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真的是他……”
時隔十數余年……
歐格或許會認不出其他人。
但，眼前的領主，他卻是一定認得的。
“歐格……你這是。”艾爾許久都未曾見歐格露出這般神情了。
從歐格放大瞳孔中便能看出他的驚訝。
喃喃自動的唇口，都掩不住那一絲發自內心的喜色。
“真沒想到啊……真沒想到啊。”歐格連連輕嘆。
蘭格的靈魂，他不會認錯——這就是他所熟悉的那個蘭格。
歐格與蘭格、弗柯共處的小隊時間其實並不長。
也就十來天。
但幾人確實實實在在共同經歷過冒險，共同談過心的。
時間從不代表情感，也不能改變友誼。
品性不合，再長時間的相處，也只能加深厭惡。
反過來，也是一樣。
真正純粹而不計較得失的友誼其實很少、很少。
往往，只會出現在年少之時。
“你要去見見他嗎。”艾爾問道。
“嗯……不了，他變了很多，我也不知道該變成什麼樣子去見他——我當初沒有用自己的臉。”歐格雖然認出了蘭格。
但卻並沒有上去相認的想法。
他打算將這一份友誼埋在心底……能看見年少時朋友發展蓬勃。
他已經很欣慰了。
誰能想到，當初這一分別，就分了十多余年呢。
“蘭格領主！”
“榮耀歸于您！您的慷慨仁善，讓流星城繁榮！”
周圍的擁呼聲層層堆疊。
如同潮浪。
“蘭格領主，願您平安！”
這些祝福，非常的真摯。
真摯到讓歐格，一時都有些恍惚了……在他印象記憶中——
蘭格還是那個固執、莽撞、沖動，有點騎士精神卻並不謙卑的少年。
還是那個只會跟在‘少爺’身後的隨從騎士。
還是那個傲慢中帶著點自卑的男孩。
能走到這一步，已經完全出乎了歐格的意料。
“你現在的實力，不用顧忌這麼多。”艾爾捏住了歐格的手，她看出了歐格心底的沖動。
“你不是也改變了很多嗎。”艾爾說道。
“艾爾……”歐格是有些上去相認的想法。
但最終，他還是忍住了。
“還是再看看吧，我還有個朋友不知道在不在。”
現在不是時候。
歐格其實還有點疑惑。
蘭格的變化只是其一。
他最大的疑惑，並非來自蘭格的本身，而是來自另一個人。
“他應該在旁邊的吧……”歐格將視線從蘭格身上挪了開來。
他在尋找一個人。
“你在找那位貴公子朋友嗎……”艾爾曾听歐格談起過，自然知道歐格要找的是誰。
“他現在，應該不能叫貴公子了……”
歐格並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
他並沒有在附近看見弗柯的身影。
‘他們為什麼會分開……’歐格打心底就不相信，弗柯、蘭格會分開。
他覺得，弗柯就在流星城里。
就算不相認，他也很想知道弗柯現在成什麼樣了……
“他們看起來過得很好呢。”艾爾說道。
“是啊，比我想象的還要好。”歐格轉回視線，重新看向了蘭格。
他希望，那個曾如太陽般自信的少年，能一直保持下去。
在歐格記憶中……弗柯還是那個自信的樣子。
他不怕認不出弗柯，他只怕弗柯變成那個……曾被自己討厭的樣子。
“那就去，見見他們，聊一聊吧，畢竟好久沒見了——我們以後相伴的時間還很長呢。”艾爾鼓勵道。
“要我帶著你去嗎？”歐格似也是被鼓動了心弦。
“帶我嗎……我，我現在只是個幻象吧。”艾爾雖鼓勵歐格，但她似乎自己並沒有出來的意願，“沒有我，你們應該會放的更開一些。”
“好吧，那我就等蘭格巡街完吧。”歐格回手擦過自己的臉，幻出了一副斑紋面具。
他準備，先頂著面具去見蘭格。
至于真容的事……歐格打算暫放一下。
‘要是沒有邊陲城南頭那檔子事就好了……’
歐格其實並不介意與蘭格弗柯坦誠相見。
要是他沒有用‘格綾’身份和其二人見過面的話。
“還是沒放下心結嗎。”艾爾注意到了歐格變面具的行徑。
“還是有點沒想好……我先找找，另一位朋友吧。”歐格再次探出精神力，搜尋起了流星城。
……
此時，青銅商會總部三樓內，迎來一位神秘‘客人’。
“繞過那麼多人，偷偷摸摸潛進來，你是想干什麼。”
一尊雕塑魔偶，卻是忽然動了起來。
出聲攔在了神秘‘客人’面前。
“你也真是謹慎呢——都說克羅米家最天才的繼任者是嫡次子……要我看，應該你才對。”
神秘‘客人’輕動了動臉上面具，將面具上的圖案變成一張笑臉。
“你是從哪得來的消息……”魔偶並未立刻動手。
似是在忌憚著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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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在調查我們……不是嗎？何必明知故問。”
面具人不知從哪兒，翻拿出了枚戒指，“現在我們來邀請你了——並為你準備好了代號……你覺得‘煉金師’怎麼樣？”
“救世會……呵哈哈，就派了你一個人嗎，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魔像身上傳來了兩聲冷笑。
“我是帶著誠意過來的，你對帝國也早已經不滿了吧——我們可以幫你繼承侯爵之位。”面具人不慌不忙的說道。
“真是夠口出狂言的。”魔像並不信任面具人。
“機會已經到來了，你還打算繼續蟄伏下去嗎，這和你之前個性可不一樣呢。”面具人收回了手中戒指。
“我和你們也不是一路人，你們這群攪動帝國的老鼠，怎配叫得上救世會。”
魔像身後，緩緩走出了一挺拔身影。
其人，正是弗柯。
與傳統貴族法師不同，如今的弗柯，已拋棄了以往繁密精美的裝備、服飾。
手上也沒有法杖。
單從服飾上看，除了打理的干淨些外，一眼下來並無出彩之地。
甚至，很難在其身上感應到魔力。
與十余年前相比，弗柯身上氣息已完全納斂了下來。
沒了過往鋒芒、銳氣。
只像是個長得還不錯的普通商人。
“十余年的發展鋪墊蟄伏，不正是要做些大事嗎。”面具人也不孬不怒。
全然忽視了弗柯的‘挑釁’。
“所以，你在我城下埋那些東西……是要做什麼。”弗柯氣勢一變，陡然展露出了鋒芒。
空間如鏡般碎溢。
眨眼波及至了面具人身上。
將其束縛在了其中——只要動一下就會被空間劃碎。
“什麼時候做的逆向召喚……”面具人也似是未料到這一幕。
這無聲無息改換戰場的手段。
‘法師’來了，怕是也做不到。
竟能繞過他的感知，將他拉到影界與現實的夾縫——鏡之位面中。
“我沒去找你們，你們倒是給我找了上來。”弗柯聲音依舊沉冷。
“城中有‘疫’散播的東西，你要是撕破臉了……那可就不好看了。”面具人似是並不驚慌。
因為，他此次控制前來的身體，也只是一具傀儡魔偶。
一具傳奇都難辨真假的魔偶之體。
這具傀儡，是他專門做出來搜尋用的。
他在救世會中的名號，叫做——‘機師’。
極其擅長機傀魔偶手段。
救世會中主體思想是一致的。
但每一個位成員的救世理念卻略有不同。
這些理念，大多都粗暴的映射在他們的代號上。
‘法師’期望從魔法奧秘中得到答案。
‘尋覺’試圖覓覺悟之人，迎覺者救世。
‘教授’則傾向尋搜巫師傳說……得神之序列，登神而救世。
他‘機師’，自也有自己的理念。
他的救世理念非常簡單，那就是——全體生靈魔偶化。
這也是他叫自己‘機師’的原因。
在成果上。
他當前暫還落後于‘教授’等人。
‘機師’覺得，這不是他自身的問題。
只是因為他的理念實現，非常需要國家級大勢力的支持、普及——這也是他接下這一次任務的原因。
他希望借到侯爵的勢力。
“而且，你對我動手根本就沒……”面具人‘機師’不僅不驚慌，還試圖繼續與弗柯談判。
哪知，弗柯卻並不等其話說完。
閃身上前便是一掌探出，直截摧滅了面具人‘機師’的身體。
“你以為躲在魔偶身後，我就揪不出你嗎。”
機件撒落。
弗柯單掌一凝，竟是揪出了團虛無藍芒。
翻手將這一團藍芒，打入了自己身後的魔偶。
“沒用的，你抓取出來的靈魂只是我拿魔鳥做的。”魔偶開口，竟是道出了面具人‘機師’的聲音。
“那又怎麼樣。”弗柯將魔偶控制住，帶離了鏡像世界。
他早就看出了眼前之人是一具傀儡。
因此，他才準備了魔像。
“你可要想好了，你若拒絕，那等待你的只會是救世會的報復。”
機師還是原本的那一副態度。
人無恐懼，就永遠只會是高高在上的樣子。
“我會找到你的，如有報復，那就盡管來吧。”
弗柯抬手一點，收起地上掉落之物，順便令魔偶傀儡陷入進了死寂。
他費這般周章，就是為了讓消息暫時傳不回去。
“呵，蟄伏了那麼久，最後還是被關注上了；連我在哪兒都能找到——真是好手段啊。”
弗柯走至樓道窗口旁。
俯瞰向了他親手打造的城市。
這十幾年，他從未放下學習，也從未放棄實踐。
這座城市，就是他改變這個世界，做出實踐的第一步——
為此，他甚至斬斷了族內的大部分聯系。
並與同族動了手。
漏了鋒芒。
那是他近十年來，唯一一次‘賭博’，唯一一次大展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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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場苦肉戲，一場離間計。
贏下了那一戰。
向帝國，換取來了他十年的安寧，換取來了他開‘分家’的底氣。
他將蘭格推向了這片舞台。
自己藏居在幕後，操控商會，培養發展出了真正屬于自己的班底。
‘這個世界說到底，還是以力量為底色……這幫老鼠倒是有一點說的對——這個世界，是該改變了……’
弗柯心中有了異動。
他學習算計，但卻並不依賴計謀。
他早在很久前，就深深意識到了一件事——改變需要力量，改革需要規劃與流血。
這些都不是靠算計能完成的。
陰謀詭計，只能應付一時。
而力量，也只是第一步。
操縱把持商會，發展勢力的那麼多年間，他也見證到了足夠多的黑暗。
認識到了自己曾經以往的天真——這也是他折伏至此的原因。
但，他不會因此而放棄。
那是他向自己過去，曾許下的承諾。
弗柯並不能保證自己選擇的道路，就是正確的。
但他會盡自己努力，讓這個世界底色做出點改變。
“沒時間繼續準備了……是該介入了。”
面具人有一點確實是說到了弗柯心里——時機。
帝皇臨死，其繼承人爭奪不斷。
這是介入國家，最好的時機。
他雖未做全準備，但時不我待，有些事該介入還是得介入。
“主人……”
足十息左右，弗柯身後魔像魔偶傳來了動靜。
再度傳出了面具人的聲音。
弗柯打量了眼前魔像幾眼，開口提出了問題：“你們在城里還做出了些什麼。”
“主人……我……”魔像似是陷入了待機。
“這手腳動的可真好，關鍵信息痕跡都沒留下，是個高手。”弗柯輕呼出了口氣。
他不得不承認，救世會那幫家伙，還是有點手段的。
“主人，是我無用了……”魔像低下了頭。
“不要稱我主人了，就保持老樣子吧。”
弗柯轉過身，拿出一副面具罩在了魔像身上。
這副面具。
正是剛剛‘機師’所掉落的。
他可不是單純為了封閉消息，才做那麼多的。
“是……主，‘煉金師’……”魔像半跪在了地上。
“我煉化你可不是為了得到個只會跪的家伙。”弗柯伸手在魔像身上拍了一下。
眨眼間，魔像形體發生改變，變化為了先前面具人的形體。
“去吧，去找到他。”
弗柯將手中的殘械交到了魔像手上。
雖沒能一次性得到信息，但卻他並不懊惱。
弗柯有自己的算計。
“是……”變作‘機師’的魔像接過殘械。
動了起來。
很快便消失在了大樓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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