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魅回頭一看,竟是唐蘭這丫頭。
……這丫頭不應該在執行唐九給她的任務嗎?怎麼跑禁林來了?!
凌曦華看到唐蘭拎著一把幾乎要趕上她自己個頭的長刀,刀刃淌著血,她臉上也濺了些未干的血漬,正殺氣騰騰地朝他們飛來,可謂是三分好奇,七分驚詫。
而顏魅只覺得眼前一黑……才剛夸過這丫頭做事利索來著,怎麼突然又不叫人省心了呢!
凌曦華沒見過唐蘭,但認得她手里的長刀,他甚至回憶起一個已故的老對手來。他抿了抿唇,開口正想說些什麼,卻被唐蘭又搶先一步打斷了。
“禁林山火查不明實情,休要跟魔族談條件。如果抓不住放火燒山的人,我們便認準了此火為雷霆軍所為,神君必須給個說法,並賠償魔族山火損失。”
顏魅暗中咂嘴,小丫頭倒是把他想說的話給說完了。
一旁的少年怒道︰“你不講道理!說了這火不是我們放的就不是我們放的!賠什麼賠!樹都燒沒了難不成要再給你們一棵棵種回去?”
顏魅慢悠悠地在雲層上踱著步子,一邊打量著少年,一邊扳著指頭算道︰“對,樹要一棵棵種回去,此外,還有戰死的魔兵,哦對了,還有他們孤寡的妻兒老小。嘖,不如讓你們雷霆軍的神兵入贅魔族,替那些戰死的魔兵照料妻兒……不錯的主意。”
“荒謬!簡直荒謬!你們趕快把青冥交出來!別擱那婆婆媽媽、斤斤計較磨嘰死人了!”少年人指著顏魅和唐蘭,沉不住氣地嚷道。
顏魅停下了步子,看向少年,手中折扇“啪”的一聲合攏,笑道︰“你方才說青冥?你們來魔域是為了尋他啊?”
唐蘭听到這個名字,也頗為意外︰“青冥?”
少年道︰“沒錯,青冥,是個小個子瘦干棍兒,長的跟個小姑娘似的,細皮嫩肉的,你見過沒?”
唐蘭︰“我……見……”
少年︰“你見過是不是?”
唐蘭︰“我——”
少年︰“帝君已經查到他朝禁林方向來了,你們別再給我裝傻,你們肯定知道青冥在哪里!”
顏魅露出一臉無辜,攤手道︰“少年人你冤枉我!我當真不知道你口中的青冥他此刻在哪里?更不知道他是囫圇完好、還是缺胳膊少腿、是死是活……”
他又轉向唐蘭︰“你知道青冥在哪里嗎?見過嗎?”
唐蘭誠懇又茫然地點了點頭,她正要再向那少年打听青冥,卻被顏魅突然移過來的高大身軀擋住了視線。
“君上交代你什麼?”顏魅難得嚴肅起來,“你知不知道你擅自跑來禁林,君上那邊可能會有諸多不便?”
“我……”唐蘭語塞。
“回去干你的活兒。”顏魅道。
唐蘭煩躁地用指甲尖敲著刀柄,她還想再辯駁幾句,“我听到禁林這邊的動靜,擔心這邊出事人手不夠,就……”
“禁林歸你管嗎?你負責守林軍嗎?你現在是暗影衛首領,你只听君上的命令就行了,其他不歸你管你不要多管閑事。”
“哦哦,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唐蘭不耐煩道。
“就你這表現,還想休年假?門都沒有!!”
“………”
顏魅批評完,緩了口氣,又轉而柔和道︰“不過今日你哥要回來。”
“什麼?我哥要來?”唐蘭眼楮睜大了,“你怎麼不早說啊!”
顏魅扶額,心道我原本想給你個驚喜來著,誰知你倒先給我整個驚嚇。
他有些心累地點頭道︰“所以你現在要乖乖執行任務,先去找見血,讓她同你一起回北境,她暫時協助你。”
唐蘭問︰“她人在哪里?”
顏魅用下巴指了指還在冒灰煙的禁林,“下去找。”
此言一出,唐蘭立馬朝顏魅微行一禮,然後提著刀便化身魔息飛沒影兒了。
顏魅目送唐蘭離去,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你們剛才嘀嘀咕咕算計什麼呢!”少年朝顏魅喊道。
“哦,不好意思。”顏魅回身不好意思地朝兩人笑了笑,“我們繼續談?”
少年咬牙切齒道︰“談什麼談?有啥好談的?你趕快把青冥交出來,你絕對知道青冥在哪里!!我警告你,青冥要是有半點閃失,我就——”
“好了,可以閉嘴了,你好吵。再說話我就把你擅自離開盛華宮的行蹤告訴帝君。”凌曦華終于發聲,打斷了一老一少,只不過這次是斥責少年。
少年看了一眼緊閉著雙眼、仿佛忍無可忍的凌曦華,委屈地咬了咬唇,索性後退到凌曦華身後,不再說話了。但他的一只手還是不服氣地緊拽著凌曦華的戰袍,看得出還憋著一股氣。
顏魅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凌曦華和少年之間的微妙氣氛和小動作,總感覺這少年小將恐怕也不是等閑之輩,更重要的是,這少年似乎很關心青冥。
凌曦華的個子比顏魅高出小半頭,他居高臨下地望著這個老不死、老不丑的魔族老狐狸,問道︰“你方才口中的見血是何人?”
顏魅笑道︰“哈哈,一個小侍衛,怎麼了?”
凌曦華顯然不信,听“見血”這名字,應該是個代號,通常有代號的人要麼是刺客殺手、要麼是身份尊貴且神秘的大人物,他更傾向于推測是前者,但絕不可能只是一個尋常的小侍衛。
不過他明白即使繼續追問下去,顏魅也不會說實話,于是干脆商談起了此行的正事︰
“我們說回來。我認為放火燒禁林之人並不一定想坐收漁翁之利,他或許早已逃離禁林,現在就想抓住他,並非易事。但雷霆軍可以協助魔軍進行追蹤,根據放火之人留下的蛛絲馬跡來查明其來歷,判斷其族域歸屬及靈能修為,而相應的,魔軍必須協助雷霆軍找到青冥。”
凌曦華把“協助”兩個字咬得極其生硬……
顏魅一拍扇柄,展顏歡笑道︰“這不就對了嘛!不愧是玉璇神君,會來事兒!你們幫我們查人,我們幫你們找人,咱神魔兩族得齊心協力、同舟共濟!切忌利令智昏、混淆黑白吶!不過你說的這個青冥,據傳聞,他現在應該是凌霄帝君的寶貝器魂吧?怎麼會跑來魔域?”
少年又突然探出來了一個小腦袋,搶話道︰“什麼寶貝不寶貝的!你別听他們瞎傳!青冥他不過是帝君收養的干、干……”
那詞兒都到少年的嘴邊了,硬是又給憋回去了,只見他收回了腦袋,繼續嚷嚷道︰“總之,青冥那臭小子連給我端茶倒水都不配!我是看在他平日里陪我修行練功,給我當劍靶子的份上,才屈尊協助神君來救他的!”
凌曦華握緊的拳頭都顫抖了起來……
而顏魅听得眼楮都亮了,火上澆油地問凌曦華道︰“難不成,這位少年是盛華宮尊貴的二殿下咯?看樣子是偷跑出來的吧?”
“你……我……”凌燁又探出了腦袋,想狠狠瞪一眼這個老奸巨猾的魔頭,卻被凌曦華一巴掌按了回去,還給噤了聲。
凌曦華道︰“無論如何,青冥不得有任何閃失,一根汗毛都不能少。”
顏魅剛想說“那絕對不會少”,可一想到心魔發作的唐九,就心虛得不得了,他只得佯裝自信地朝凌曦華微笑,手里唐九的飛書卻被捏成了粉末……
這下可完蛋了……唐九和青冥現在也不知道處得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