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突然想來這里了？”李莊生說。
他爬上台架的最高層，沒有和林月花同坐。
“只是想起來，從這里看，星星很漂亮。”林月花向天上伸出了手，好像這樣就能夠到星辰。
“這里確實挺不錯的，風吹得很舒服。”李莊生眯著眼楮說。
沉默。
兩人此前來過這里，那還是高二上學期的事情了。
“時間過的真快。”林月花輕聲感嘆。
“是啊，一眨眼，就畢業了。”李莊生說。
兩人似乎不是在說同一件事，但又好像沒什麼問題。
“那個時候，我確實沒想到，你能上一本線。”林月花笑著說，似乎帶著點揶揄。
“我也沒想到啊，你居然沒有考上清華。”李莊生故意重重嘆口氣，“在我心里，一直相信你可以上清華的，誰知道最後只能上南大這種等級的學校！”
林月花輕輕一哼︰“那是因為有你這個拖油瓶，不然我早就上清華了。”
李莊生笑道︰“不知道是誰說，教我只用了不到十分之一的精力？”
“對啊，384多個九分之一，我都是全市狀元了！”
“為什麼加九分之一，不是十分之一嗎？”
“你小學數學老師叫什麼來著？”林月花抬頭睨著李莊生的狗頭，“要麼，你重新拜她門下回小學復讀吧？”
李莊生臉上有些掛不住︰“我在跟你開玩笑呢，這種算術題我還是能算過來的！”
林月花哼哼了兩聲，笑起來就像春水破凍。
李莊生別開頭，假裝生氣不理她。
遠處，在校園外的路燈散發著明亮的橙光，李莊生不由得想起了那一天，自己和林月花坐在這里，他也是這樣的望著四野，林月花在旁邊默默地翻著《白桃灼灼》。
那時他失態了，可能是他第一次露出了馬腳。
星空和當初一樣，無聲地輕擁這片世界，只是當初那窗口閃爍的教學樓已經黯淡了。
“誒，李莊生。”
林月花沉默了許久，再開口時，聲音嚴肅了不少。
“怎麼了？”李莊生說。
“你還記得上次，我們坐在這里的時候。”
“那快兩年吧，是不是前年十一月份？”李莊生眨了眨眼。
他很不想提及當年，畢竟那個時候，他在林月花懷里哇哇地哭，丟臉極了。
“嗯，那個時候期中考試考完了，教室里在放電影。”林月花說，“我還記得，你突然沖我大吼大叫，說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話。”
“哈哈……不好意思……那個時候發神經了。”李莊生咳了咳，“我們搞文藝的都是這個樣子，間歇性發神經，你不要介意。”
林月花又是沉默了一陣，然後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其實，我有的時候，覺得你像是從未來過來的……”
“別別瞎說！”李莊生義正辭嚴，“你這腦洞夠大的，電影看多了吧？現實中哪有穿梭時空的情節？”
林月花看了李莊生一眼，笑笑︰“我就是，說一種感覺。”
“你這感覺太扯了！”李莊生否認後，又反將一軍道，“如果你覺得我是未來人，那你覺得，我是從哪一年回來的？”
“我不知道。”林月花說，“可能，是十年後？”
李莊生精神一悚，卻又听林月花繼續說，“也有可能是二十年、三十年……應該是比較久遠的未來了吧。”
“好了，別瞎想，我就是李莊生，不是什麼未來人。”李莊生一個手刀，輕輕打在林月花的腦袋上。
這個舉動稍稍有些僭越，幸而林月花並未在意，只是看著李莊生笑了笑︰“好吧，既然你說不是，那就不是吧。”
“本來就不是，你想的太多了。”
“我記得你寫的那個《君向瀟湘》，只寫了兩人在學校分開，就戛然而止了。後面的故事呢？”林月花，“女主角，後來應該過的很不好吧。”
“後面……她過的很好。”李莊生咬著嘴唇，笑道，“她退學之後，發現她奶奶只是虛驚一場，她就又回來上學了，雖然晚了一年，但順利考上了清華大學。然後她在清華大學里遇見了一個很好的男生，兩人就幸福的在一起了。”
“沒有和男主在一起嗎，你這結局不好，我不喜歡。”
“哦哦，那是我記錯了。其實真正的結局是，男主先女主一年在BJ讀了一所雙一流，第二年女主就考上了清華，然後兩人就在一起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是麼，好俗套的結尾啊。”
“對嘛，所以我就沒寫。”
林月花安靜些許，再次開口，目光幽邃︰“可是我記得，你那天晚上對我說的是，男主讀了大專，後來成了一個不溫不火的小作家。兩人再見面是在十年後，女主生了兩個孩子，在下雪天擺地攤。而且，我沒記錯的話，藍貞馨不是要考的北大嗎？”
李莊生心中一慌，心髒撲通撲通的跳。
“你胡說，什麼大專，明明是民辦三本……而且最後，人家大學升二本了好吧，瞧不起誰呢！”李莊生臉上佯怒。
林月花不答，依然幽幽地盯著李莊生看。
“我記不清了，清華北大差不多……你自己都說，那是兩年前寫的了，誰還記得那麼詳細？”李莊生有些惱羞成怒了。
林月花便移開了視線，不再追逼。
“在未來，真的有哆啦A夢和時光機嗎？”林月花說。
“或許會有的吧，但我們肯定都看不見了。”李莊生長出一口氣，“阿呀，你還知道哆啦A夢啊，我還以為你的童年都是在做題呢。”
“你是不是喜歡，藍貞馨？”林月花不理李莊生的調侃，突然又發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我干嘛要喜歡一個……人物。”李莊生緩緩攥起拳，笑容勉強，“那是純虛構的啦！這種老套的悲劇故事，我一秒就能創造幾十個！”
林月花靜靜地望著群星，它們明滅不定。
他一定是喜歡藍貞馨的，林月花想著李莊生那時而變化的眼神，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