”希雅後退一步，“也許我真的只是你人生規劃里的一個環節——完美的妻子，合適的母親，體面的裴太太！”
“夠了！”裴語遲將西裝扔到沙發上，“我為你，連命都可以不要，我們現在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現在你卻因為一個外人的挑撥就懷疑我？”
“你看，”希雅苦笑，淚水終于滑落，“你說的都是你的付出，你的犧牲。可是裴語遲，愛情不是交易，不是你付出了多少，我就該回報多少。”
“我什麼時候要你回報了？”裴語遲的聲音里滿是挫敗，“希雅，你知道你之說什麼嗎？”
“我要你……”希雅的聲音哽咽了，\"我要你看見我，不是裴太太，不是孩子的母親，就是我——希雅。可是你能嗎？當你介紹我的時候，你說的是"我太太"，當你撫摸我肚子的時候，你看到的是你的孩子……我呢？我在哪里？\"
裴語遲愣住了。客廳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只有希雅壓抑的啜泣聲。
“我累了。”希雅轉身走向臥室，“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希雅……”
這時，裴語遲的手機響了。
“老大，可以開會了，大家都到齊了，你上線吧。”手機里傳來王英俊的聲音。
臥室門關上的那一刻，裴語遲拿著手機頹然站在樓梯前。他不明白，明明早上還好好的，為什麼一頓飯的功夫，他的世界就天翻地覆了？
而門的另一邊，希雅蜷縮在床上，像個受傷的小獸。她知道自己可能錯了，知道裴語遲是愛她的，可是那些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瘋狂地生長，吞噬著她僅存的理智。
夜已深，窗外的蟬鳴被一層薄薄的寂靜包裹著。
裴語遲關上書房的門，指尖還殘留著筆記本電腦的微涼。視頻會議持續了近兩個小時，京城那邊的工作太多，都亟待他回去後即刻啟動。
走廊的壁燈灑下暖黃的光，映在他略顯疲憊的眉骨上。他走著，順手解開襯衣的紐扣，腳步放輕地推開主臥的門。
房間內只開著一盞床頭小燈，光線柔和地鋪在米白色的地毯上。
床上是希雅側躺的背影。床頭燈投下柔和的光暈，她的發絲散在枕頭上，手機屏幕的微光映在她的臉上。
听到開門聲，希雅迅速按滅了屏幕，將手機放在床頭櫃上。那個動作有些慌亂，像是被抓到做錯事的孩子。
裴語遲把手表放進表櫃，說了句︰“我去洗澡了。”
浴室里水聲嘩嘩，希雅重新拿起手機。李墨發來的截圖還在對話框里——
奧利弗︰她還好嗎？
李墨︰看起來不錯，裴語遲把她照顧得很好。
奧利弗︰……
李墨︰怎麼，還放不下？
奧利弗︰沒什麼。只是有時候會想，如果當初我沒有離開中國……
李墨︰別想了，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肚子里還懷著別人的孩子。
奧利弗︰我知道。祝她幸福吧。
李墨︰你真的覺得她幸福嗎？
……
對話到這里就結束了，希雅指尖在屏幕上輕輕一劃，對話框瞬間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
她盯著黑下去的屏幕，手指無意識地蜷縮，眼神一點點沉了下去。
李墨那張陰鷙的臉和那些話語如潮水般涌來——
“你以為他給你的是愛情？不過是一個成功男人的標配罷了。”
“等孩子生下來，你就會發現自己不過是個生育工具。”
“他需要的是一個完美的裴太太，而不是希雅。”
浴室門開了，裴語遲沒有換上睡衣，而是裹著浴袍走出來，浴袍松松地系著，露出緊實的胸膛和還帶著水珠的鎖骨。
“希雅？”男人聲音把她拉回現實，只見身體微微一僵，將手機翻轉，重重扣在床頭櫃上。
裴語遲掀開被子躺下，身上還帶著沐浴露的清香。平時的他總是規規矩矩地換上睡衣，今晚這樣……她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裴語遲側過身，手臂試探性地環上她的腰。
然而，她的身體在裴語遲靠近的瞬間不易察覺地僵硬了。微微側身，避開了他的擁抱，同時用手輕輕護住了自己的小腹。
“裴語遲……”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刻意的疲憊，“今天太累了，而且……醫生說孕早期還是要注意些……” 她垂下眼睫，避開了他灼熱的目光，視線落在自己護著小腹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