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還活著嗎。’
歐格感覺自己做了一場夢，一場很漫長的噩夢。
在夢里，他失去了一切。
亞伯老師沒了，奧尼桑德亞死了，毛絨包、夜鴉也死了。
卓偌、俄瑞斯、黃金之蛇沉寂了。
只余下復甦的艾爾，伴隨他同絕望糾纏至了最後一刻。
直至徹底隕滅……
一切都沒了。
他握著名為勇氣的利劍，在絕望中艱難沉浮了不知幾載。
那股心悸感，心碎感，麻木感，哪怕夢醒也依舊難以擺脫。
“夢……夢嗎？”
歐格緩緩睜開了眼。
漫長的噩夢，讓‘他’本能對‘做夢’這一事兒產生了抵觸。
嚴重的抵觸。
不論‘美夢’、‘噩夢’。
‘他’都不想再做了。
“我這是在哪兒，我為什麼還活著……是結束了……還是是夢嗎。”歐格本能抬起了手臂。
輕擋了擋刺目的陽光。
擦了擦眼角那並不存在的淚水，深呼了幾口氣。
這是‘他’的一個小習慣。
歐格習慣在夢醒之時深呼吸——‘他’更希望自己所經歷的是後者。
是一場夢。
“這是……”歐格忽的頓停下了動作，愣神了許久。
‘他’在自己手臂上看見了紋身。
那是一道金蛇紋身，熟悉而又陌生。
“這……都是真的。”
“我沒死，那也不是夢？”
歐格喃喃自語，紅瞳中閃爍著復雜而又糾結的神色。
他本能的輕捏了捏手掌。
真實的觸感告訴他。
腦海中那虛幻感極重的記憶，並不是夢。
‘他’所經歷的一切都不是夢……
只是仿若大夢一場空。
“我真的還活著。”
“艾爾，艾爾……我們出來了，我們還活著，我們真的還活著。”
“艾爾？”
“艾……爾。”
“艾爾……”
歐格呼喚起了伙伴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
“不在了……”歐格略有失落的放下了手臂，面目無神。
“真的不在了？”
“又是……一個人了。”
“可我，為什麼還活著。”
‘我為什麼還活著。’
歐格側頭看向一旁，那兒恰正好有一面金屬鏡。
鏡子，給了‘他’答案——
鏡中倒映著‘他’。
紅發，紅瞳。
身姿出眾。
那是並不完全形態的‘惡魔化’；是‘她’曾力量不完善時的形態。
毫無疑問的，答案揭曉了——歐格‘她’以不完整的惡魔形態復活了。
效率下降的呼吸不會說謊。
‘是惡魔的力量嗎……’
“為什麼我沒前往深淵，為什麼艾爾沒有復生，還是說……”
歐格的目光再次掃向了手臂，瞄向了黃金之蛇所化的紋身。
她回想起了什麼。
“不行……我不能再絕望了。”
“不管了，既然活下來了，那就要好好的活著——我不能再像之前一樣了。”
歐格握緊了拳頭。
模糊虛幻的記憶逐漸清晰。
那一場漫長的夢，並不只有‘噩夢’。
還有許多告別與覺悟。
“我要好好的活下去！”
歐格眼神逐漸堅定了回來，不管是否孤身一人，她都要好好活下去。
“不過……我這是到哪兒了。”
歐格切換回‘警惕’模式，打量起了四周。
她擔心，自己還在‘夢’里。
隨著一番打量，歐格很快有了收獲。
她在床頭找到了一塊勛章，一塊壞掉的幻術勛章。
歐格單手拿起幻術勛章。
相應記憶涌現而出。
她想起了這是什麼東西了，想起了這里是哪兒——不過，她還需要一點驗證。
拖著虛弱的身體。
歐格下了床，順著陽光來到了窗邊。
往日明媚的陽光，今日格外耀眼，陌生中著點熟悉的建築群落。
出沒的尖耳精靈，讓歐格肯定了一件事，她現在正在精靈國度之中。
“精靈國度……”
歐格再度看向了手臂上的紋身——除了明顯的金蛇外，側邊還有一縷龍魂、一顆寶石、一柄劍。
“還有希望……”
絕望驅散，迎著陽光，歐格緩緩長吐出了一口氣。
不管怎麼樣，有希望就好。
唯一遺憾的……就是毛絨包和夜鴉。
它們倆……什麼也沒留下。
“還是先看看身體怎麼樣了吧……”
從淡淡悲傷中緩過來後，歐格才開始檢查起了自己身體。
毫無疑問，她現在的狀態肯定是不正常的。
“氣血、雷電……都沒了，魔力也沒剩多少……還沒法變身食人魔，看來是暫時變不回去了。”
歐格初步內窺‘身體’，短暫得出了個結論。
“力量方面……”
歐格揮了揮手刀。
掌面破空，聲響卻比以往差了不知幾籌。
“還是太虛弱了……我得快點恢復過來。”
歐格並不喜歡現在這個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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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且負擔重。
不過，到底是撿回來的一條命，她也就沒在多糾結了。
歐格現在想的是該如何快速恢復。
好在，她一路走來，一步一腳印，基礎扎實，經驗還在。
不至于真的‘從頭再來’。
“一點點來吧，先試試呼吸法。”
歐格坐回床上，擺出了個打坐姿勢。
鍛體法需要一步步來，她現在連雷電力量都用不了，氣血一點沒有。
只能是從頭開始開始了。
好在歐格現在掌握了不少呼吸法，起點還是高不少的。
‘大地……感知不了……’
歐格最先嘗試的，是地之呼吸。
地之呼吸可借大地能量，是除了雷鍛外目前最合適歐格的呼吸法了，可以快速淬體，恢復體質。
但可惜的是。
歐格現在都身體，明顯沒有感知大地的能力。
沒有俄瑞斯幫助，她施展不了地之呼吸。
“是因為食人魔血脈不顯的原因嗎……”
歐格面色平靜，迅速找出了‘原因’。
那麼多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這一點小問題，連挫折都算不上。
‘那再試試這個吧……’
歐格重調呼吸，嘗試起了《養氣童子功》全篇。
這是她在復生前都未真正掌握的功法。
片刻後。
歐格睜開了眼。
果然……
“還是不行，只能試這個了。”
歐格重新提起了一口氣，運起了艾爾留下的《先天一氣訣》。
一次失敗的嘗試而已。
對其影響並不是很大。
不過歐格的選擇，細數下來也確實是不多了——
自創的地之呼吸用不了；禽龍呼吸太過霸道，身體扛不住；雷鍛呼吸缺乏前置條件。
養氣童子功呼吸法篇沒學會。
一圈轉下來。
余下品質最高的呼吸法，便只剩艾爾所留的先天一氣訣了。
“怎麼……還是不行？”
終于，歐格還是忍不住皺起了眉。
其他呼吸法也就算了，先天一氣訣她可是實打實掌握了的。
為什麼還是運轉不起來。
“難道是身體的緣故？”
繞了一圈後，歐格總算是意識到了問題
為了驗證問題。
歐格嘗試起了無冥想法配套的基礎呼吸法。
“果然……”
歐格發覺出了問題——她的身體，幾乎提煉不出什麼精氣了。
“那冥想法呢……”
歐格不再嘗試呼吸法，轉而閉眼試驗起了冥想法。
出乎意料的是。
冥想法修行起來異常順利，哪怕只是運轉基礎冥想法，歐格都能感受到一股精神力外放的感覺。
只要她願意，精神力觸須隨時可以探出體外。
就是不知道，這份精神力探查的極限是多少。
“三氣……失衡了。”歐格得出了結論。
精虛而神強，氣血自然凝聚不成。
歐格的武道之路，暫時算是斷了……
說來也是有意思。
歐格在做武者學徒那段時間，便是因為三氣失衡而遲遲無法成為職業者。
那段時間，歐格也是‘神’一方面出了問題。
只是當時是‘神’破綻太大，無法調和、偏弱。
現在是‘神’過強，過于活躍。
“是因為絕望的原因嗎……”歐格想起了自己剛剛誕生‘絕望’心像的那一刻。
她體內的力量。
在那時近乎都被蠶食了。
“應該不是。”歐格很快便否認排除了這一點。
她確實因為絕望心像的誕生，而強化了自己的意志。
但意志作用在精神力層面的更多是防御性質，本身形態性變化的。
不會這般明顯增強精神力。
這些亞伯老師書中都有寫，意向力研究可以證實這一點。
“是因為……烏托嗎。”
歐格想到了另一重可能，不管最終結局如何，她的的確確的有過一段與‘烏托’融合的經歷。
數十萬強者的靈魂她也吸收過一部分。
其中還包括了‘美夢’、‘噩夢’神殿的權柄。
這些東西。
似乎並沒有完全隨‘神性’、‘魔性’的融合毀滅而消失。
有一部分，還保留在了她的身上。
甚至‘烏托’的記憶，歐格都留有著一部分。
只是她現在不想回憶了而已。
神性）歐格其實並沒有說謊， 與本我）歐格就是一體的。
這份一體程度不算深，但也不算淺。
與歐格共用一個心的世界。
共用一具身體。
就是‘烏托’記憶、以及數十萬意識與歐格存在融合所誕生的。
哪怕最後歷經分化、剝離、毀滅。
也並不代表 的影響全部消失了。
就像當初那代表獸之一面的藍皮食人魔）歐格一樣。
其多多少少的。
還是給歐格留下了些‘遺產’的。
“看來，我這是真的要當一段時間魔法師了……”歐格張開手掌，勾起手指，隨心凝出了一束金色火苗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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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她並不是很擅長魔法師的戰斗方式。
“不對……”
“我現在的身體，還是肉體嗎？”
透過那一束火苗，歐格又看清了些自我‘肉體’的本質。
因為，那束火苗兒不是魔力凝聚的，而是直接由她肉體衍變出來的。
換而言之。
歐格現在的身體。
似乎接近于能量、精神、靈魂、心像，是由少數物質多數‘虛質’組成的‘近實體’產物。
有點類似心之世界出來的造物和惡魔——或者說，就是這二者的結合版本。
不是肉體，但勝似肉體。
尤其的特殊詭異。
“怪不得……”
經一番‘窮舉’，歐格也終是推演出當前狀態。
“應該是我死亡方式太過特殊了。”
歐格的這個狀態。
可復刻率幾乎為零。
她是因心像自毀而死的，絕望心能吞噬了一切，也吞噬走了她的惡魔血脈以及‘烏托邦’一切。
這份力量，都能造就幾名傳奇了。
完全炸開，都能讓大陸晃上一晃了。
抹去恩戈多、矮人國度的幾個城市都是輕的了。
之所以能死毫無聲息，完全是因為歐格至死不肯融于絕望的勇氣。
她向絕望揮劍了不知幾載。
在這個過程中不知消磨了多少絕望之力。
雖然歐格最終還是沒能成功戰勝絕望。
失去了肉體，失去了生命。
但她並沒有真正失去自我。
歐格只是輸了，而不是屈服了——絕望永遠都無法馴服真正的勇氣。
“算了，事已至此。”
歐格拉扯了扯衣服，放棄了‘修行’。
現在這個狀態，武道修行是繼續不了了，心能修行也不靠呼吸、冥想。
干等著沒啥一樣。
不如先想辦法吃點東西再說。
說不定多吃一點，自己的‘肉身’還能長回來呢。
到時候就可以脫離這個尷尬狀態了。
說不定身體變回來後，艾爾就能醒了呢。
歐格覺得艾爾‘沉睡’原因。
是因為自己心像碎裂，完全佔據了惡魔化的緣故——等身體恢復、心像之力回體、惡魔之力平復，艾爾應該就能醒了。
“還是先換一身衣服吧，也不知道是誰給我換的這個裙子……”
在出去覓食前，歐格打算先解決一下自己穿著方面的問題。
這一身明顯帶著精靈審美的華麗裙袍，她不是很喜歡。
也太晃眼了。
特別是胸前的那一對東西，最麻煩了。
她得想辦法束縛一下。
說做就做。
歐格當即兒在這屋里搜了起來。
別說，還真給她搜到了一件輕便的游俠套。
“這件衣服，怎麼那麼像我之前在精靈國度穿的……”歐格輕聲嘟囔了一句，不過她也沒多計較。
她所在的房間明顯是女性精靈的屋。
能翻出一套中性的游俠套已經可以了，管他像不像呢。
“管他呢。”
歐格脫下當前裙裝，將其撕扯成條，當做裹胸布往自己上身纏了起來。
她得先管一管這對礙事的東西，這是歐格最不習慣的地方了。
“真麻煩……”
正當歐格纏到一半之時。
意外發生了。
吱——
歐格她所在房屋的房門，被人給小心翼翼的推開了。
“啊？”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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