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新見他們議定,金寶也使小太監抬轎,自己便轉身朝一旁的黎美人和葉寒煙拱手道︰“叫二位娘娘受驚了,皇後娘娘等會許是要問話,還請二位娘娘一起移駕。”
    陳新可是御前大太監,即使被他稱作娘娘,黎美人也不敢當著他的面真耍娘娘威風,便是厭惡咸福宮,她也想著自己問心無愧,只應道︰“那就去吧,不過葉才人剛才為了救端婕妤,給她墊了一下,怕是磕著了,公公也讓太醫給她瞧瞧吧。”
    陳新眼中精光閃過,剛才這副情形,很難讓人相信黎美人和端婕妤相遇只是個巧合。不過听剛才李太醫給小太監的診斷,說疑似癲癇發作……
    陳新側身將身後跟著的李太醫讓出來,拱手道︰“太醫給葉才人看看吧。”
    黎美人剛只瞧見金寶帶的兩個太醫圍著端婕妤,丹青丹夏兩個明知道那樣摔過去,葉才人肯定也受傷了,也沒說讓分一個太醫出來的話。沒想到陳新還帶了個李太醫,她趕緊扯著葉寒煙說道︰“葉才人膝蓋也受了傷,公公再差個轎輦吧。”
    此時陳新心底已經曉得黎美人和葉才人只是受了無妄之災,他消息靈通的很,這會已經知道端婕妤為何在這耽擱住了。
    黎美人所求他都一一應了,又使了個小太監跑腿,讓把黎美人的轎輦也送過了,只陪笑道︰“四公主還在桃花殿里等著,等會娘娘和葉才人回去也方便些。”
    他和金寶安排完,所有人便一起移步咸福宮,她們落在後頭的時候,朱維楨和皇後已經抱著四公主在咸福宮里等著了。
    剛才陳新之所以要把端婕妤送回來,不過是知道皇帝皇後在宮宴過後去了慈寧宮里。
    皇帝得到消息的時候,就想到四公主獨自在桃灼殿里,就讓陳福順路把四公主抱了過來。
    四公主現在已經開始學走路了,腿上有勁的很,見著母妃和常見的姨姨進來,就喊著蹬腿直往外頭撲騰。
    黎美人沒想到皇帝還把小公主帶過來了,也顧不上剛從轎輦下來的葉寒煙了,疾步走過去,匆匆行禮道︰“妾給陛下,皇後娘娘請安。”
    說完,便要伸手去接四公主。
    朱維楨被急著往外蹦的女兒一踹到胸上,手里還是緊緊抱住了她,只冷臉訓斥這會才知道著急的黎美人,“知道公主被留在屋里,還在外頭耗著!”
    挪動端婕妤的宮人小心翼翼,使得她這會才落了轎,黎美人抱不著女兒,還在咸福宮奴才面前被皇帝冷臉說了,她滿臉羞紅的站在一旁,听太醫再次給端婕妤和葉才人看診。
    端婕妤被抬著進了內室,皇帝皇後剛剛坐定,丹青便悲痛的跪在殿中,張口道︰“求陛下和皇後娘娘做主!”
    她跪的太急,沒有注意到在陳新過去之後,丹釉和幾個小太監都不見了身影。
    人命關天,端婕妤肚子里還有皇嗣,黎美人這會也不敢露出舊怨,只埋頭豎著耳朵听他們怎麼說。
    陳新陳福早在她們回來之前,就帶著幾個太醫去看那個小太監了,這會一起回來,朱維楨見他們進殿,也不听宮女哭訴,只問他們︰“查出來什麼?”
    陳福面帶苦澀,只低頭道︰“陛下,奴才使人檢查了轎輦、宮道,陳新也審了宮人,一切都無錯,那個小太監,只是羊癲瘋犯了。”
    他身後太醫也道,“微臣和李太醫都診過了,肝脈小急,癲瘓筋攣……二陰急為癇厥……發作僕地、吐沫無知,是為癇癥……”
    雖然端婕妤肚子里那個孩子總是病弱,讓他傷心,可他們有著二十幾年的父子情分,剛要失而復得,若要出個差錯,皇帝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听到陳福和太醫給出的解釋,朱維楨繃不住冷臉,直接被氣笑了。
    他似笑非笑的盯著陳福,問他︰“癲癇之疾不似一日所得,誰把他選進宮來伺候的?婕妤有著身孕,為了何事在宮道上耽擱住了?”
    皇帝問的這個,才是陳福面露苦澀,陳新哄著端婕妤回宮的最根本原因,在丹夏卡著嗓子的驚愕中,陳福沉聲回道︰“奴才已經派人去提審內務府了,只是跟他一起抬轎的小太監說,那個犯了癲癇的奴才原本不是抬轎的,他與丁家大爺關系好,一有出宮時間,就幫丁家大爺給婕妤娘娘遞信。”
    “昨日是那個奴才出宮的日子,他白天去尋丁家大爺喝酒,晚上才趕回來,專程在交泰殿門口等著娘娘出來,也不知道跟娘娘說了什麼,叫娘娘失神落了皇後娘娘賜的祈福經筒,這才停了轎……”
    “原本抬轎的也審了,他說自己不舒服,一大早就稟報了,咸福宮里大太監給重新安排了一個穩妥的。來往丁家的那個奴才想要獻殷勤,把新來的趕到一邊自己給婕妤娘娘抬轎,當著三位娘娘的面,新來的不敢跟他爭辯,只能落在後頭。誰知道他竟是個有病的……”陳新接過陳福的話補充道。
    只是他聲音越來越低,隨著上首傳來皇帝的冷哼聲,他便自個熄了聲。
    丹青跪在地上,身體抖了一下,方才她小太監都穿著一樣的衣服,剛才她沒大看清人臉,萬萬沒想到這事還能扯回丁家身上。
    她想要張口解釋什麼,卻被皇後警告的眼神嚇到。
    “丁家傳了什麼話進宮,能讓端婕妤失神?”皇後開口問道。
    丹青臉色蒼白,看著殿內上下目光匯聚過來,她張口欲言,卻又不知這樣揭短的事從何說起。
    “爹爹!”四公主吐字清晰的聲音,打斷了殿內的沉默。
    皇後沒想到比陳國公主還小兩個月的四公主說話都這麼清楚了,她下意識抬頭看去,看到四公主和陳國公主有三分姐妹相像,微微緩和了臉色。
    朱維楨是知道丁家老大混賬事多,他心里想著怎麼收拾他們,面上卻神色如常的捏了捏四公主的肉手,解救了臉色灰敗的丹青,“重點去查誰讓人帶病當差的!皇後之前讓太醫院給合宮看病,竟還有漏網之魚不成?”
    他目光掃過殿內或跪中間、或站在一旁的人,冷聲下令道︰“等那個奴才醒了,送拱衛司去審,若審不出個名堂,就賞八十大板,送他去撫州修城開荒戍邊。”
    陳福陳新跪地領命,卻听皇帝繼續說道︰“讓拱衛司安排,內務府選他進宮、給他派差事的管事,還有之前給他看診卻沒瞧出病來的太醫,同樣抹了差事,送到撫州戍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