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曉和王海的手纏繞在一起，靜靜的躺著，大地似乎怒吼夠了一個段落、恍然間消停了。
林曉曉流淚，扭過臉。
王海問，“如果我走了，誰來照顧你？你，你未來會去找誰？”
王海想了一下葉檀，內心竟然忍不住涌出一股酸疼——是啊，他愛林曉曉，哪怕甘願舍命去護她而活，可是，可是犧牲了自己而讓林曉曉活，她未來一個人該怎麼活？
自己把她拱手讓給誰？會替誰做了嫁衣？
曉曉還那麼年輕？能為自己守著嗎？
想想未來，他對曉曉沒有絲毫把握。
听了王海的問話，此刻的林曉曉也搖著頭，眼淚揮灑到了王海的耳朵上、臉上，手上……只見她毫不猶豫回答，
“我不找誰，我只等著你。”
“呵呵，傻丫頭。”王海的嘴角又一次翹起，這是他最想听到的話，心底里只有听到這句話才安生。
這句，是他這麼多年來听到的、最好听的一句情話。
的確，林曉曉此刻，才徹頭徹尾發現了王海的好——也許過去，她用王海當了一顆讓自己離開傷心地的棋子，順水推舟，讓王海成了徹頭徹尾的接盤俠。
為了與葉檀與知青們徹底再見，徹底洗去那好多天地窖里慘絕人寰的痛苦污垢，還有與丟臉永遠說再見。
她的確是利用了王海，在王海面前虛與委蛇。
可是如今？
王海卻為自己犧牲到了如此的地步，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老天會用這樣的分別方式、讓自己與王海靈魂本心赤裸面對，還要與王海用這樣的殘酷方式說拜拜？
如今當自己後知後覺驚醒之時，可已經為時已晚。
她林曉曉欠王海的太多，太多；王海遷就包容她的也太多、太多。
是啊，越是對她遷就與包容，她反過來虧欠的就越多，如今，還要一命抵一命。
這情債——怎麼這麼重？
她該怎麼還？
這份情債無法還，壓得她透不過氣。
最後，王海苦澀一笑，內心又充滿了忐忑和懷疑，“傻丫頭，難道，從頭到尾，你都有愛過我嗎？”
林曉曉身子一抖。
莫非過去自己的所有自作小聰明、小把戲，都被憨憨的王海看出來了蛛絲馬跡？王海大哥只是一味給自己當舔狗，選擇裝著不知道？
想到這里，林曉曉搖搖頭，內心復雜，她感到自己的靈魂在此刻被拷問被宣判。
在巨大壓力面前，她搖搖頭。
她只有拼命反復搖頭，來砸壓著內心翻涌起來的五味雜陳，而且又是一次淚奔。
最後，她紅著眼檢討著︰“開始，也許，”
她又擦了一把眼淚，“開始，或許我只拿你當作一個跳板，一個調劑心情的跳板。”
“啊？”王海艱難皺眉。
雖然他總是隱隱覺得，他與林曉曉，完全都是自己燒火筷子一頭熱，自己是個十足的舔狗。
可是每每想到她的花容月貌，會覺得舔的不亦樂乎；有時又會想到她因為追求葉檀葉知青、而奮不顧身主動請纓來村里當知青，內心就會酸澀憤憤不平。
可是關于緣分的事，誰又能夠先知先覺說得清？
有時又會想到那麼優秀的她，竟然因為與葉檀的胡鬧胡折騰，被小德子得手，被扔進地窖里那麼久，渾身被鞭子抽的一道一道的口子，還有心靈受到的打擊傷害，內心就會猛然一疼。
只是因為那次的遭遇，令王海破除一切內心的不舒服，決定追求高高在上的林曉曉。因為王海他相信自己作為三百戶的知青大哥，有那份寬廣的胸懷可以無限包容林曉曉。
畢竟人家的一切，哪怕被惡人折磨過，那也是個寶藏女孩，自己的追求、得到，他都感覺無比榮耀。
為了哄她治愈她，哪怕一輩子吸氣哈氣、卑躬屈膝、伏低做小，一切也都值得，他認命。
所以，此時，當他感覺身體上的生命力逐漸減弱之時，他竟然破除了那份內心阻礙與矛盾，傻傻又補問了這句話。
因為他王海想弄清楚，哪怕生命到了最後的時刻，他也要弄清楚，自己究竟得到了她林曉曉的幾分真心？
如果，得知了林曉曉愛他，給了全部真心，那麼如果有來生再做人，他是否還要追求林曉曉，繼續與林曉曉結緣。
可是，面對林曉曉說自己是跳板，王海便蠕動著干澀的唇，“你，難道，你壓根就沒愛過我！”
壓根——在大津本地講，就是從來，根本的意思。
此刻，林曉曉也深呼吸，她面對著王海的問話，問在了他自己頂在心尖上許久的這句話，她也不敢藐視、胡亂回答。
哪怕她平時刁蠻任性，各種耍心機，各種傲慢看不起任何人，可是此刻，輪到這些相關靈魂考驗的話題，她竟然也值得思索一番。
畢竟過去的確自己是那麼想的——用他當棋子當跳板。
是啊——自己過去曾經無限風光，但是自從下鄉插隊當知青，還有父母去了大西北生死未卜，她竟然被葉檀那麼狠狠的對待，她一個弱女子，再是京城來的，也要活著，也要生存。
過去，她還想對王隊下手。
可是王隊還是沒上鉤，但是有了小德子的那件地窖事件後，哪怕王隊對她回心轉意，她也不會再接受了。
畢竟她的確有了陰影，她不想在三百戶村，哪怕是五百戶村，她只想著急擺脫知青的可笑身份；只想離開那傷心地，讓自己的噩夢趕快醒來。
所以，正好王海出現了。
面對王海的苦苦追求，她才決定剪掉那一頭的烏溜溜長發，與過去揮手說拜拜。
面對林曉曉失神，等待她回答的王海，充滿血絲的雙眼閃現出縷縷傷感與失落。
哪怕他內心對這些早就有考量。
但是從林曉曉嘴里親自貼緊了問話說出來，他還是沒有準備好接受任何答案的心情。
其實，林曉曉沉默了更好，與其直接被親口傷害，或者說著言不由衷的話語，還不如不知道。
自己如此離開這人世間，哪怕下輩子投胎變貓變狗，總之，為了有個美好的念想，不听也無所謂。
畢竟有個名人講過一段話——
“你若擁我入懷，疼我入骨，護我周全，我願意蒙上雙眼，不去分辨你是人是鬼。
你待我真心或敷衍，我心如明鏡。
我只為我的喜歡裝傻一程。
我與春風皆過客，你攜秋水攬星河，三生有幸遇見你，縱使悲涼也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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