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非奴!
她意猶未盡地問“慕容呢?”就給這麼一碗哪兒夠啊。
挽蝶道“回陛下,相爺被兵部幾位大人叫去了。”
夏非奴突然想起什麼。
“御花園里那幾棵槐樹開花了嗎。”
“自然開花了,”挽蝶道,“這季節,槐花開得正盛。陛下問這個做什麼?”
夏非奴笑了笑“你多準備幾個竹筐,朕要去摘槐花。”
“奴婢遵命。”
一行人到了御花園,手腳伶俐地忙活起來。整整忙了一下午,總算將槐花采摘完畢。
新鮮的槐花洗干淨,加蜜棗蜜豆,糖水腌制封罐保存。
夏非奴在御膳房忙得不可開交。
挽蝶好奇地問“陛下,您這是做什麼?”
“槐花蜜。”
“是給咱相爺的嗎?”
“當然不是。”
夏非奴撇嘴。我怎麼會給他做東西吃。
“那是給誰的?”
“無桀……”
夏非奴猛地回神,用手戳了戳挽蝶的腦門“你這小丫頭,怎麼什麼都問。”
“無桀……咱宮里有叫無桀的嗎……”挽蝶一臉迷茫。
夏非奴“你懂什麼,一邊兒干活去。”
次日午後,夏非奴開了罐,一股沁人心脾的香甜撲鼻而來。
用笊籬剔除雜質,濾出汁液,槐花蜜差不多就成了。
緊接著,精選上好的白豌豆,洗淨燜爛,過細籮,等它緩緩沉澱,再加牛乳和槐花蜜,攪拌均勻。
豌豆黃不需要什麼特殊技巧,只是步驟繁雜,想要做的好吃,要有足夠的耐心。
夏非奴邊做著,腦海里浮現出外公在廚房忙活的身影。
自從外公去世,她就再也沒吃過那麼好吃的豌豆黃了。她自己試著做了幾次,卻總是不夠味道。
那缺少的東西,大概也只有外公才有吧。
“陛下,慕容國相又來送吃的了。”
挽蝶端著鳳凰玉露羹走進來,道“陛下歇一歇,喝口羹湯,接下來的事就交給奴婢吧。”
自從知道她懷孕,慕容便早晚送一碗鳳凰玉露羹給她。有時前朝清閑,他便會親自送過來,看著夏非奴把羹湯喝完。
夏非奴習慣放開了吃,被他這麼一盯,差點連筷子也拿不穩。
夏非奴端起瓷碗一飲而盡“你別插手,站遠點。”
這下連挽蝶都看不過去了。慕容國相為了煲湯,一站就是好幾個時辰,結果女帝喝湯就跟喝涼白開似的。
但身為奴婢,哪能說主子的不是。挽蝶嘆口氣,只得端著碗默默退出御膳房。
傍晚時分,夏非奴端著切割整齊的豌豆黃進了御花園的涼亭。
屏退眾人後,她拿出無桀給的手串看了看,捏碎了其中一顆陶珠。
片刻,四周並沒有什麼動靜。
夏非奴心想,該不是騙我的吧。
她百無聊賴地從面前的碟子里拿起一塊兒豌豆黃,自顧自吃起來。
還沒吃完,就听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小七,你終于喚我了。”
無桀的面容略帶憔悴,一身裝束與初次見面時一般無二,無甚變化。
他溫和的視線落在夏非奴身上,夏非奴只覺得被他這樣看著,周身便溢出無限的暖意來。
夏非奴笑了笑,道“無桀,你果然來了。”
無桀回應她一個更加溫暖的笑容。而後緩緩走進涼亭,坐在夏非奴對面。
他垂眸看了看桌上的豌豆黃,動作輕柔地拿起一塊,咬上一小口。
“這是小七親手做的?”
夏非奴點點頭。
無桀的眼底涌出贊許“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夏非奴開心起來,“我準備了許多,你可以給家人帶去嘗嘗。”
無桀不溫不燥地看著她“小七,我是沒有家人的。”
夏非奴“……什麼叫沒有家人?你的父母呢?”
“我沒有父母。自打我有記憶,便已經在這世間流浪多年。”
夏非奴的同情心瞬間爆發。
“沒關系,你認識了我,今後我就是你的家人。”夏非奴豪爽道,“你若在西夜待的不開心,就來找我。大明是我的地盤,這兒我說了算。”
聞言,無桀的面龐紅了紅,而後緩緩綻放出明媚的笑意“好。”
所謂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夏非奴不禁失了神,直勾勾盯著無桀半天沒有說話。
無桀“……小七?”
無桀的眼神掃過她的眼底,臉色忽而一變。
他伸出一只手,指尖微微踫觸夏非奴的眉心。
夏非奴不知發生了什麼,就見無桀突然收了手,掩面劇烈咳嗽起來。
“你怎麼了?”夏非奴關切地問,“是生病了?有沒有看大夫?”
無桀強止住咳嗽,道“小七,你身邊有歹人作惡。”
夏非奴迷惑“……你說什麼?”
無桀卻仍是一臉擔憂“這些時日你千萬小心,凡事不可逞強,切莫傷了自己。”
不待夏非奴再問,就听遠處傳來挽蝶的呼聲。
“陛下,您可還在涼亭?天色不早了,該回去了……”
夏非奴一急“你老老實實呆在那兒不許動。”
挽蝶“哦……”
夏非奴回過頭,涼亭又空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神龍見首不見尾?
夏非奴對著空氣翻白眼兒“無桀你這樣很不禮貌你造嗎!”
四周依舊蟲鳴鳥叫,沒有任何人回應她。
“算了,你不吃,我喂喵喵和咩咩去。”
邊說著,夏非奴抱起豌豆黃回宮去了。
夏非奴有個很大的疑問。
按理說才一個多月,胎兒尚未成形,但夏非奴總能感到肚子里傳來一陣似有若無的心跳。
晚上做夢,也總能夢到一個白胖乖巧的嬰兒,躺在她懷中安然熟睡。
太醫來請平安脈,夏非奴問他這是怎麼回事。那太醫雙眉一挑喜笑顏開“陛下,吉兆啊,小皇子健康活潑,這是在跟陛下您親近呢。”
夏非奴無語,這說了跟沒說有什麼兩樣。
夏非奴便將此事告訴了慕容。不料慕容又是莞爾一笑,柔情似水,第二日便拉著幾馬車嬰孩的衣物鞋帽來見夏非奴。
一件件鋪開來,偌大的寢殿頓時被擺得無處落腳。
“陛下看看,這些東西可有喜歡的?”
夏非奴狂汗“……都挺好。”
“那就全都留下吧。”
夏非奴“……”語氣顫抖,“花了多少錢?”
“不多,也就一箱黃金。”
夏非奴吐血“你怎麼不殺了朕……”
被虎頭鞋淹沒的司梨悶聲道“陛下胡說什麼呢,他若敢對陛下不敬,司梨第一個跟他拼命。”
次日,慕容親自來送鳳凰玉露羹,發現夏非奴正在認認真真繡著什麼東西,左手食指纏著一圈紗布。
走近一看,發現是個小小的肚兜,夏非奴正描著挽蝶的刺繡一針一針往上繡花。
第三日,夏非奴左手上纏了三圈紗布。
第四日,夏非奴十個指頭全纏上了紗布。
夏非奴托著刺繡繃子喜極而泣“本大爺終于繡完了。”
慕容拿在手中一瞧。挽蝶明明繡的是牡丹,怎麼夏非奴描出來就成了蚯蚓。
嘴上卻道“陛下繡的極好。”
夏非奴眼淚汪汪“真的嗎?”
慕容點頭。
夏非奴“你睜眼說瞎話累嗎?”
慕容“……”
當晚,慕容沒有進宮,是挽蝶送的鳳凰玉露羹。
夏非奴看著自己的作品,想象著小寶寶穿上它的場景,樂得不行。
喝了一口羹湯,卻皺了皺眉“怎麼今日的羹湯有些酸?”
挽蝶眨眨眼楮“陛下,是您自己的口味變了。”
“……是嗎。”
“奴婢听太醫說,女子懷胎十月,口味也在不停變化。有的人喜歡吃甜,有的人喜歡吃酸……奴婢看陛下是喜歡吃甜。”
夏非奴“朕一向愛吃甜。看來這孩子也是個愛吃甜的。”
說完,忽然想起什麼“朕記得司梨那兒還有蜀錦,你去要過來,朕要給孩子再做一雙虎頭鞋。”
挽蝶施了一禮“奴婢遵命。”
與此同時,國相府中。
慕容端坐書房,手中捧著一本國志。
看了幾眼,他忽而想起什麼,唇角掠過一絲笑意。
屋門忽然響了兩聲,慕容煙溫柔的聲音傳了進來“哥哥,我做了你愛吃的銀耳蓮子粥。”
慕容道“進來吧。”
慕容煙推門而入,看了看慕容,笑了“哥哥今日心情很好。”
“嗯。”慕容點頭,示意慕容煙看軟榻上的幾雙小鞋,“你是女兒家,你來看看這鞋子,做工可算精良?”
慕容煙拿起小鞋端詳一番“哥哥真是有心,孩兒的鞋子你也親自挑選。”
“自然。”慕容道,“陛下不通針線,她做起來總是麻煩。”
慕容煙的眼神一頓“哥哥,你究竟是疼愛孩子,還是疼愛孩子的母親。”
慕容不悅“煙兒,你問的這些,很重要嗎。”
慕容煙見他這般回答,不覺心中一陣酸楚。
緊接著,涌出更多的難以置信。
哥哥絕不會愛上那個女魔頭的。當年他二人跟隨女帝進了東宮,原以為總算能夠活命,不料卻是墜入另一個地獄。
她做下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哥哥投靠于她也只是為了國相府的利益。現在,一定是因為孩子的緣故,才會關心她。
想到此,她的表情一松。
沒關系,反正這樣的情形不會持續太久了。
慕容煙把玩著手中的小鞋“依煙兒來看,這鞋子都是極好的。”
慕容鳳眼微眯。
慕容煙笑得明媚“哥哥的孩兒,一定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