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非奴!
“慢著。”夏非奴道,“朕今晚自己睡。”
“……啊?”挽蝶禁不住,又是一聲“啊”。
“啊什麼啊,朕想怎樣還要請示你?”
說著,夏非奴心一橫,干脆擺架子擺到底“慕容愛卿退下吧,用了膳,朕便要休息了。”
慕容聞言,面上淡淡一笑,便順從地行禮“是。臣且告退。”
目送慕容等人退出大殿,夏非奴整個人都輕松了。挽蝶還在一旁喋喋不休“陛下,您可想好了?今晚當真不宣人侍寢?”
夏非奴一口一個蝦餃,完全無視之。
“陛下,您以前從不這樣的,您是不是生病了?還是哪里不舒服?”
蒼天在上,這挽蝶妹紙的價值觀很有問題啊。
夏非奴吃完了蝦餃,又開始進攻八寶酥鴨。她叼著鴨腿兩手並用將挽蝶推至殿外。
“朕今日在御花園瞧見一奇花,紅色葉子,綠色花瓣,你給朕找來。如果找不到,就別回來見朕。”
挽蝶一愣“是,奴婢遵命。”便屁顛屁顛朝御花園去了。
夏非奴邊啃鴨腿邊搖頭。多好的妹紙啊,可惜,智商有缺陷……
入夜,夏非奴翻箱倒櫃,出乎意料地找出了幾身男裝。心想大概女帝偏寵慕容等人,在寢殿留些男裝,方便他們換洗,也是人之常情。她挑了件最簡潔的穿上身,將發髻散了束成馬尾,又揀了些珠寶首飾塞進包裹,這才從寢殿後門溜了出來。
沒錯,夏非奴想跑路想了不是一時半刻了。白日里她觀察了,御膳房來往運送蔬菜瓜果的車輛絡繹不絕,隨便混上一輛她就能逃出生天。
皇宮里好吃好喝,日子確實舒心。不過她私下里總結了,單看她今日所知女帝那些作為,該被天打五雷轟的就有不少。左思右想,還是逃出去才有活路啊。
夏非奴沿著牆根一路穿過御花園,眼看勝利在望,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悠揚笛聲。
堂堂相國慕容,一襲墨色紗織袍,長發若雲,立于宮殿檐角,神態安然地吹奏豎笛。他高挑的身影落在皓月之上,晚風牽起碎發,使他如同星辰般璀璨耀眼。
夏非奴不禁微微失神。哎,這要是擱在現代,活脫脫一好萊塢接班人,指不定能帶著她飛黃騰達。
夏非奴往假山里藏了藏。她所站的位置正好在慕容身後,慕容又在高處,她自認絕不會被發現。
可是……這大半夜的,慕容不是早該回府了?
來不及細想,就听笛聲忽斷,夏非奴的心也緊跟著一沉。不過眨眼功夫,慕容惑人的低喃便在她耳畔響起。
“陛下這是要去哪兒。”
夏非奴機械狀扭頭,“嘿嘿”干笑兩聲。
然後她想也不想便摸出事先準備好的石灰,劈頭蓋臉朝慕容臉上扔去。
慕容是何等身手?但見他步態優雅,身姿微斜,夏非奴的石灰全數撲了空。
這下子,她連笑都笑不出了。愣了幾秒,便垂頭喪氣道“行了行了,朕跟你回去。”
慕容俯身攤手,作出請的姿勢。
夏非奴前面走著,慕容跟在身後,不近不遠。沒走兩步,她便“哎呦”一聲,整個人順勢躺在慕容懷里。
“朕扭到腳了,好痛哦~”
“容臣看看。”慕容面上依舊溫風和煦,說著便伸手查看夏非奴的腿腳。
他的後頸完全呈現在夏非奴眼前。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夏非奴揮起手,眼看就要將麻針釘上去了,慕容反身一個漂亮的擒拿,夏非奴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慕容扣著自己的手腕,將那麻針釘在了自己脖頸上。
那麻針是太醫為玉璣公主療傷所用,夏非奴覺得好用,便順手拿了幾根。此刻,她瞪著眼底擒笑的慕容,腦袋里只有一個念頭。
如來佛祖觀世音聖母瑪利亞耶穌基督……不管誰,趕緊顯靈劈死這個妖蛾子行不行!
“陛下,恕臣無禮。”
慕容氣定神閑施了禮,一把撈起夏非奴,扛在肩上。
那麻針似乎扎在某個穴位,夏非奴全身上下只有眼楮還能動。
左右斗不過他,夏非奴干脆閉眼裝死。
進了寢殿,慕容將夏非奴擱在床上,便動手為她寬衣。
“不想臣的這身衣服,陛下穿來如此合身。”
縴縴玉指落在夏非奴胸口。夏非奴杏眼圓瞪,那表情恨不得立馬將慕容生吞活剝了。
慕容只好停下,細捻針尾,夏非奴頓覺頭頸有了知覺。
“慕容國相,咱們有話好說,你冷靜點……”
“臣十分冷靜。”
夏非奴擠出討好的笑臉“你看,朕這便要就寢了,你還是早些回去吧。”
“臣今晚決意留下。”
說著,那手再度撫上夏非奴的胸口。
“……其、其、其、其實!”夏非奴猛地抬頭,淚眼朦朧,“朕今日,來大姨媽……”
忽然意識到哪里不對勁,忙改口“啊不,是葵水……”
“臣怎會嫌棄陛下。”慕容似笑非笑。
你不嫌棄,我嫌棄啊!
眼看慕容將衣袍褪至肩膀,夏非奴厲聲道“你敢動朕,朕即刻將你五馬分尸!”
慕容終于停下動作。
心思縝密如他,從入宮見到女帝第一眼,便察覺了其中蹊蹺。女帝夏陰喜好男色,曾花費數年收羅各地美男,養置後宮。夜夜笙簫不說,同時宣四五人共寢亦是常事。而眼前的女帝,黑眸清澈見底,毫無心機的模樣,恍惚間好似完全變成了另一人。她身上透出從未有過的純淨,使慕容捉摸不透。
“陛下息怒。”慕容垂首示弱,“臣退下便是。”
“等等!”
夏非奴囁嚅“你倒是把麻藥解了……”
“回陛下,半柱香後,麻藥自會消退。”
夏非奴這才安了心。
“……那慢走不送。”
一路上,慕容面色平靜。
他身居相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皆因他受寵。女帝荒淫無度,朝政大多由他把持,雖說自他與本家斷了關系,慕容一族就與夏家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這些年他卻暗地里培植起不少親信。
例如同時身居前朝後宮的花 。女帝敢如此對待玉璣公主,無非將自己視為玩物。殊不知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慕容已今非昔比。
到了西宮門,果然瞧見花 的身影。他見到慕容,面上不禁黯然“陛下竟將大人趕出了寢殿?”
慕容不語。
“這可如何是好。沒了恩寵,那……”
慕容風輕雲淡地揚唇“花大人該多放些心思在朝政上。如今邊關烽煙四起,戶部易生亂子。花大人小心被人拿了把柄。”
花 沉眸“花 明白。”
“陛下那邊,多留心便是。”慕容緩步朝宮門走去,“花大人且自保重。”
“恭送國相。”
鳳鳴宮內。
夏非奴在自個兒的床上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她干脆坐起身“來人。”
幾個宮女太監動作麻利地掌了燈“給陛下請安……陛下有何吩咐?”
夏非奴挑眉“挽蝶呢?”
“回陛下,挽蝶掌事還在御花園……”
“快把她叫回來,”夏非奴冷汗直 ,“還有,朕要吃烤鴨。”
“……現,現在嗎?”
“廢話。”夏非奴雙目一瞪,“難道是明年?”
幾個人戰戰兢兢連忙退下,不多時,挽蝶滿頭大汗捧著烤鴨進了殿。
“陛下萬福……”挽蝶放下烤鴨,不等夏非奴開口,自己先紅了眼眶,“奴婢無能,奴婢還是沒找到陛下說的奇花……”
“算啦,”夏非奴一陣好笑,“朕睡不著,你陪朕說說話吧。”
語畢,捋起袖子用手扯下一只鴨腿,猶豫了幾秒,心有不舍地遞給挽蝶。
挽蝶含淚愣住“陛下您……”
“怎麼,朕賞你的,你敢不接?”
挽蝶嚇得忙伸手接過鴨腿。小丫頭在御花園呆到現在,估計餓壞了,兩眼盯著鴨腿就差沒流哈喇子。
“陛下,奴婢還是為您準備一副碗筷吧。”
“別,”夏非奴動作嫻熟地扯下另一只鴨腿,自顧自啃起來,“要吃就吃,哪兒那麼多廢話。”
話音未落,就听一聲“ 里啪啦”,一黃色不明物體從天而降,看樣子摔得不輕,呲牙咧嘴好一會兒才站起身。
不是司梨,還能是誰。
夏非奴看看他,又看看殿頂“你……”
司梨一咧嘴,忙道“陛下恕罪,司梨是困了,才一不小心從房頂上掉下來的……”
夏非奴默“你知不知道,偷上女孩子的房頂是不對的?”
“司梨知道。”
“知道你還上?”
司梨孩子氣的俊臉噌地貼上來“陛下別怕,司梨會對陛下負責的。”
負責……負責你個蔥花兒大燒餅啊。
一刻鐘後,司梨臉上頂著“我是笨蛋”四個字,兩手反綁身後,跪在大殿中央。
“說,你何時上了朕的殿頂?”
司梨扁著嘴委屈的不行“司梨瞧見慕容大人被趕出宮,覺得新鮮,才想來看看……”
“好好的正門不走,為何偏要上房揭瓦?”
“還不是怕您正在氣頭上……”
娃娃臉嫩得仿佛能掐出水來,淚眼朦朧楚楚可憐的模樣,直看得夏非奴毛骨悚然。
女帝有很嚴重的老牛吃嫩草傾向啊。
“你說的倒也沒錯,朕確實還在氣頭上。”要不是慕容,她這會兒估計都在皇城外了。
夏非奴上下打量著司梨。鵝黃色長袍襯出他白皙光潔的皮膚,五官清秀,眉眼俊俏,淺黃絲綢發帶落在烏黑的秀發上,整個人顯得秀色可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